第二九章：九耳
临河县令时文杰究竟搭上多少银子，才把张干事李都办两位从京师来的人打发走了。
两人拿了银子是否依龚如是所言回京上复梁中书，还是畏罪潜逃，暂且不说。
但是龚师爷轻轻巧巧的便将一件烫手的事儿拨弄到梁山贼人头上。
----反正，这等剿匪大事，不是临河县所能办理的。
仅凭借这一点，时县令对龚如是佩服得很，感谢不已。
“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你可吓了我一大跳。”
待把张干事李都办打发走，时文杰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纪山越狱走了。胡武这愣小子打晕了送饭的张傻子，冒充他进到狱中去。那帮厢兵真是无用之极，也就平时出来吓唬吓唬老百姓还可以。胡武在他们眼皮底下换走灰狼纪山。他们竟然毫无觉察，反而一口咬定关押在牢的就是灰狼纪山，要不就是我们抓错了人。”
龚如是低低说道。
“那可怎么办的好，要是上面来提人如何是好，偏偏现在又牵出什么七星玲珑石抢劫案来。”
“大人这倒不用着急。有胡武在手，想那纪山终究是逃不到哪里去。他现在肯定去寻九纹豹巴修了，想要擒他回来将功赎罪。先不要给对任何人说起，我们只说那灰狼纪山依还关在牢中。依还是叫那群无用的厢兵看守。千万不要透出半点风声。”
龚如意说道。
“我怕是哪天上峰忽然要来提人，见不到人，如何办的好。”
“怕什么，大人，只要我们一口咬定，关在牢中就是灰狼纪山，官字两张嘴，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谁能奈何哉？”
龚如是拈着胡须笑道。
“如果上面来提人，纪山还没有擒回九纹豹，到那时，我们便把胡武交出去。胡武这愣小子为人最重义气，莫说要他承认自己是灰狼纪山，就是要他说强奸了阎王的女儿，恐怕他也会认的。”
见龚如意说得这么肯定。时县令一听，想了想，不由不信。
“这纪山会去哪里。”
纪山去了哪里。
灰狼纪山出了大牢后，去了胡武家。
先去灶台下取出十五两银子。暗思自己在这临河县做步兵都头多年，识得的人颇多，暗地里结的仇家也不少。这会出去，莫要给人认出来了。
那可负了胡武的一片忠肝义胆。
好在他当差多年，早学会易容之术。便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半盲的老乞丐。
头戴破帽，身穿破衣，脸抹些油灰，拄半截竹杖，摇摇摆摆穿街走巷。
他要去寻找一个人。
一个线人。
给他提供毒娘子梅如意在临河县住处的人。
只有找到这个人，才能搞清楚那晚上发生的事情。
线人名叫九耳。真实名字叫什么，无从知晓。
只是有回醉酒时，曾说过他姓赵，竟是皇家后裔，只是时运不济，同为皇家后裔，有人为王为候，享受荣华富贵，有的轮落到愁一日三餐。
不过识得的人都知道这九耳好说大话，没有几人会把他这话当真。
九耳最大的本事，就是说他天生有九只耳朵，黑白两道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他自比为神仙中的顺风耳，只要一扯耳朵，便能知天下事情。
当然，若想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你得给钱。
一直以来，九耳为灰狼提供了很多值钱的情报，要不，纪山已不会轻易相信捉拿住毒娘子梅如意，既能得到十万俩赏银，又可压马兵都头雷红一头。实是名利双收。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灰狼纪山凭借当差多年的心得，心里这么认定。
毒娘子的消息，现在看起来，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能解开这个谜团的，只有先寻找到九耳。
九耳如只老鼠般，住在城南最为肮脏的地方。
便是城南老鼠窝。
居住在老鼠窝的几乎是贫穷人家。杂乱不堪的街道，低矮破旧的土墙茅屋。平常风稍稍往大点一吹，街道上尘土迷天，天空里茅草乱飞。
灰狼纪山若是无事时，绝不会来到这地方。
当了几年步兵都头，名气大了，气派当然有些不同。
老鼠窝街面散发出一种恶臭之味。细看来，见一二个烂手烂足的乞丐，聚在一处草屋下面晒太阳，招引来苍蝇嗡嗡乱飞。
他们赖在这些穷人家门前，讨要残茶剩饭，如果不给，他们可以把那里当床，睡一整天，反正也无什么事情，至到你认输为止。
他们大抵不敢去那些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并不看重他们的生命。随着自己喜好，赏你一个铜板，是发天大的善意，你要连声儿说感谢。还要磕上几个谢恩响头。若遇他们心情不好，你就休想讨得半个铜板。
不拿抵门杠子赶你走在就是在行善。
倒是贫穷人，反而会怜悯他们。
世上往往是穷苦人，反而更加尊重生命。
九耳人住在老鼠窝东面一间茅屋。这茅屋不出奇，跟街面上的所有茅屋一个样。
纪山寻到这里，见房门半掩，里面倒似无人。
九耳是个烂赌鬼，偏好赌博大小，听色子。
可惜他外号虽然叫九耳，听色子的本事却是一塌糊涂，十有九输。
纪山眼皮忽然一跳。
一根草茎儿划过他的眼前，竟似有寒光过脸的感觉。
纪山站在那里，手里的竹杖点地。他有狼一样的嗅觉，狼一样警醒。
鼻子里闻到一般危险的气息。
谁伏在九耳人的屋里，
听呼吸里面有三个人。
九耳人不在里面。
他们是谁。
他们是在等自己，还是在等九耳。
“行行好吗？行行好吗？赏瞎子一口饭吃。”
纪山点着竹杖，颤颤抖抖。仿佛只要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他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嘴里口齿不清地喃喃。
走过九耳的房门，灰狼感觉里面人杀气消失。看来自己骗过了这些人。
他只觉得背上汗水已湿了衣服。
里面三人，听他们的呼吸声息，显然个个功夫了得。
纪山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灰狼这名，是他最为得意的绰号。
看来已有人在找九耳，这个多少有点神秘的九耳，惹上哪里的仇家？
有人要杀人灭口？
纪山心里一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