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梦醒见鬼友

第五十四章 梦醒见鬼友

觉慧法师语毕，依旧嗒然打坐。这时，“噹噹噹……”的钟声又一次响起，令狐以渐蓦然觉得这钟声，好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震荡得他感觉整个人如落入汹涌浪涛中，被后浪推向前浪，一浪高过一浪地滚滚向前，最后“轰’地一声，撞向陡峭的岸边，他本能的以一个鱼跃，跳上风波浪尖，同时还扯着嗓子呼喊：“弄潮儿向潮头立！”

其时，黑夜正迟迟疑疑地从大地上退去，山林在百鸟的叫声中渐渐醒来。随着夜幕逐渐变浅为山岚，可以看到他睡在山坡上，其神情恐慌，呼吸急促，口中莫名其妙地连声高叫“弄潮儿向潮头立！”显然，他像是被梦魇住了。虽然口里叫得很急，但却一下没能及时醒转过来。

今天的天气十分的浪漫，昨夜虽未经风雨，今朝却有彩虹；天上太阳虽好，雨滴却淅淅淋淋。天空出现了虹异，南北拱起于众惢山的两端，主虹呈内紫外红，副虹现内红外紫，虚幻而又鲜明的色彩，给人以无限的向往。

常言道：“恶梦醒来是早晨”。可是，在这醒着的人都以为是梦幻的美妙清晨。令狐以渐却仍然被昨夜的噩梦魇住，于梦里干着急却一时无法醒来。

倏然，一阵疏落的清凉雨水很爽地滴落在他的面颊。他于睡梦中“嗯嗯”几声，咂了咂嘴，翻身换了个造型又继续沉入梦乡。不过，看那舒展的睡姿和含笑的表情，此刻他的噩梦已然过去，好梦正在开始……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总是噩梦醒来迟，而美梦又总是容易被搅扰、被惊破。

这不？就在令狐以渐美滋滋地梦见与胡瞐瞐，相互依偎于一个巨大的粉红灵芝之下，享受卿卿我我美妙时分之际，好梦忽然被打破：与甜美的梦境中，他感觉有人在拨弄自己侧睡的脸，并同时催促道：“哎哎！以渐贤弟！醒醒喽，该赶路了。”

他不情愿地把眼狭了一条缝，猛然间，吴时行那蜡黄的脸色、干瘦的脖子充斥于眼前，其距离之近以至于说话的口气都喷到他的脸上了。

他惊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一下子再睡意全无。吃惊的睁大双眼，从头到脚把吴时行打量个遍，接着像是问人，又像是自问地说：“兄台，你不是……？”他想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话到嘴边不敢再往下讲了。因为活生生的吴时行就杵在面前。

显然是看出令狐以渐的意思了，吴时行遂在他旁边蹲下身，拿眼瞅瞅他，怪怪地笑道：“对呀！不是说好一起去参加秋闱的吗？现在该上路了。昨个傍晚我到的时候，公子已经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莫不是魂被狐狸精给勾走了吧！这里可是狐狸的地盘，没听说吧，据传此地可是住着一个延续了上万年的狐狸家族。县衙的所谓‘猎狐行动’已经瞄准了这个地方，昨晚你该不是英雄救狐去了吧？”

“喔——还真有这事啊！”他恍惚想起昨夜的梦境与此有关。

“可不是喽，”吴时行认真地说，“我在来的路上，碰到县丞贾道义，听他讲，知县臧送间以官媒婆江蒲英的美色作供奉，设计诱捕了衙署的‘守印大仙’。据讲那大仙新婚在即，未婚妻就是这个家族里的一位美狐，可怜这两位狐仙，千年修行来的美好姻缘就这样被人为地毁了。”

“这帮人就是够作孽的了！”令狐以渐有点忿然地说。而且他要表达的意思，显然不是顺着吴时行的话音说的，因为此时他脑海里浮现出了胡瞐瞐遭遇守印大仙的悲惨场面。

“可县衙那帮人并没就此罢手，又在继续造孽。”吴时行十分气愤地说。“尤为歹毒的是，他们又采取非人的手段，软硬兼施，折磨得‘守印大仙’精神崩溃，显出了原形，供出了其未婚妻的所在和她的家族成员。昨夜，县衙那些家伙便利用这一线索，开展了大规模的所谓‘猎狐行动’。意欲将这个家族赶尽杀绝呀！”

说到末后，吴时行怅怅地叹了一口气道：“唉——真是人心比万物都诡诈，坏到了极处哇！”

“嗯！兄台说得对！你们县衙那帮人可真是坏透了！”令狐以渐义愤填膺地说。“特别是那个知县臧送间，为人诡诈，心肠僵硬，毫无恻隐之心，真是枉为百姓父母官，坏透了！”

“你见过那家伙？”吴时行问。他有点疑惑地看着令狐以渐。

经吴时行这么一问，蓦然间触动了令狐以渐曾经的记忆。他不由想起昨夜的经历，下意识地挠挠后脑勺，宛若从恍惚中渐次清醒过来，似有所悟，同时对那经历不禁有些迷糊。

他想：那究竟是梦？是真呢？若说是梦，又怎会这样真实呢？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随胡黄裳到那宅邸——和胡瞐瞐谈笑论书作字——与县衙那帮人文攻武卫——再到招兴寺。这一系列的场面，此刻回顾，仍然历历在目。怎么可能是梦境呢？若说是真的吧，自己又一直处在眼前的现实环境中。

思昨想今，梦寐成真。令狐以渐最终以为：那件事，肯定是自己灵魂出窍所为。因为他一向坚信：那些真正的善行义举，也只有摆脱了肉体羁绊的灵魂，才会义无反顾地去仗义而行！

思考有了答案，内心也敞亮了，人自然更精神了。令狐以渐于是站起身，准备招呼一下吴时行进行下一步行动。恰巧，吴时行这时也正在站起来招呼他，只听吴时行说：“以渐贤弟！该赶考去啦！”

“嗯！兄台！是该走了。”令狐以渐随口应道，同时不经意拿眼看了下吴时行，可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却又对眼前吴时行再一次产生了说不出来的疑惑，便遂又禁不住接着以上被吴时行岔开的话题疑问道：“兄台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死了，是吧？”正在他找不到适当的措辞时，吴时行抢过了话头，并放声大笑道。“呃哈哈哈哈……不明心性，妄说生死，犹如痴人说梦，小心落的野狐之身啊！呃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