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玄京城飞鱼问龙 天龙堡父子无言

玄京城。

小皇帝是建宁帝，当年秦将军和白素二次入朝为官，携秦家军前往古长城参加牛头山之战，白素叫了一声“小皇帝”，以后秦家的老人们就叫建宁帝小皇帝，太后见了自己的儿子也叫小皇帝，小皇帝成为了建宁帝的专有名词。

小皇帝最喜欢看自己的版图，以前小皇帝看版图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人，还有一个掌灯的女子，两个人走的很近，偶尔女子的发丝靠近小皇帝的耳边，偶尔两人的额头，肩膀靠近一下但是很快就分离。

还有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指勾在一起，但是仅仅是勾了一下又分开，地图上，没有任何的标记，标记都在小皇帝的心里，小皇帝每天晚上给女子讲一遍，似乎生怕自己忘了；小皇帝不愿意写下那些标记，又似乎害怕被第三个人知晓。

这时女子感应到了什么，冲小皇帝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油灯，很快离开，大约一刻钟后，进来一个穿着黑色飞鱼炮的男子，男子没有一点儿尊重冷声道:“那位大婊子离开了玄京。”

小皇帝知道他说得是自己的大姑姑，长公主，那个红衣楼的主人，开口解释道:“我那个姑姑一直不喜欢在玄京，红衣楼不是朝廷组织，我无法插手。”

青年脸色阴沉，继续道:“她去了西北，苍风堡死了六个先天高手长老。”青年的话里有两层意思，苍风堡是自己人，苍风堡里的人的死和长公主有关。

小皇帝开口道:“我会派人追回来。”

青年摇头道:“不用了，我们的人已经出发，我只是来通知一声，以后那位公主回不来估计也永远不会回来了，你最好快点儿给那位公主弄好排位和陵墓。”

小皇帝这次平静下来，点头道:“好，还有什么事？”

青年继续道:“锦衣卫有三个千户身份，有一个是红衣楼的身份，姓张的给了别的人。”

这次小皇帝没有退让，直接开口道:“中行说你如果不满意可以去府里面刺杀他。”

青年显然不敢，开口解释道:“我希望你听话，虽然你还没有孩子杀了的确有些麻烦，但是我们不介意辅佐那位八王爷上位，别忘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男子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女子走了回来，看着小皇帝湿湿的袖子，将小皇帝揽在怀里安慰道:“一直以来要你这样做苦了你了，不过会没事儿的，教主已经不是无所不能了，否则他不会恼羞成怒成这样。”

小皇帝用青色凤衣女子的袖子擦去泪水道:“你这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提他。”

青色凤衣的女子笑道:“以前不敢提，害怕他是因为他似乎一直无所不能，但是他已经有了失败，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新的黑白二圣没有按照计划捉住姬瑶反而被姬瑶所杀，后来那条鱼又在鲁州失踪，教主已经失败了两次。”

小皇帝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害怕他。”小皇帝慢慢站起身，看着那个版图道:“那种人物以后自有九州男儿出手，我不会武功但是也不会害怕，我害怕的是一事无成而死去，这样我就成了百姓口中那个真正的昏帝淫帝，而且。”

男子看向女子道:“如果我死了，无论朝廷还是那位教主都不会放过你，想要让你进入皇宫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想要找一个喜欢你的皇帝很难，所以他们不敢杀我。”

女子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的男子，认识这个小皇帝。小皇帝好似有很多心声想要说，开口道:“我不知道当年的太祖是为什么这么做，我不知道太祖当年杀光十八路反王的真相，但是有一点，沈家和朱家一直没有矛盾，本来秦家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后来失传了，所以他们一直很害怕皇室，一直在找后路，事实上朱家从来没有想过对付秦家，蜀中那两位很可怕，但是我不在乎，哪怕我失败了也无所谓，我害怕的是不能建立一番功绩而昏庸一辈子，西域那些人当年被人蛊惑，我那位姑姑只是先去看看，今后我希望有一天陪你去看。”

男子大概是历史上用“我”最多的一位皇帝，小皇帝说了很多话，一次性的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出来，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的真心，想要捕获一个女子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真心。

当然也有特例，比如江中鱼和姬瑶，江中鱼是用自己的猜测当成实话，给姬瑶震慑力，江中鱼只是运气好，后来证明都猜中了而已。

苏州沈家，天龙堡。

天龙堡是沈老爷子迎接贵客之所，前些日子，沈老爷子招待过张大人，更早的时候，招待过秦将军和白素，今天沈老爷子同样在招待一名贵客，只是贵客还有一个身份——沈三。

沈三已经满头白发，一只袖子空荡荡的，棋盘上没有棋子，只有一把华美的短剑；沈老爷子带着他的黑色瓜皮帽，抽着旱烟袋。

“要不要来盘棋?”最先开口的是老爷子。

“不会。”沈三道。

“要不要抽口烟?”

“不喜欢。”

沉默，沈三的另一只手随意的敲打着棋盘，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也是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声音。

“他去了哪里？”

“去了该去的地方。”

“我想要老大和她见见的。”

“她做出了选择。”

继续沉默，这次对话提到了一个“他”，一个“她”，两个人都没有说出是谁，但是都知道，“他”是条鱼；“她”是一只凤凰。

“不想去见见你娘?”

“不需要打亲情牌，如果愿意见时自然去见。”

“陪我说说话。”

原来一切的问话都是假的，只有最后一条才是真的，老爷子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却需要在天龙堡相见，这很讽刺。如果是在沈家堡估计两个人连见面的理由都不存在吧？

“七姐和小七的休书已经写好了，这件事情我做主，以后七姐就在真武门修行，小七继续当沈家的七管家。”

这是沈三第一次开口，沈老爷子没有表示看法，问道:“你还是很恨我?”

沈老爷子没有发表看法就是默许了这件事情。

“小七以后会留在苏州帮我办事。”沈三同样没有回答沈老爷子的话，又交代了一件事情，没有回答就代表恨意一直没有消除。

“我们父子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七姐会回真武门，那一派本身就不会理事的。”沈三又说了一件无关的事情。

“够了，你是我沈家的人，不是秦家的人！”

沈三的话依旧平静，就像是面对过去的那些敌人道:“我知道，所以我只杀了老二，没有把其他人都杀了，老二这几年做的事情你敢说你一点儿不知道?你敢说你一点儿都没有参与?当年你为什么和宫门城的做那种事情，你以为真的可以瞒住天下的人?，如果我忘了你是我爹，现在在我面前的就已经是一具死尸！”

沈三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老爷子没有回答一句话，这表明那些问题都是事实，老爷子想找自己的儿子聊天，但是他没有想过会聊这些东西。

“我给老大提了自己的想法，他同意了，老四的船在海上会遇上龙卷风，海啸或者其他什么自然灾害，保证估计除了老四，其他人都不会有事儿。”沈三估计在牛头山和秦家是当厨子的，总喜欢往伤口上撒盐。

沈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比自己还老的独臂男子，他是自己的儿子啊，而他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如今又要对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动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老爷子似乎也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眼前的男人，沈二似乎也有些不忍，开口道:“您老就好好养老吧，老大会成为新的老爷子，老大至少还有自己的原则，您真以为两边交好就真的能保住沈家基业，接下来几年应该还有很多大事发生，您老就不要操心了。”

三天前，无边大洋。

五月花号巨轮。

五月花号是沈家独立股份的二十三搜巨船之一，沈家号称天下第一商家，最早发展造船技术，创造出了借助罡气运行轮船的方法，使得造船技术提高了数个级别，五月花号便是沈家第一艘楼船。

楼船上，沈四一身华服，联手几个唇印子，舒服的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的被子是五六个赤裸的少女，就像一堆缠绕在一起的肉虫子，如果江中鱼在此，这是唯一的评价。

沈二死了，沈二的女人里，沈四挑了合自己胃口的带到了船上，每日里玩弄不同的女人成为了他唯一的消遣。

在深睡里，沈三的耳朵转了转，鼻子嗅了嗅，然后沈三直接坐起了身子，又在空气里嗅了嗅，自言自语道:“嗯，十三岁，雏儿，嗯，脚步平稳，会点儿武功但是几乎可以忽略，带点儿书香气息，还是个大家子。”

沈四自言自语的时候，这时身边的一个白花花的身子翻动了一下，沈四回头，努力的回忆着这个女人的名字，回忆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进入繁衍小猫模式。

泄了一次以后，穿好衣服，不断在空气里嗅着，寻找着猎物残留的气息，最终在船舱的角落里找到了，幽暗的船舱里，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姑娘在偷吃着一块馒头。

小姑娘赤着脚趾，白白嫩嫩的手一点点撕下馒头然后塞进嘴里，眼睛大大的，带着一丝惊恐一丝不知所措，看着突然出现再眼前的沈四。

沈四入猛虎捕食扑向少女，少女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僵硬在那儿，任凭沈四把自己按在地上，抱起自己的小脚亲了又亲，然后把少女身上破旧的衣服撕成粉碎。

少女恢复了意识，一对小腿儿紧紧缠着沈四，一双小手在沈四身上摸索，很快彼此进入野兽模式。

少女在沈四的意识还没有消失时，在耳边悄悄低语道:“嘻嘻，奴奴叫香香，记住奴家的名字哦，奴家是暖玉阁在天台寺的长老，这次呢是戴罪立功，明天楼船会遭遇台风，四少爷可要走好哦。”

“哦，用力，不要怜惜人家，人家是你的奴奴，让奴奴想想自己有多大来着，是九十七岁呢还是八十七岁呢？”

沈四惊恐的看着少女，但是很快就没有了意识，彻底投入到野兽模式中，只不过这次的猎物是沈四。

如果珠儿在此就会知道这个少女正是她在天台寺见到的那个前辈。

沈家堡，一个和沈老爷子相似的中年人在钓鱼，陪着他钓鱼的一个是满头银发的老妈子，一个是怀里抱着紫金刀的汉子，还有两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在场之人可以说代表了苏州城三成的势力，老妈子一直是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她钓的是鱼还是一个宁静的心境；汉子盯着鱼鳔，偶尔打一个哈欠，就像一只吃饱了惬意的休息地老狮子；女扮男装的少女偶尔钓到一只鱼，这个时候旁边的侍女就会上前解下那条鱼，献宝似的把鱼带到主子身边，主子就会抱着侍女一番摸索。

在场的人不需要说话，这就是一种态度，一种对于大公子的支持，在场的人希望老爷子交出权力，希望现在就由大公子执掌沈家。老爷子不在这里，但是他们相信老爷子会得到消息——他们陪着大公子钓了一天的鱼，或者说他们一直在给那条狡猾地不愿上钩的“鱼”送鱼食?

现场不需要说话，这是一场无声无息战争，老爷子和三公子在天龙堡聊天，两个人很多时候是沉默的，这里同样是沉默的，这是真正的对峙，不管最终沈老爷子怎样选择，以后的老爷子再也无法决定沈家以外的事情，这就是这场沉默能够得到的最好结果。

这时，一个侍女走进院子，在大公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其他人看向大公子，看他们的表情明显已经知道了答案，大公子叹道:“五月花号遇到了台风，小四遇难了。”

“大公子节哀。”其他人道。

但是在侍女眼里，现场没有一个人表现出痛苦，而是看向天龙堡方向，露出一丝笑容。

沈四死了，无声的对峙该结束了，接下来会是正式的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