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程家老宅

“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华长空看着周围，别说是人，连鬼影都没有，周围也是荒地，如果没猜错，很多年前，这里应该是个大庄园。

“这是程家老宅。”

“程家……老宅？”

“我跟爹和娘回来过几次，你长这么大，都没回来过吧。”

华长空魂魄这时候全部归了位，他睁大眼睛四处看：“这是程家老宅，你说的是娘的老家？”别说他惊呆了，其他人也很震惊，莫相如现在才知道，他们两兄弟的母亲，是程氏后人。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二十年前，就什么都没有了。”

想起最疼他的娘亲，华长空心中悲伤之极，一向自以为是的俊脸，此刻满满的忧伤，孔翠羽看见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也很难受，不由自语走到他的身边，痴痴地看着他。华长空谁也不想理，玉骨扇在手，用力一挥，大门上的封条和枷锁全部消失。

沉重的大门缓缓地打开，正对着的前院也是杂草丛生，一片荒凉意，大厅里的东西早被搬空，除了厚厚的灰尘和堆积的蜘蛛网，空空如也。

这个地方在六道的脑海中，也只有依稀的印象，要不是二十年前的冤屈，这里该是多么平静和安详，程氏老宅还有太公太婆坐镇，这里虽然没有京城将军府的气派，但乡下地方民风淳朴，山青水秀，最适合养老养生。

娘亲是程家唯一的女儿，太公太婆最是疼爱，他爹又是一方神医，老人家更是喜欢，将军府再怎么反对他们在一起，太公太婆也不管，依旧对街坊邻里说，这个是他们得孙女婿，这个是重孙子。

“大哥，我也想回二十年前看看，太公太婆肯定更疼我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不是的，六道单独领着华长空走到另一个院子里，这里的一条道都种满了苍劲松柏，靠着风霜雨露，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枯萎，还是跟二十年前一样，庄严肃穆。这个地方可被老人家告知不能随便乱闯，可向他小时候这么不守规矩的人，都进去过无数次了。

“这里又是哪？”

“程氏祠堂。”

祠堂的大门倒了一半，岁月的侵蚀最是无情，六道在里面已找不到一丝昔日的景象，只有正中几个东歪西倒的牌位，还能勾起他的回忆，小时候还觉得为什么先祖会有如此多得头衔，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他和华长空二话不说，跳上神台将牌位摆好，当华长空捧起最顶处的牌位时，轻轻地喊了一声，他转过来让六道也看到牌位上的刻字，语调颤抖着：“大哥……这位，我要叫他什么，外曾祖父？”

“是的。”

“你说……昨天，摆下尸魂阵的人……进攻断魂台的人……就是我的外曾祖父？”程仪的牌位差点要被华长空摔在地上。

“我以为你会很荣幸。”

“荣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哥……我们还找不找他了？”

“找当然是要找的，你要是能劝他收兵，那自是最好。”六道帮他将牌位重新放回去，并提醒他道：“你现在说的话他大概也听到了。”

华长空大惊失色，看了看六道，再看看众先人：“牌位……先人？大哥，你早有预谋的是吧！”

“是，我们既然找不到他，只好等他来找我了，唯有是他的后人在他的牌位前祷告，他才听到，如果他还念在跟你有血脉关系，或许会亲自见你。”

“不要吧……”

六道已走了出去，华长空连忙跟在他身后，一步都不敢离开，现在他只要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怕得要命，就怕突然有个满嘴尸虫的僵尸扑向他，想想又要吐了，昨天在芳华阁的澡池里，十个美艳女鬼帮他擦身，那种痒痒的感觉还在。

“大哥，外曾祖父要是找到我，要我跟他一起攻打冥界，那该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你很喜欢打仗？还是愿意带领满嘴尸虫的僵尸，做僵尸王？”

华长空死命摇头：“不要不要，太恶心了，可是大哥，别说得跟你没关系一样，你也是半个程家人，外曾祖父要是找上我，我一定把你拉上！”

“他一定会找你的，也一定会找我！”六道到外面轰断了几棵松柏，画了几道符咒，将它们变成壮汉和奴婢，将程家后院打扫了一遍，把孔翠羽购置的东西摆上，就能在里面住些时日。

“你说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孔翠羽费心费力地吩咐这些侍女家丁干活，俨然把自己看做程家的女主人，可是华长空变成黑猫之后就真得帮不上什么忙，大废人一个，还一直粘着他。

“你以为我愿意吗？宅子这么大，就剩我们俩了。”他是大闲人一个，不管是变成猫还是人的样子，莫相如忙着在外面设陷阱和结界，六道和凌珑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凌珑去的地方正正是一个古战场，这里的怨气集结，人畜莫近，她站在一片空地上，寒风呼呼，白色的身姿如轻雾般飘渺空灵，而在她的不远处，地面的泥土冒出一个小山丘，山丘越来越高，六道定睛一看，才看出来其实是一个从地里爬出来的无头僵尸，身上的泥土哗啦啦掉下来，却十分僵硬地朝她们走过来。

他大惊道：“珑儿，快退后。”

“别慌，再看看。”

突然，地里又冒出一个僵尸，这个有个不完整的头颅，却少了一根胳膊，也僵硬地朝无头僵尸走去，两人的外表早就辨认不清，唯有身套不同的铠甲，看起来就是敌对的双方，他们面对面站着，好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话不说就缠上厮打。可是腐朽的尸体坚持不了多久，很快两具尸体都散了架。

“唉……”凌珑深深地叹了口气，六道看她双手伸直，地上又爬出来两具尸体，这两句是穿着同样的铠甲，却又厮打在一块，而这次倒比之前还能打上几段。

六道看到凌珑的十根青葱手指上有股特别的气流连接这两具尸体，便问道：“是你控制了他们？你会傀儡术？”

“这种功夫，是我许多年前身受重伤，身体都动不了，但要抵挡敌人之时，用得下下之策，多年不用，都生疏了。”

“你是担心我无法保护你？”六道大为不悦，凌珑抚着他纠结的眉心，笑了笑说：“这倒不是，但是他们御鬼门能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控制鬼魂，十分难缠，遇上他们最好不要硬碰，保命要紧。”

“御鬼门？你是说程仪用的就是御鬼门的法术？”

“这是一个跨越阴阳两界的门派，不仅是他，韩嫣夫人和铁将军也是御鬼门人，这本来负责维系阴阳平衡的门派，却被他们自己打破了。”

六道的表情沉寂，闷闷地说：“珑儿，你对他的事，倒是记得很清楚。”

“我当然要努力想起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凌珑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手指上不停地揉搓，说道：“你学会傀儡术，再加上通灵镜，也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什么黑白棋阵，尸魂阵，你也不用怕他。”

“我什么时候怕过他？”六道狂傲地说：“看我怎么把他打得抱头鼠窜！”

六道自是胸有成竹，华长空只能躲在变成鬼宅的程氏旧宅里，最后把华翠羽磨得一天到晚抱着他，生怕外曾祖父太想念他了。

快要天亮之时，也是人最困最累的时候，华长空突然跳起来说：“来了，他们来了。”他的猫耳朵一向灵敏，此刻竖了起来，把在床上睡得正香得孔翠羽吵醒，他们跑了出去，只见莫相如和六道早已经醒了，外面轰隆隆的响，好像无数人在撞门，要硬冲进来。

六道的磷石瓢虫一晚都曾歇过，一直守在门口，和镇墓兽对抗，此次的镇墓兽也有应对之法，浑身涂了火漆，磷石瓢虫一碰就燃烧起来。所以此刻不仅石攻，还有火攻，这连阳关城墙都能撞破的镇墓兽，程家大宅的门怎么可能抵挡得了，很快就被镇墓兽给撞碎。

一进到院子里，镇墓兽四处破坏，把院子里的各种石柱撞碎，他们被莫相如的陷阱阵法伺候过很多次，如今有了习惯，首先要破坏陷阱，接着就是渡过石桥，进入大宅，但是程氏大宅和开阔的黑色沙漠不同，镇墓兽以为能长驱直入，却在过石桥的时候，石桥突然崩塌，全部掉入桥下的泥泞之中，这以前是养护荷花的池塘，里面淤泥深积，水草疯长，不管镇墓兽力气如何大，在泥塘里也不得章法，只能越陷越深，被水草缠得越来越紧。

后来的僵尸大军不再靠近正门，只从大宅东西偏门翻墙爬了进去，这两边同样有不少陷阱等待着它们，可陷阱敌不过人多，程仪可算是铁了心要捉住他们，一下子就动用了一个营的兵力。

很快，在后院的他们就被僵尸团团围住，可他们四个人一只猫，都不是省油的灯，僵尸们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又源源不断地被打飞了脑袋，一个营的兵力又如何？都接近不了他们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