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柳家宅再添新喜 南京城又染新愁（四）

“可是……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柳志诚十分苦恼的跌足长叹。

然而柳如烟只是静静地坐着，隔着层层的珠帘，柳志诚看不清柳如烟的面容，只感觉到她的目光是看着自己的。柳志诚自动将这种目光带上了“希冀”的色彩，当即十分责任感的道，“如烟，不如你来说句话吧！只要你说一句你不想嫁给席君褚，我立刻带你走！再也不管柳家的事了！”

蕊儿惊道，“二少爷，你这是什么话？”

柳志诚摇头道，“管不了了，我们都管不了！什么席家柳家天下！他们一个个野心都太大了！连大局都不要了！他们已经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看不见背后有多险恶！”

听得里面的人都没言语，柳志诚顿了顿又道，“如烟，我知道，我浑浑噩噩的近二十年，在你们心里，实在不算什么有本事有能力的人，但是你要相信，我别的不行，对你的心却是真的！你是我的妹妹，从小长在一处的妹妹，我们是一起玩到大的，前面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姐姐了！难道还要让我失去你么？”

“不，我不能！”柳志诚苦恼道，“我们柳家人丁不旺，就我们几个相依为命的兄弟姐妹，无论失去哪一个，我都不能接受。所以如烟，哥只问你，你愿意么？”

你愿意么？

这对柳如烟而言，是多么殷切等待着的一句话，不过她却不能说……

“你不要顾忌什么柳家了。”柳志诚只当柳如烟是在担心这个，忙道，“你嫁不嫁给席君褚，柳家都是一样的宿命！我看得出来。”

“二少爷，你的话蕊儿是越来越不明白了。”蕊儿瞧了一眼如烟道，“你只说些奇怪的话，却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让小姐怎么给出回答？”

柳志诚叹了一声，到底是没讲出个因为所以，末了只道，“你再想想吧，只要在婚宴前想好了告诉我就行，能带你走，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柳志诚终于离去，一直闷坐在那的“柳如烟”也才终于舒了口气。

“看不出来，你们二少爷倒是个好哥哥。”

蕊儿点点头，“自从二少爷跟大少爷走得远了，他总会让我们感觉到许多‘意想不到’。”

“柳如烟”又道，“这样也好，你们家姑娘也终于不必担心柳家的事了。只是你们二少爷为什么这么肯定席家不会害到柳家呢？席家都已经兵临城下了，柳家能有什么能耐抵挡住他？”

蕊儿也只摇头不止。

……

转眼就是婚期。一大早“柳如烟”被簇拥着梳洗打扮，穿喜袍盖盖头，就没个闲工夫，其间柳志诚又有意无意的来过几次，想探探如烟的“口风”，可惜都被拒之门外，蕊儿只道，“二少爷你且放宽心，我家姑娘自有主张。”

爆竹声处，彩乐飘飘，席君褚被人拥到花轿前，心中百味陈杂，。席君褚小心翼翼的牵过新娘的手，轿中人微微瑟缩了一下，席君褚心头发苦，将人扶出来，小心地牵着跨过台阶，背过火盆，“柳如烟”从头到尾再没过任何“不适”的表示，席君褚牵着柳如烟去拜天地，跨进正门的那一刹那，席君褚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她，“如烟，趁着还没拜天地，你还有回头的机会。如果你实在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你的。”

听到这一句话，如烟才终于有所表示——她顿了顿，旋即有些紧张的捏了席君褚的手，好似要对她说什么，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

到底。

还是配合着拜完了天地。

从今，她是他的妻。

他是她的夫。

再无更改了。

席君褚紧紧地握着“柳如烟”的手，满足的笑笑，悄声同她道，“如烟，我们既然已经成为夫妻，以后，我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永不相负！”

那一瞬，喜帕下的人，几欲落泪。

等席君褚离开，喜帐下，红烛前，那人终于忍不住抽泣。

“你哭什么？”蕊儿不解道，“演戏而已，三少爷会来救你的。”

喜帕揭开，新娘的妆面都已被泪水浸湿，“柳如烟”却只是望着蕊儿笑笑摇头道，“我不是哭，我是替你们姑娘高兴。”

“高兴？”

柳如烟无疑是幸运的，在家有父母兄长疼爱，在外还有穆震席君褚。就这短短几天，就有好几个人问她愿不愿意，要走还是要留。

他们都愿意结果柳如烟的担子，帮她去扛。就连现在一身喜袍的“柳如烟”，也愿意为她走这一趟。

穆震是没有辜负柳如烟的，就在柳如烟即将从柳家出发的那个晚上，穆震派人匆匆赶来，要带她走，连带的，还有穆震的书信。

穆震早已安置好徐千鹤，如今孑然一人，愿意带了如烟去天涯浪迹。

如今的柳家匆匆守卫，外面等着的还有席家的人，要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把两个不会武功的大活人带出去，并不是那么容易。因而当晚，蕊儿敲开了秋圃阁的门。

齐清灵那天下午也去看过柳如烟一回，她不明白其中有多少爱恨，她只是在柳家呆的久了，对柳如烟已经产生了一份无法抹去的情谊，如今情势，水天一色的姐妹几乎是走一个，少一个，齐清灵舍不得，她想再来看看。

原本齐清灵因为如今那一层尴尬的身份也并未同柳如烟说多少话，只是齐清灵的态度倒让柳如烟主仆二人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个人，是愿意帮她们的。

蕊儿来秋圃阁找到齐清灵，请她帮忙，好让柳如烟在去往苏州的路途中悄悄混出去。齐清灵的身量和柳如烟相若，不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了，因而从进入苏州席家小院的那一刻，柳如烟就已经不是柳如烟了。而是偷梁换柱的齐清灵。

柳如烟把她换进去，当然不是真让齐清灵嫁进席家，只是穆震远在京师，带了人马奔赴过来还需要一段时日，需要有个替身“缓上一缓”。计划中，穆震应该就在喜宴当天能够赶到，到时候“柳如烟”只用配合着演一出“私奔”的戏码，所有罪责就都在穆震和“柳如烟”的身上，不会伤害到齐清灵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