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巧合

待白露带着啼哭不止的婴儿回到北冥山的时候，发现那个曾经美好和谐的家园已经不复存在了。战火绵延几千里无情的席卷了整个北冥山，惊鸿老山主，就待婆婆以及所有北冥山无辜的山民都为这场战争付出了难以设想的代价甚至是生命，她知道她回来的太迟太迟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我等我回来再发生这一切好不好？”雪儿和惊鸿老山主还有历代山主的心血就这么被毁于一旦了。白露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回忆着曾经的美好，又怎能不痛心疾首呢。她甚至不止一次想要冲到山的那边去和狼族人拼命，但是冷静下来后她并没有，一是狼族的势力强尽自己孤身一人并无多少胜算，二是满目疮痍的北冥山再也经不起战火的洗礼了，现在首要的任务是修养生息帮助山民们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而更为重要的原因是，战火带来了一大批可怜的战争孤儿，有鸟族的有蛇族的甚至是狐族的狼族的，他们的生活不能没有人照顾，他们受伤的心灵不能没有人来安抚。他们都是每个母亲的宝贝，都是北冥山的明天，白露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他们流落街头的。

该如何安置这些可怜的孩子呢？如今自己也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白露实在是想不出，好在好心的山民帮白露解决了不少难题，尽其所能的收养了不少孩子。而那些因为年纪太小或是什么特殊原因留在白露身边的十几个孩子也都还懂事，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算过的不差。

但是很快的一个叫做沫海的女孩儿就出现了问题，她是惊鸿老山主的内侄女，地位无比精贵是千万不能出岔子的，然而她始终的不肯说出那个男人是谁，她年纪还小资质也不错，白露实在不想她因为肚子的原因就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她和白虎以及活下来的长老们都劝她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她却固执的不肯，随着月份的增大，她每一次抚摸自己自己肚子的时候脸上的柔情都更盛几分，渐渐的白露发现她提起那个人来眼中竟没有半分恨意，那可是杀害从小抚养她长大的亲叔叔——惊鸿老山主的罪魁祸首啊，她居然……想来这份爱意定是极深的，只是众人糊涂不知这份孽缘是因何种下，又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很快的，沫海神采熠熠的闪动着眸光主动请缨要去山的那边去当细作，她说出了所有的事情，原来那个肚子是那个人的，白露坚决反对，原因很简单，她不相信嗜血的新狼王会接纳他们母子的存在并因为这个孩子而怜惜沫海。可是沫海是固执的，甚至说动了一切人来劝说白露的同意。

白露最终无奈还是同意了这件事情，但看着她几近雀跃的背影，白露就知道这个傻姑娘一定是有去无回的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白露并没有在此试图去劝说，只是在心底默默的为她祈祷。人生这一世很长很长，有些路终究是要自己走，有些事注定是要自己独自去经历，只有这样当年老的时候忆起往昔的时候才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悔恨。

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从沫海传回来的口信可以看出她过的很苦，很多次白露都透过狐灵的口对她讲，不行就回来，在这边再苦再难身边好得会有几个贴心的人照顾，但她每次都对此事避而不谈，只是道一句安好，然后继续在山的那边苦苦的等待，有时候白露真的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能让一个女子为她如此。然而回头想想自己当初对楚楠量的那段感情还不是一样，便只有默然的叹息，她还是无比的同情这对苦命的母女，并数次悄悄潜入重兵把守的狼族大营悄悄探望她们娘俩，白露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之后，小莉朵儿，学会叫父王，顺利的出现在小灰的营帐，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巧合，对，没错的，是她都是她，她实在是看她可怜，同时也可怜当初的那个自己，她不是要成全敌人的爱情，只是希望沫海这个可怜的如她一般痴情的女子可以过的好受点。毕竟在这世上有谁能为谁从公主甘心变为马奴呢，这份爱是这样的深刻这样的令人感动，只是可惜，她似乎就开始就选错了对象，对方时个嗜血冰冷的男人。

这世上是没有巧合的，单纯的沫海所以为的巧合其实都是人为的安排，她没有发现自己正一步步的像只猎物一样一点点的掉入那个男人的圈套。从开始的时候他便知道到她，知道她的所有，只是不知道或者说不屑知道她的深情。狼族人无论男女都是厌弃感情的，甚至会嘲笑感情。狼王玄明就曾因此倍受厌弃甚至连王位都不保，血姬自小教育小灰的话就是“宝宝小灰，你可不要像你父亲那样做个有名的痴情郎，哈哈哈。”后面往往附带一连串的嘲笑。所以，小灰从小就立志，要做个冰冷坚硬的人，不像父亲那样授人以柄。

沫海这样，小灰承认自己不感动是假的，一个骄傲任性的公主能为自己变的懂事温和这本身便是件很难的事情。可是爱呢，自己的心呢。小灰曾以为一切不过是巧合，巧合的感动，适当的温情，逢场作戏，世间之常态，可是当她就那样生生而决然的离开自己的时候，小灰心中的难过并不比谁少。

他本没有想过她会死的，那个他说什么，她都会说好的女子，他从没想过会杀死她的。她却自己杀死了自己，就这么冷冷的离开了自己，这比任何人都要冷酷无情，在小灰看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沫海母子掉出白露，生擒了她，然而第一次他失了手，悲伤彻底的打乱了他的计划。

夜很沉很深，泪夜落无声。当小灰抱着眼前的女子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体由温热变为冰冷，他冷漠的心彻底的乱了，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一切不过是巧合，他最爱的女子从来就是小蝶也只有小蝶。可是那一瞬他开始否定自己了，不是的，不是的，若真的是那样，那么那种深入骨髓的刻骨之痛算做什么。这种痛以前也是有过的，那是在父亲死时，小蝶出嫁时，自己遭受羞辱时，可……小灰有些不明白了，这是爱情吗，真正的爱情吗？小灰想着陷入了困惑。

之后，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在眼前被人劫走而无动于衷，所有的人都奇怪一向精明嗜血的狼王这是怎么了？而只有他心下明了，轻轻地在心底道了一声谢谢，小莉朵就交给你了，拜托了白露大人，相信只有在您的手中，小莉朵儿才能更好的成长。

狼族的问题，已经根深蒂固陈年旧账，这一点小灰清楚的很，却也无力改变什么。从此月下总能看见狼营一个人孤单的取一壶梨花醉喝的满室香。

“呵，梨花醉满室香，一杯更比一杯苦。”他记得初见她时，那年盛夏，她穿着一身碎花长裙，嘴里念着什么，喝起那坦酒来的样子却是那样的坦然与真切，那时的他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每天只是怕从小一起玩耍的小蝶不理自己，然后就是怕修为上得不到父亲的认可，别的他从未想过，也从未关心过，简单的说就是愣头青一个，他与哥哥小狼那个满嘴小白小白的家伙是不同的，他没有那样的不争气，当然了，他也不知道那年盛夏，那梨花醉里愁苦。

他只是看她手舞一团轻纱，样子如梦如仙是极美的，而自己一时把持不住竟也做了一个关于春天的美梦。却没想到这样也能收获果实。

那一年他狼狈出走，他记得她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皱着眉毛，抽抽搭搭的哭了好久好久简直是丑死了，他又不是去死，至于吗？那段时间他真的好烦好烦，所以当她终于说出了隐瞒自己的事情之后，他竟是一脸的惆怅。

“你娶我吧，我有了你的孩子。”

“哈？为什么？”

…… ……

“我说了，我有了你的孩子。”

“让我想想。”
 “你还想什么呀，你不想是不是，哼……”

自那别后，一切都像一支美丽的歌一样，一去不复返，战火很快的就搅乱了一切。她更是音讯全无。然而等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却陡然转身成了这茫茫草甸子上的马奴的女儿，她指指她凸起的肚子，一脸委屈的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样子极尽可怜。搅的他的心都快揉碎了。他虽是怀疑他，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又能说什么，讲什么，都是自己做下的好事。等几个月孩子降生了再说。然而，他却越来越发现这个女人出奇的懂事，她不像小蝶为乐满足自己的私欲总有无尽的要求，奇怪的是她从来都没有要求。她所有的罪证他都握在手中，却越来越不忍心杀她了。直到她的呼吸冰冷，他终爱上了梨花醉的那千古不变的古老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