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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阅读> 贫嘴白杨又逢春> 章节目录> 第21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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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打架

作者:在下村长 | 发布时间 | 2017-05-07 | 字数:12032

洋洋感冒病刚好没几天,医院里的病人逐渐增多,晓露就加起了班。

习惯了晓露家吃饭的洋洋问白杨:“老爸,晓露姐上班去了,没人做饭,今天哪吃?”

白杨说:“蹭不了饭了,只好下馆子、吃快餐,米线一碗,包子两个,都行,天大地大,有啥吃啥。”

洋洋就用鼻音哼了声,说道:“跟着你么,受苦了,东家一顿,西家一碗的。”

白杨说:“咋说得可怜了,换种思维,这叫感受生活。多少人欲求而不可得的事。你看现在很多培训班,花大价钱专门带孩子忆苦思甜。你爸才艺多,一边上班,一边当你教练,一对一辅导,多好的夏令营。”

洋洋说:“好吧,夏令营、培训班,你多才多艺,我聪明伶俐,可总该有张桌子吧?咱就这么站着,多像做错事被老师罚站的娃,怪可怜的。”

白杨想说点积极的,但终究没能积极起来。

白杨租的屋子里,除了床,啥都没有。为方便堆放脏衣服,白杨买了个储物箱。洋洋说桌子的时候,白杨想到了储物箱。

到了快餐店,排了队,买了饭菜。回到出租屋里,白杨把快餐盒往储物箱上一摆,就对洋洋说:“桌子有,还是多功能的。餐桌虽小,饭菜能饱,将就下。”

洋洋问:“凳子呢?”

白杨把装衣服的旅行包提到储物箱旁放在地上,说道:“依旧是多功能,海绵沙发。”

坐下的洋洋对白杨说:“老爸,去妈妈那里搬张桌子吧!搬你买的,那不丢人。”

白杨说:“还有一个多月,一咬牙就过了。爸说过不带走屋里任何一样东西的,爸现在回去,就失信了。你希望有个不讲信用的爸爸吗?”

洋洋说:“可我没地儿做作业呀?”

白杨说:“咋没地儿了,公园里石桌那么多,爸爸办公室里也行。再说了,在学校里,你可以提前把作业做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输了安逸,赢了自己,不亏的。”

洋洋说:“学校做作业被老师发现后会被骂的,看来我只好去公园里做作业了。你说的,天大地大,鸟语花香。唉,有个不安分的爸,就有个可怜的娃。”

白杨摸着洋洋的头说:“不错嘛,还学会鸟语花香了。”

洋洋说:“最近学得可多了,什么神不知鬼不觉啦,四两拨千斤啦,有钱能使鬼推磨啦,《疯狂阅读—少年写作》里,我们这个年龄段不懂的成语,书本里会用红色字体标出来,而且放大。还有解释哩!”

白杨说:“很好,扩大阅读量,增强自信心,书本需要多少爸都买,但必须是有益的书。”

洋洋说:“知道啦,《阿衰》、《查理九世》这样的垃圾读物咱不看。小孩子,会学坏的。快吃吧,再不下筷,肉都凉了。”

夹了片肉的洋洋问白杨:“老爸,问你个问题。”

白杨说:“说”。

洋洋问:“咱都穷成这样了,咋还吃得起肉呢?”

白杨砸吧着嘴反问道:“咋穷了?吃穿不愁,出门有车,回家有房,咱不穷的。”

见洋洋不以为然,白杨心想:“自己的确是穷了,穷得居无定所,寄人篱下。穷得吃饭都只能蹲在地上,像条狗一样。这些孩子都看在眼里。洋洋懂事了,骗不了他的。”

咽了两口饭,见洋洋还在盯着自己看,白杨说道:“好吧,爸承认,咱穷。至于为啥吃肉这个问题,其实道理很简单,肉便宜呗。”

洋洋瞅了白杨一眼,摇着头说道:“就你心宽,下次别买肉,天气热成这样,油腻腻的,吃了难受!”

洋洋的话把白杨的心刺得发痛。吃了一半的白杨说:“你说得对,油腻腻的,难吃。你快吃,爸饱了。”

洋洋忙把肉往白杨饭盒里夹,边夹边说:“又想当逃兵,你不是常说谁污染谁治理、谁开发谁保护嘛,自己买的自己吃,我勉为其难帮你分担点。”

白杨觉得眼刺,忙去洗手间抹了把冷水脸,然后蹲在储物箱旁,把餐盒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吃了饭,白杨就微信了晓露,问道:“你饭咋办,我买快餐送来嘎。”

晓露说:“不用,我们叫了外卖,你照顾好洋洋。再说了,饭送来也忙不得吃。”

白杨问:“咋忙成这样?”

晓露说:“天晓得,仅仅我们科就住了一百多个病人。床铺都没了,走道上、大厅里全是人。”

白杨问:“难不成你们科为了抓收入,啥病的都收?”

晓露说:“咋能。最近警察送来的人越来越多。刚才送来一个,拿把钥匙把停在路边的车全划了,整整一大排。”

白杨说:“这个也送你们科啊?”

晓露说:“只是间歇性精神病而已。其实这个不算啥,还有更稀奇的。”

白杨问:“说来听听。”

晓露说:“有一个,上厕所没带草纸,拨打110报警。警察来了问他为嘛报警,他说,没带草纸。结果被警察送来了。”

白杨说:“这玩笑开大了,说清楚不就得了,口头批评教育下。”

晓露说:“问题是,这人以前就犯过病。警察送来的时候他还在召唤他的徒子徒孙,要去南天门跟托塔李天王一决雌雄。”

白杨说:“咋好玩了。打人的有没有?”

晓露说:“有,在家里提着菜刀要砍人的。送来后服了药,好多了。不说了,我忙去了。”

白杨叮嘱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晓露没有回信,应该是忙去了。

关了微信的白杨就担心起晓露来。

晓露眉角有道浅浅的疤痕,就是被人打的。

白杨跟晓露散步的第一天,见白杨多看了眉角两眼,当时晓露就想告诉白杨,疤痕的来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妥,何必说得那么白,刚好可以利用疤痕来考验下这个男人。

疤痕的来历就一直没说。

后来,散步、听琴、爬山、看电影,白杨始终没问疤痕的来历。晓露心里就想,这个男人耐力不错的,而且白杨也没有对自己的脸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再后来,就发生了厨房里的一幕,白杨把晓露给吻了。虽然只是一两秒的事。但对于晓露而言,足以在脑海里播放一两个小时甚至一整天。

被白杨吻了后的晓露觉得应该告诉白杨眉脚的疤痕是被病人打的。庭院里散步的晓露说:“当时我正在医务室做量表,门外一病人发作起来,进医务室提起东西就往我头上砸下去。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听完晓露的话,白杨咬牙切齿,拳头捏成小锤子,恨不得立刻找到此人,拉开架势,干上一仗。

见白杨心疼自己,晓露紧紧地挽着白杨的手臂,说道:“他们是病人,做不了自己的主。别担心我,不碍事,都过去了。”

白杨担心晓露的时候,咕咚咕咚喝矿泉水的洋洋喝得猛烈了些,被呛得咳了两声。怕洋洋再次生病,白杨打算去不远处的烧烤摊要杯开水泡药给洋洋喝。

烧烤摊在出租屋楼下的街道左边,前行一百米就是。晓露忙碌起来这几天,为了巩固食疗取得的成果,白杨经常去烧烤摊。每次去,先炒一盒卷粉,然后倒开水泡药。

接连去了三天,白杨就跟老板混熟了。

本来白杨可以买个烧水器的,但想想七月份就交房,怕搬家时扯东拌西的,白杨就把买热水器的事放到了一边。

白杨对喝水呛咳了的洋洋说:“去烧烤摊炒点东西吃吃。如何?”

洋洋说:“好啊,我吃碗炒卷粉。”

白杨说:“同意,还可以再要点别的。”

洋洋问:“你有钱了?”

白杨说:“那是,有钱了。”

洋洋说:“那就再点一瓶啤酒和十块烤豆腐。”

白杨说:“那不行,小孩不能喝啤酒,你病刚好,烤豆腐也不能吃。”

洋洋说:“啤酒和烤豆腐是给你的,省得你跟我抢卷粉。”

烧烤摊,见洋洋边吃炒卷粉边看书,老板娘觉得可爱,就搲了一碗稀饭给洋洋。

洋洋对白杨说:“你咋浪费了,吃碗卷粉就行,又点稀饭。不买房了?”

听见洋洋的责怪,老板娘觉得有意思,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一边摸着洋洋的头,一边说道:“你咋懂事了!你爸爸没点,稀饭是送你的,你这么可爱。”

老板娘去招呼别的客人后,洋洋问白杨:“人家是不是看着咱爷俩可怜?”

白杨口里说道:“咋能。”心里却想起了前不久前微信群里看到的视频。

前不久,白杨给洋洋看了个微信群里的视频。讲的是一个儿子拉着盲人父亲去吃面,儿子让做面的师傅一个碗里放牛肉,一个碗里不放。然后儿子把有牛肉的那碗面端到盲人父亲面前,自己吃没牛肉那碗。结果父亲摸索着把牛肉夹到儿子碗里,儿子又把牛肉悄悄挑回到父亲碗里。煮面师傅的妻子看见后,就切了碗牛肉端给父子俩。儿子抬起头有礼貌地说道:“阿姨,我没点牛肉。”煮面师傅的妻子说:“这是送给你们的,不要钱。”吃完面的儿子掏出个塑料兜,把吃剩的牛肉放到了袋子里,又把几张一元两元的钱放在盛牛肉的盘子下面,然后拉着盲人父亲走了。”

当时看视频的洋洋眼泪流得稀里哗啦。

洋洋的话让白杨挺难受的,小小年纪咋让他承受这么多。

白杨说:“老板娘不是看你可怜,我们是新顾客,可能是为了招揽生意。”

洋洋问白杨:“稀饭多少钱?”

白杨说:“三元吧,我见刚才有人付了三元。”

洋洋就伸出手望着白杨说:“给我三元。”

白杨掏了三元钱给洋洋。

洋洋用稀饭碗压住钱,然后拉着白杨的手说:“走吧,咱爷俩不可怜。”

白杨攥着儿子的手说:“咋可怜了,天大地大的。”

回出租屋的路上,白杨问洋洋:“你是不是想起了吃牛肉面那个视频?”

洋洋说:“是啊,他爸爸眼睛看不见了,人家都那么有志气,咱爷俩身体结实成这样,更要有志气。”

白杨给洋洋竖了个大拇指,说道:“说得对,好样的。咱不要人可怜,咱得有志气。”

回到出租屋,不知从何处飞来些蚊子盯得满墙都是。

白杨感叹道:“春眠不觉晓。”

洋洋应声道:“处处蚊子咬。”

念完诗的洋洋对白杨说:“不对呀,纱窗关着的。”

白杨说:“可能咱俩的肉太鲜,诱惑力太大。”

洋洋仔细看了看纱窗,说道:“老爸快看,好大一个缝,怪不得。我就说嘛,要讲小鲜肉,我勉强可以,您可不行,都老腊肉了。”

白杨用眼睛瞅了瞅沐浴室,说道:“还不去洗澡,等鞭子啊。”

洋洋脱了衣服,进了沐浴室又把头伸出来,说道:“就会用鞭子吓唬小孩子,没出息。”

白杨假装要撵过去,洋洋已经把门乓的一声关了起来,沐浴室里传出了哗哗的流水声,还有洋洋欢快的歌声:“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洗完澡的洋洋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着白杨满屋子追着蚊子打。那凌乱的身影,那毫无章法的招式,洋洋鄙视了一眼,大声喊道:“停,看来打蚊专业户也是业务生疏了,看我的。”

一边说一边从被窝里跳了出来,招式跟白杨的一模一样。奈何个子小,力道弱,脏衣服扔过去的时候,蚊子早飞了。

白杨感叹到:“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古话说得一点没错。你眼睛尖,指挥爸爸,杀生害命的事情我来干。”

洋洋就趟在床上,眼睛像个摄像头,转得飞快,喊道:“那边,快、快、快,好大一只。还有那里,左边一点,看见没,慢点,别吓飞它,打。”

在洋洋的指挥下,白杨果断出击,果然消灭了几只蚊子。

累了半天,爷俩并排躺在床上,洋洋对白杨说:“老爸,以前我一直缠着你带我去坐飞机,现在我突然不想坐了。”

白杨问:“为嘛不坐了?”

洋洋说:“危险,那么大一个铁东西掉下来,非摔碎了不可。”

白杨说:“傻孩子,飞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出事故的机率很小的。再说了,你们班的小朋友都坐过了,就你没坐过,要坐的。”

洋洋说:“真不坐了,你压力不要大。最近你老睡不着,我就想啊,是不是我要求太多了。”

白杨一把抱住洋洋,把洋洋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说道:“不多,你要求不多,是爸爸没做好,让你失去了完整的家。不过你放心,爸爸会努力的。爸爸睡不着不是压力大,是你发烧了,担心你。别多想。嘎!”

被窝里的洋洋挪开白杨的手,喊道:“停,我困了,要睡了。你继续煽情,继续打蚊子。打死几只明天报下成绩。”

白杨说:“那是,看这架势,不破记录都不行。你快睡,明天还要读书。”

洋洋刚睡下不久,晓露就发来微信,问白杨:“干嘛呢?”

白杨说:“打蚊子。”

晓露说:“明天买瓶花露水或者蚊烟香。”

白杨说:“花露水那味儿太刺了,蚊烟香呛人。不怕的,让它狠狠咬,保不准咬出篇佳作来。”

晓露说:“你倒无所谓,皮糙肉厚的,咬多少口都不碍事,忒大个人。只是可怜了孩子。”

白杨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诱敌。”

晓露问:“咋诱?”

白杨说:“我脱光了躺床上,让蚊子咬。”

晓露一时半刻没回复,半天才说:“你咋这么贫,老不正经。对了,跟你说个事,这个星期双休我不加班,想回趟老家,很久没回家了,想看看我妈。可能无法弹琴给你听了。”

白杨说:“回家看看也好,多陪陪老人。”

见白杨滴滴答答的发微信,被窝里的洋洋钻了出来,问道:“咋你还不睡?”

白杨随口答道:“诱敌。”

洋洋问:“诱啥敌?”

白杨诱敌的意思是跟晓露调情的,洋洋这么一问,反倒不好回答了,只好说:“蚊子多,爸爸赤裸着身子吸引敌人,免得打扰你。”

洋洋说:“你人老珠黄的,蚊子不喜欢,咋诱都不管用。”说完的洋洋起身帮白杨盖了被子。

白杨哟哟哟地喊道:“你个兔崽子,学会人老珠黄了,咋这么形容你爸,咋不用风韵犹存?”

洋洋问白杨:“风韵犹存啥意思。”

白杨说:“就是皮肤水色好,有弹性。”

洋洋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边滚边说:“老爸,你真逗,腮帮子都垮到下巴了,还弹性。”

白杨两眼一瞪,喝道:“睡不睡?不睡起来打蚊子,我睡。”

洋洋一骨碌又钻被窝里。

怕影响洋洋休息,白杨就关了手机,故意打起了鼾声。鼾声里的白杨满脑子都是洋洋小大人似的话语,家庭的破裂像一针催熟剂,狠狠地刺进了洋洋的身体里。那种针头刺入肉体的滋滋声,白杨似乎都能听到。

睡了一会儿,见白杨又把被子蹬开,洋洋起身帮白杨盖了被子,说道:“你咋这么不听话,真不让人省心。”

白杨没有回应,一动不动的他双目紧闭,让滴落的泪无声地洒落在幽深的夜里。

双休,晓露回了老家。白杨打了陈曦的电话。

电话里的陈曦说道:“还以为你不会打我电话了。”

白杨说:“咱俩又没啥仇,干嘛不打?每次跟你通话后,你不是请吃铁板烧,就是财大气粗地整好几个肉。不为别的,就凭这点,你的电话非打不可,不但要打,而且要经常打。”

陈曦说:“以前是相亲对象,自然要大方点,现在是朋友,所以得节俭。今天没肉,青菜萝卜倒有,吃不?”

白杨说:“你呀,刀子嘴豆腐心。饭不吃了,中午有时间没?”

陈曦说:“目前倒没啥事。”

白杨说:“想请你帮个忙。”

陈曦说:“杀人放火的事儿咱可不干。”

白杨说:“哪能,请您鉴赏,请您点评。”

陈曦说:“痛快点,说话别磨叽。”

白杨说:“中午我想买台抽油烟机,有空没?”

陈曦说:“这么大的事情,怕是要喊着晓露去的,不然万一买了人家不喜欢咋办?”

白杨说:“就是不能让她知道。”

陈曦问:“为嘛呢?”

白杨说:“抽油烟机本来就是买给她的。她厨房里没有抽油烟机,炒个菜整个屋子腾云驾雾般,这那行。”

陈曦问:“那为嘛不让她知道?”

白杨说:“想给她个惊喜。”

陈曦本来想骂句:“你妹的,为了给别人个惊喜,你找前相亲对象给现任相好的买东西。你啥意思嘛?”话刚要出口,却被陈曦硬生生给咽了回去。白杨相亲的事,他不想让同事、朋友知道,除了自己,白杨的确找不到陪他逛超市的人了。

国美电器,约好时间的白杨带着洋洋和陈曦碰了头。

见了面的白杨对陈曦说:“对不住了,到晓露家听琴的时候就见她家厨房里没有油烟机,厨房墙壁上沾满了油烟,沐浴室里就个光秃秃的水龙头,花洒都没。当时的我就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心里决定给晓露买个油烟机,买个花洒。恰好晓露要回老家,我要了她家的钥匙。

优雅惯了的陈曦表面上依旧笑眯眯的,口里应道:“反正你是个奇葩。”心里却鬼火得要命,恨不得踹白杨两脚。

超市里的陈曦静静地陪着白杨逛,也不多话,白杨问一句,陈曦应一句,说出来的话干巴巴的。

逛了半天,抽油烟机看了十多台,白杨始终没下单。陈曦累不得,找了个椅子和洋洋坐下。刚好洋洋手里有本书,陈曦问洋洋:“借我看看好不好。”

洋洋说:“行啊。你看书,我去看电视。”

见洋洋跑去卖电视的地方看电视,白杨就对陈曦说:“难为你了。”

陈曦说:“难为啥,又不挖田种地,光拿嘴喊喊,而且主要是你喊。你也是,买给女朋友的东西么大方点,讲啥价,人家要多少,你就给多少。谈恋爱的人得豪。”

白杨说:“往后日子还长的,万一人家要心,我咋办?”

陈曦说:“也是。就你这德行,对方万一要心,保不准你会敲块牙结石下来,想想都恶心。”

白杨说:“你呀!亏你还是个大家闺秀,啥话都说得出来。”

陈曦说:“那得看跟谁。说正经的,莫管以后,做好现在。”陈曦指着一台抽油烟机问白杨:“是不是看中了这款。”

白杨说:“款式不错,就是价格……!”用眼睛瞅了瞅卖抽油烟机的小姑娘的白杨接着说道:“不知商场能不能再便宜两百元。”

卖抽油烟机的小姑娘说:“已经最低价了,最多还能送套碗。”

陈曦说:“再送点别的吧。看看有没有勺子,锅铲。你对面这个男人,很勤劳的,光洗碗不够他施展的,那是全国有名的劳动模范。”

卖抽油烟机的小姑娘说:“好吧,我想办法再送你们一个汤勺,其它的实在没办法了。”

白杨说:“那就麻烦你了。”

出了超市,白杨买了一个西瓜,又提了一箱牛奶放陈曦车上。

陈曦说:“只为你争取了一个汤勺而已,用不着汤汤水水的感激。”

白杨说:“谢谢你了。现如今我这种情况,也没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陈曦说:“去吧,明白。好好对晓露。”

白杨说:“好的,你也一样,多让着点小四。”

别了陈曦,白杨又去建材市场买了花洒,然后来到晓露家。刚安好花洒,装抽油烟机的工人就敲了门。等安装的工人走了,白杨又拖了地,收了屋子,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和饮品放在冰箱里。弄好一切的时候,一抹西下的斜阳从晓露家阳台上的花丛中红着个脸跳进屋来。

白杨指着窗外的青山问洋洋:“美不?”

洋洋说:“美,你说的,心美人就美,心美风就美。看来你是打算长期驻扎了。”

白杨躺在沙发上,问洋洋:“你是支持还是反对?”

洋洋把鞋袜脱了,扣着脚丫说:“爸爸,我的鞋子开裂了,脚都磨破了。”

白杨拾起鞋子一看,果然,鞋底通了个洞。

白杨拉住洋洋的手说:“走,买鞋子去。”

双休刚结束,才上班,白杨公司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宣布将于近期进行人事调整,要推荐两名部长。

职工大会后,各候选人忙得热火朝天。做为重点推荐对象的白杨,却没表现出一股子热劲来。

重点重点,往往落选。对于仕途,白杨心生厌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是嘛是嘛。不去想不去说,顺其自然。别人乱成一锅粥,请客吃饭的,找领导送礼的,好不热闹。白杨倒好,依旧准时上下班,不参与任何小圈子,不迎来送往上蹿下跳。

用白杨的话来说,当官其实跟做狗差不多,操心完领导的吃喝拉撒,还要把工作应付的得当体面。部门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市县领导的亲戚,不给白杨白眼就烧高香了。像白杨这样农村出来,出身贫寒,没啥背景的负责人,领导稍有不满,大呼小叫已是家常便饭,弄不好,训斥一顿也是常有的事,更别说职工当面的冷言冷语,背后的小刀小箭。

尽管负责人手头有点小权利,但这样的权利对于白杨而言,更多的是责任,是义务。本着一颗公心做事,领导面前讨不到个笑色,职工面前落不到个掌声。这样的官,不当也罢。

正在起草规划的白杨接到洋洋班主任冯老师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冯老师说:“洋洋呼吸困难,脸变乌,速来。”

冯老师的话跟网易的新闻差不多,越短越要命。

放下电话的白杨都没来得及跟领导请假,就匆匆忙忙往学校赶去。

车到半路,又收到冯老师的短信:“紧急掐了人中,已经缓解,路上别太赶,注意安全。”

到了学校门口,没有停车位,白杨把车随便往路上一丢,就朝学校冲去。

教室里的洋洋脸色寡黄,无精打采,眼泪在框里打转。

见白杨来了,冯老师说:“刚开始喊头晕的,说教室在转。后来就说呼吸困难,现在好多了,赶紧带去医院看看。”

抱着洋洋的白杨走出校门口,见车上贴了张罚款单。

洋洋说:“爸爸,贴罚款单了。”

白杨说:“没嘛事,小孩子帖着玩的。”说完的白杨把罚款单撕下往裤兜里一装,就发动了车。

车子开出一段路,洋洋就恢复了正常,有说有笑的。

白杨问洋洋:“想吃啥?”

洋洋说:“吃炖肉。”

白杨就把车开到财政局食堂,当初陈曦带他来这里吃过,想起财大气粗这四个字,白杨就觉得特提神。

点菜的洋洋一个人要了两个炖肉,一个牛肉,一个宫爆肉,又点了个菠菜。

见洋洋点这么多肉,白杨心里积攒了好大一潭硫酸,把五脏六腑浇灌成一碗酸辣汤。渴肉渴成这样,当爹的失职啊。

吃了饭,喝了药,洋洋又活蹦乱跳的。

第二天一大早,白杨带洋洋到医院做了个血常规。抽完血的白杨本来不打算送洋洋去学校,可洋洋说:“功课落下了就跟不上,我没事,送我去学校。”

白杨没辙,只好把洋洋送去了学校。

下午上班没多久,白杨接到冯老师的电话。

见是冯老师的电话,白杨吓了一跳,以为洋洋又出啥事了。

电话里冯老师问白杨:“忙不忙?方便说话不?”

白杨说:“方便,是不是孩子又出啥事了?”

冯老师说:“没。今天下午气色很好。想跟你谈谈洋洋。”

白杨说:“好啊,我也正想跟你了解下娃娃的学习情况,只是没找到机会,每次去学校您都很忙。”

冯老师说:“最近洋洋上课经常开小差,经常一个人悄悄流泪。我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了情况,你们的事儿小鬼全说了。夫妻间的事情我不好过问,孩子是无辜的。在报纸上读过你的文章,感情挺细腻的,你要好好引导洋洋。最近他不是发烧就是感冒,我感觉不仅仅是生理原因,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心里原因,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他犯病其实是为了经常看见你们。”

白杨说:“谢谢冯老师,让您费心了。”

冯老师问:“洋洋是跟你吧?”

白杨答道:“嗯,跟我。”

冯老师说:“洋洋说晚上经常睡不着。我问他为嘛?洋洋说晚上蚊子咬。你现在住哪里?”

白杨说:“租了间民房,买的房子要七月才能腾出来。我疏忽了,对不住洋洋。”

冯老师说:“洋洋还说,你经常关了灯开着电脑写东西,电脑荧屏的光刺得他睡不着。创作是好事,但也要考虑孩子的睡眠。”

白杨说:“好的,我注意。”

冯老师问:“这么熬灯费火的,弄啥巨著?”

白杨说:“总结下前半生。”

冯老师笑了,说道:“咱俩好像同年,年纪轻轻的,日子才刚开始,啥前半生后半生的。你也不容易,孩子的事需要做啥尽管说,最近我们会帮你多留意着点孩子。你自己也要多往好处想,孩子看着你呢。”

白杨说:“会的,谢谢您了。”

挂了电话的白杨跑到楼顶上抹了泪,爬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伸,又笑着走进了办公室。

才进办公室,晓露就发来微信,说道:“你咋把抽油烟机安了,我自己会买的。只是不经常做饭。”

白杨说:“女人的天职是弹琴作画,男人的任务是水电收家。”

晓露发了个害羞的表情,说道:“别对我这么好,以后你走了,我会不习惯。”

白杨说:“不走了,长期驻扎。”

还没下班,吴雨打来电话,说道:“我从马光回到玉平了,儿子血常规检查的咋样?我打了洋洋外婆的电话,请她上来招呼两天。晚上让洋洋来我这里吧?”

白杨说:“行,让老人家操心了。”

送了洋洋回去,杨雪正在做饭。见白杨进门,杨雪忙从厨房里出来,满脸堆笑,说道:“饭一会儿就好了,先看下电视。”

白杨说:“饭不吃了,还有个材料要弄,您老忙。”

刚要出门,躲在房间里的吴雨冲了出来,说道:“我打了冯老师的电话,洋洋最近两天情绪不好,你多陪陪他。吃了再走。”

白杨说:“不了,你们母子难得见面,多聊聊。”

吴雨说:“你终究是恨我了,饭都不吃一口。”

白杨打了两个哈欠,揉揉眼睛砸吧着嘴半天不知道说点啥,想了想,终究是留了下来。

坐在沙发上的白杨见屋里乱成一团,阳台上的花草由于没人照管,枯败成一片,沙发、茶几上凌乱不堪。就着杨雪炒菜的功夫,白杨拿把剪刀把阳台打理了一翻,又收拾了沙发茶几,拖了地。

饭菜上桌,洋洋跑去厨房拿了碗筷。主动给每人盛了一碗饭。给白杨盛饭的时候,洋洋说:“爸爸,你喜欢吃青花瓷碗,我给你备了。”

看着儿子忙碌的样子,白杨就觉得眼睛酸。

吃了饭,坐在阳台上的白杨收到了陈曦的微信。

陈曦问:“买抽油烟机时你儿子借我的书在不在你车上?”

白杨说:“不在。”

陈曦说:“该不是被我弄丢了吧。天啊,那我多对不起洋洋,他好心好意借我的。我去我妈那里找找,一会儿送来给洋洋。”

白杨说:“一本书而已。”

陈曦说:“咋只是一本书,那是明晃晃的友谊。”

白杨跟陈曦微信的时候,吴雨也走到了阳台上。

见白杨忙得不亦乐乎,吴雨说:“挺忙的。”

白杨说:“不忙点不行啊。如今的我,年纪大不说,又没姿色又没人民币。指望着别人找上门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自己主动点。”

吴雨说:“你挺优秀的!人又好。”

白杨笑笑,没接腔。

坐下的吴雨说起了洋洋,说她去马光都在想洋洋。

白杨说:“记得你说过,贾玉的妹妹妹夫在马光。”

吴雨说:“是啊。”

白杨问:“那贾玉的家人咋说你们的事?啥时结婚?”

吴雨说:“贾玉的妹妹用方言跟贾玉说,她以为我听不懂,但我还是听懂了。”

白杨问:“啥内容还用方言,神神秘秘的。”

吴雨自个儿笑笑,说道:“贾玉的妹妹说,吴雨很好的,是个可以过日子的人,大马市那个女孩子杨艳名声不好,随便玩玩就行。两个人,选谁,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听了这话的白杨就觉得心里有股子火往外窜。

白杨说:“咋你这么作践自己。像个物件似的让人选来选去。那场景你尴尬不?你作践自己不要紧,别作践娃,将来洋洋知道他妈妈这样,阴影面积得有多大?”

吴雨喊道:“你吼什么吼,我能怎么办?”

白杨说:“难不成除了这条船,就到不了人生的岸。”

吴雨不吭声,眼眶里有泪在打转。

白杨起身要走人,吴雨拉住白杨的手说:“再坐下。”

白杨说:“那他说跟你结婚不?”

吴雨说:“从马光回玉平的路上,贾玉说他对婚姻恐惧,不想结婚。”

白杨再次起身,带着洋洋朝门外走去。

追出门外的吴雨尖声喊道:“你高傲个啥?当初是谁要买大房子的?是你。是谁把我逼上绝路的?还是你。你为我做过什么?你给予过我什么?你滚,滚得远远的。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开着车的白杨想起吴雨的话,觉得刚才应该好好安慰她的,她不容易。

这么想的白杨把车停在了紫塔山脚的停车场,发了个短信给吴雨:“我想了想,诚然,离婚你拿给我三十万。差这么多钱,压力大,又暂时不能离开公司,所以必须隐忍下去。但你应该清楚,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我感情用事了,往后好好的,以后不再过问你的事。”

发完短信,陈曦就来了电话,说道:“我跟欣雨已经到了紫塔山,你在哪?”

白杨说:“在紫塔山停车场。”

见面的洋洋跟欣雨一路蹦蹦跳跳的。

白杨自言自语道:“烦了。”

陈曦问:“又咋啦?抽油烟机都买了,晓露肯定喜欢得不要不要的,还烦。”

白杨说了吴雨的情况。

陈曦说:“吴雨也不容易的。”

白杨说:“是啊。”

紫塔山顶,孩子闹得欢实。

白杨说:“他俩一来,紫塔山热气腾腾的。”

陈曦说:“都是那吒闹海的角色啊。”

散着步的白杨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个熟悉的陕西腔,回头一看,是贾玉,正低头打电话。白杨顿觉人生真他妈幽默,就对陈曦说道:“今晚幽默了。”

陈曦问:“咋幽默了?”

白杨说:“过会儿说。”

陈曦说:“神秘了,现在说。”

白杨说:“过会儿说。”

陈曦不依不饶的说:“现在说。”

说话间,贾玉从白杨和陈曦身后走了过去。见洋洋和欣雨在草坪上打闹,贾玉觉得洋洋有点眼熟,回头一看,见是白杨,贾玉忙走过来打招呼。

如果吴雨不说马光发生的事情,白杨会客气的跟贾玉握个手。吴雨的事,白杨自始至终保持相当的克制,双方自愿,无可厚非。

现如今,吴雨的尴尬境地让白杨觉得贾玉该揍。

朝白杨走来的贾玉笑着伸出了手,白杨也笑眯眯地走了过去,来到贾玉面前的白杨忽然扬起右手,一记耳光狠狠地煽在了贾玉脸上。

煽了耳光的白杨笑着说:“哎呀,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愣了两秒的贾玉跳了起来,就是一记勾拳,白杨身子往后一闪,两个人就在草坪上打了起来。

白杨一边出拳一边说:“听说你练了咏春,使出来。”

战斗一开始,贾玉头部挨了五拳,胸部挨了一脚,白杨右腿被贾玉踢了一脚。陈曦没反应过来咋回事,懵在路灯下。

洋洋在草坪上围着白杨和贾玉的战斗圈跑来跑去,大喊:“别打了,爸爸。别打了,爸爸。”

见喊不答应,洋洋就跑到陈曦跟前说:“那个就是妈妈的经理。”

陈曦哦了声,终于明白了咋回事。

洋洋的喊声让白杨分了心,扭头看儿子的白杨着了贾玉一拳,瞬间倒在地上,爬起来的白杨感觉头有点晕,再打,又着了一拳,鼻血顿时涌了出来。陈曦忙冲了过来,拉住白杨,隔在中间,对贾玉说:“不好意思,散了吧。”

觉得理亏的贾玉擦了擦脸,把打掉的眼镜戴上灰溜溜地走了。

此时的白杨抬起头来,见围观的群众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本想学江湖人士抱拳致下谢,但衣服上全是血,觉得这样出场不好,就下了山。

下山的时候,陈曦说:“我当时都懵了,见对方笑眯眯走了过来,你一巴掌过去。我当时就想,这打招呼的方式太特别了。”

白杨说:“我早见他了,已经相当克制,他还舔着脸过来找抽。不削他,行吗?”

陈曦笑了,说道:“没把人家削倒,自己倒摔了两跟头。”

白杨说:“恍惚了下。妈的,这夜晚过瘾了。”

陈曦说:“刚开始还看你占了上风,后来一看不对劲,怎么连头发花白的老头都打不过。本想让你多打下,一看形势不妙,才跑了过来。”

白杨说:“你倒机灵,咋隔在中间,不怕被打。”

陈曦说:“那么多人,他真敢对一个女人动手,怕会被扁得满地找牙的。”

白杨说:“谢谢你陪我打了一架,今晚这夜,多姿多彩。”

陈曦说:“看来今晚不该来的,以后来紫塔山阴影面积大了。”

白杨说:“月明风清的,有人陪练,多大的荣幸。”

来到停车场,陈曦从车里拿出矿泉水,白杨漱了口洗了脸。

陈曦问:“痛吧?”

白杨说:“不碍事,内嘴唇破了,牙齿有点松。”

陈曦说:“这架打的,明天镶颗大金牙,以后说话就见财,你发大了。”

两人吹了一会儿,陈曦说:“孩子明天还要读书。先回去啦!”

白杨说:“好的。”

送走了陈曦,把洋洋送到吴雨住处的白杨打了晓露的电话。

白杨说:“在家不,刚打了个架,深更半夜的,药店关门了,你那里有碘伏和药酒没?我来擦下,顺便听下琴。”

晓露说:“在家的,你来吧。”

到了晓露家,卷起裤腿的白杨就见脚上裂开了条缝,口不大,小碰小擦。

晓露找来碘伏帮白杨上了药,又用云南白药气雾剂喷了白杨肿起来的手,弄完这些,晓露问道:“跟谁打架,大半夜的。”

白杨说:“宝马男。”

晓露说:“还以为你跟吴姐打呢,真要那样,就不弹琴给你听了。”

白杨说:“不好意思了,大半夜的,打架的男人不可爱,吓到你了。”

晓露说:“太小儿科了,医院里血淋淋的场面咱见多了。我早说过,泪流干了,还要再留几滴血,从这个角度来说,流血是好事,更何况那渣男该打。男人嘛,要可爱干嘛,有血性就行。碰到我,我都会煽他两耳光,让他始乱终弃。”

白杨说:“不污你的手,还要弹笑傲江湖的。”

晓露白了白杨一眼,径自走到琴旁,弹起了自己的琴。

弹琴的晓露见白杨裤管一只高一只低,体恤上全是血,琴音就乱了。

弹了几下,还是静不下来。晓露把琴弦一放,说道:“不弹了,心乱。”

抬头见白杨静静地靠在沙发上,眼角挂着泪珠。

晓露就不好再说什么,又试调了几次,琴音终于正了。晓露说:“弹首半壶纱吧?”

白杨没吭声,静静地靠在沙发上。

合着晓露的琴声,白杨心里默念道:“吴雨,以后你要好好的,为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