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前奏
刑昭帝天佑三年，姬炎回到了秦国，在姬如期的帮助下掌控了秦国东部的黑虎骑与秦王姬燚开始了内斗。
女孩跪坐在大殿之中，手里握着染血的匕首，她的身旁躺着一个穿着黑色王服的男子，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女孩，可是男子早已没有了呼吸。
女孩呆呆的望着手里的匕首，血沿着她的手缝滴落在她红色的嫁衣之上，嫁衣的红更加深了。
伊瞬华走到女孩的身边，拿走了她的匕首，然后轻轻地抱住了她，女孩转过身依偎在伊瞬华的怀抱里，像是一只受惊吓的猫。
“做的不错，公主殿下……”伊瞬华在她的耳边说道。
天佑三年夏，持续三月的秦国叛乱在秦王姬燚在大婚之日意外薨死的条件下提前结束，姬炎成为了秦国的新王，这是祁天宛即位之后又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
巍峨的高山上散落着熙熙攘攘的人影，人影沿着依山而建的白色阶梯登上位于山上的佛寺。
这座山位于建威的城郊，山脚下原本落魄村落因为来往的贵客显得热闹许多，全得益于山上新修建的云来佛寺与保存舍利子的千层佛塔，每年的春夏交替之际，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但多数只是专程拜访因此山脚下的村落依旧是村落。
据传云来寺是刑王朝有史以来便存在的神秘组织弥罗宗出资修建，事实上整个刑王朝的大小佛寺据说都跟这个组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弥罗的来龙去脉普通人并不知晓，甚至连九国的国君，皇室的宗亲都不知晓，他们只知道这个组织远比那个看得见摸得着嘴上却不能说的天玦的历史还要悠久，来源，目的什么的估计只有历代刑王朝皇帝和这些佛寺的主持才会知晓一二吧。
伊瞬华缓缓登上台阶，最终停在寺院的正门口，这是他第二次踏入佛门。
从他身旁经过的香客信徒数不胜数，他们的手中拿着高香，双手合十虔诚的走进寺院，远处可以听见撞钟声与诵经声，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燃烧的香气。
“瞬华公子，这边请。”一位白衣侍从走到伊瞬华身边躬身说道。
伊瞬华点了点头跟着侍从来到了寺院中一处偏僻的拐角，那是一座安静的佛堂，不同于大佛堂的人声鼎沸，这里安静的倒像是专门为特殊人群准备的拜佛之处。
伊瞬华在刚进门的时候看见了门口的一座石碑，上面镂刻着日月星辰天地人间，背面则是朱砂篆刻的弥罗两个字。石碑旁种满了菩提树，人们路过总是会把这样的石碑当作陪衬从来不去注意到它，事实上这座石碑便是弥罗存在的事实。
伊瞬华微笑着略过石碑，来到佛堂，停在了门口。
此时佛堂之中除了蓝发公子外还有一位穿着袈裟的大师。
伊瞬华见蓝发公子听得专注便没进去打扰他，旋即倚在门口的木柱上望着天空发呆，倒是蓝发公子转过头看见了离去的侍从，顺便看到了伊瞬华的背影。
“瞬华公子请进。”西门雨谦一边说一边向大师行礼道“请清文大师回避一下。”
大师回了个礼便离开了，伊瞬华与大师擦肩而过时对大师微微躬身。
“姬炎刚刚即位就让你来，看来他比我妹妹都心急啊。”雨谦微笑道。
“嗯。”伊瞬华点了点头“既然江陵王知道了在下就回去了。”
“刚来就要走，你在路上不累么？”
“走惯了，小曦死后我走遍九国，不嫌累。”
“坐。”雨谦指了指旁边的垫子笑道，伊瞬华转回刚要走的身体缓缓坐下。
“江陵王有何吩咐？”
“没有，只是想跟你说说话罢了。”雨谦望着瞬华笑道“姬炎那么心急，第一是他终于可以娶我的妹妹了，第二，是想尽快与唐国确认联盟关系吧？”
“不错。”伊瞬华点了点头“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江陵王心知肚明。”
“啊。”雨谦叹了口气“终于要开始了么……可真要是打起来，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
“那就看公子能否赌对了。”伊瞬华眯着眼睛说到“就像我，赌姬炎赢。”
“我为了妹妹的幸福也得赌姬炎赢啊，如果他败了，雨晴怎么办。”雨谦耸肩笑道。“你真决定要帮姬炎了？”
“有的选么？我跟西门家可没什么过命的交情，况且如果我利用唐国灭了阳国，唐国会乖乖的把阳国给我么？”伊瞬华笑道，雨谦扑哧一声笑了“也对，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搞秦国怎么搞阳国都可以，但不准伤害我妹妹。”
“公子放心，我不会把雨晴公主牵扯进去的。”
“唔……还有件事，我很好奇。”雨谦忽然一脸坏笑的看着瞬华令瞬华很不自在。
“何事？”
“你跟烟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公子何时变得这么八卦的……”伊瞬华翘眉。
“烟云那小丫头野的让人驾驭不住，你知道她嫁到唐国来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给我的感觉是什么么？”雨谦看着伊瞬华，伊瞬华虽然猜到了雨谦将要说的话的方向但他还是忍住了不去戳破。
“一个字野，两个字调皮，三个字男人婆，四个字不好驾驭，若是娶了这样一个女孩子，简直是遭罪。”雨谦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除却烟云的性格，单从相貌身材来看……还是人间极品的，很少有公主能长得像烟云一样漂亮。”
“你也不看看她母后是谁。”
“嗯，是啊，她母后祁公主就是人间极品。不过真不知道烟云遗传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雨谦撇了撇嘴随即他认识到自己有些跑题于是转过来继续对伊瞬华说到“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能从烟云的眼中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感觉。”
“……”伊瞬华沉默着。
“要知道，能让那个小丫头喜欢的人很少的，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姬炎以外很少有人能让她心动，姬炎勇武刚正是个能够依靠的人，九国之中能与姬炎比的公子几乎没有。但她连姬炎的婚礼都能翘，这个世界上就几乎没有配得上她的，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几乎就没有能令她喜欢的人了，我在她眼中能够看到她对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莫名的蔑视，尤其是对婚姻，爱情，或许这与她父母有关，你知道的，赵王休掉了她的母后……”
伊瞬华点了点头依旧一言不发。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中除了对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好奇以外，眼中没有任何人和事，包括她未来的夫君，她从不过问，她对婚姻根本不在乎，所以我也没太期望她能够嫁入西门王室，就算嫁过来了，嫁给谁，她跟那个人也不会和睦相处。”雨谦回忆道“但，等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就是他跟你一起来到唐国的时候，我从她的眼中读到了一丝爱慕，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个人影，那个人……”
“我知道。”伊瞬华打断了西门雨谦，他当然知道那个眼神，就跟自己当初从染妍的眼中看见的眼神一样。
“可你喜欢染妍。”雨谦一语道破。
伊瞬华闭上双瞳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是情感专家，你和我其实都不是，我们在青楼混迹的久了，爱是什么早就忘了。”雨谦笑道“不过，能令烟云倾心的人，这个世间也只剩你一个了吧。”
“她还会遇到更合适的人，她还年轻。”
“你也不老。”雨谦平淡的说到“烟云……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的。”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你是在变相的夸我么？”
雨谦笑了“女孩的心思，男孩是不懂的，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雨晴在见到姬炎的那一刻，眼中再无其他人。烟云也不会例外。”
“……”
“如果烟云很容易移情别恋，早就出事情了。”
“……”
“说了这么多没用的话，我是怎么了……”雨谦轻笑道“或许谁见到烟云都会忍不住关心一下吧，呵呵。”
“你知道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你只是牵挂太多了。”雨谦笑道“其实你心中也不确定自己对烟云到底是什么态度对么？不然你早就可以转身离开了。”
“……”
“脚踏两只船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但凭我的直觉，选烟云更靠谱一些。”
“就到这吧。”伊瞬华认真的说到。
“好好，瞬华公子发怒了可就不好咯，没准我会被你的族人列为黑名单什么的。”雨谦傻笑着此时侍从匆匆来到雨谦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雨谦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微笑道“在下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宫了，瞬华公子有什么心结可以找清文大师聊聊，我知道你经常做噩梦。”雨谦最后一句明显带有戏谑之意，但瞬华只是笑了笑对雨谦躬身道“江陵王保重。”
“该保重的是瞬华公子，苏卫已经注意你了，你那个跟班可不在你身边啊。”雨谦笑道“还有，离殇血剑，你也没带。”
“谢江陵王提醒。”
说罢，雨谦便转身离去，庙堂之上只剩下伊瞬华一人。
伊瞬华闭上眼睛聆听着寺院的钟声直到清文大师坐在他的对面。
“好久不见，瞬华公子。”清文说到。
“是啊。”伊瞬华睁开双眼，瞳孔带着一丝血红色。“不带我去见见他？”
“不着急，看公子一脸踌躇，想必有心事。”
“我心事一直很多。”
“但你从不为过去的事情担心，困扰你的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清文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个护身符交给伊瞬华“这个护身符送给公子你，我知道公子不信佛也不会将护身符带在身边，如果公子担心谁就把这个护身符交给谁吧，但愿公子不要再失去任何人。”
伊瞬华接过护身符木然的看着手心横躺的金色小牌，上面篆刻着他看不懂的梵文，不知为何一股忧伤之意涌上心头。
“谢谢。”伊瞬华双手合十对大师行礼，大师回礼起身随即说道“公子随贫僧来，宗主已经恭候公子多时了。”
清文大师将伊瞬华带到一处幽静小院，这里的陈设跟佛堂大相径庭，没有冉冉檀香，没有悠悠钟声，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庙堂与通往庙堂的小径。
伊瞬华沿着小径一步一步靠近庙堂，清文大师则站在原地离伊瞬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等等，道路的尽头？从门口到庙堂的距离不过几十步，何来的尽头？伊瞬华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氛，下一秒血红色充满他的瞳孔，然后他瞬间向左边闪去躲过了一道银光，接着他俯下身躲过第二道银光，向右闪躲过第三道，第四道划过的瞬间伊瞬华抓住了挥剑的手，右手轻轻发力，对方的剑刃松落在半空中，伊瞬华一记肘击打退了无形的攻击者抓住了那一柄切切实实存在的剑在他抓住的剑的那一瞬伴随着一个人的掌声，周围的景色如同烟雾般退散。
依旧是那个院子，依旧是那个庙堂，只不过多了几个人，站在伊瞬华面前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袍带着斗篷的神秘男子，他的衣服上绣满了星辰与繁复的符号深邃的让人感受到来自上古之时的气息。
身后便是清文大师，院中沿着小径两边站着黑色的护卫，其中一个没有剑。
从刚才他踏入院子的一瞬他便在院子中打转。
“你的血瞳，很亮眼呢，可惜你看不见他们的瞳孔，也就无从施展魅术。”神秘男子笑道“久违了，伊瞬华殿下。”
“这算是试探么？”伊瞬华一边将剑扔还给失去剑的护卫一边走向神秘男子笑道。
“算是见面礼，多年未见，公子的身手依旧了得，不愧是无涯的得意门徒。”神秘男子笑道“清文，没你的事情了，去忙吧。”言罢清文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