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玛莎拉蒂
慕思娆略一蹙眉，她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啊。
“哪里来的愣头青？坏我的好事，不想活了？”李智浩不仅没得到人，还差点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小子欺负了。
慕思娆看了一眼王筱菁，她依旧一言不发，用两只略微发黄的手指夹着一支女式烟慢条斯理地吐着烟圈，烟雾缭绕的样子让慕思娆都不知道王筱菁是怎么样想的。
“这位老板，我来带我女朋友走，她今天有事，没空陪你玩老牛吃嫩草了。”江温齐抬眉，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拉起慕思娆迅速离开了包厢。
“气死我了，还傻站着干嘛，派人给我拦住他们啊！”李智浩气急败坏道。
慕思娆就这么傻傻地被江温齐牵着，脚下跌跌撞撞，两人好像亡命般地往前跑，穿过大厅里的桌子，江温齐顺手把桌子上的酒瓶推到地上，身后的追逐的保镖发出咒骂声，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温齐拉着慕思娆跑远。
江温齐来了这么多次“绿袖香”，哪条小路最方便他还是清楚的，带着慕思娆坐上自己的机车，风驰电掣。
坐在包厢里面的李智浩将垂头丧气回来的保镖一顿臭骂，坐回沙发上，点了烟。这口气，他绝对是咽不下的，慕思娆他要定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也该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了……
凌晨两点，黄溪江岸边。
江温齐将机车停稳，下车。
被冷风吹得酒醒了些，慕思娆在路边坐下，一双眸子依旧黯淡无波，过了半晌，从身上抽出了一支烟。
“有火吗？”
江温齐对于慕思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有点诧异，但还是帮她点着了那支烟。
“呃，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做江温齐，今年二十三岁，住在桐江花园501，现在是一名职业赛车手，还蛮酷的吧？我在绿袖香看到你很多次了，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江温齐只顾自地在做自我介绍，完全没理会慕思娆是否在听。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只剩下慕思娆吐出烟圈的声音，直到慕思娆把手上那支烟快抽完了，才开口说话。
“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把我拉出来，今晚我的工资也泡汤了，小朋友，开着机车就想演偶像剧当救世主，早就不流行了，我没工夫陪你玩，早点回家吧。”
“我不是……”江温齐刚想开口辩解两句，嘴唇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稍纵即逝，慕思娆站起身，招手拦了辆的士。
“我要走了，小朋友。”
“我不会放弃的……”江温齐一脸羞涩地用手摩挲了嘴唇，喃喃自语，鼻翼间似乎还弥留了她身上淡淡的桃子味香水的味道。
在“绿袖香”经过这么两个小时的折腾后，慕思娆早已经筋疲力尽了。
刚回到公寓楼下，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蹲坐在楼梯口那里，天色还是一样昏沉，那个背影有点瑟瑟发抖。
慕思娆知道，方秦艺来了。
脚下步伐没停，慕思娆只想回房间休息，这些事情她真的没有心力去管。
“我怀孕了。”方秦艺起身拍拍沾在裙子上的灰尘，转身对慕思娆说道。
慕思娆听了之后只是微微一愣，擦肩而过，继续转身走上楼梯。
方秦艺见她没有没有任何反应，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你听到了吗，我怀孕了！已经八周了，怎么办？”
“打掉，你还想怎么办。”慕思娆没有转身，只是停了脚步，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无力。
“可是我舍不得啊，这是我第一次当妈妈……”方秦艺走上楼梯从背后抱住了慕思娆。
明明是那么温热的拥抱，慕思娆却莫名感觉背后一股凉意。
“你不打掉他，难道还想做我的后妈吗？”
慕思娆松了松手，推开了方秦艺的拥抱。
方秦艺伴着这微微的月光看着慕思娆夏的眼睛，她不知道慕思娆此刻在想什么，自从来到这座城市后，她越来越搞不懂她的心思了，每天半夜才回来，一身酒气。
“找个靠谱点的大医院，尽快。”慕思娆不想再有过多交谈，她真的很累了。
累到没空去管父亲和方秦艺的事，没空去关心方秦艺肚子里的那个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孩子。
接着两个人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了。
方秦艺看着慕思娆离开的背影，脸色慢慢惨淡下去。
她何尝又好过。
回到那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出租屋后，脸色惨白的方秦艺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发冷，手一抖把杯子打碎了，就赶忙蹲下去捡起那些残破的玻璃碎片，不慎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渗出了一点血滴。
也许，疼痛只有积攒到一定程度后，才会痛得更加彻底，深入骨髓吧。
方秦艺看着这个慕思娆送给自己的陶瓷杯，一些回忆涌上心间，心力交瘁。
她与慕思娆从六岁起就认识了，两个人当时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好了我们要做永远的好朋友哦。”那年那刻彼此稚嫩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方秦艺耳旁。
直至到初中，她们两个人都形影不离。
慕思娆想翘课出去约会时，会买方秦艺最喜欢吃的布丁求她帮忙：“哎呀，小艺，别这样嘛，我就知道我们小艺最温柔善良美丽大方了，就再帮我一次嘛，我给你带糖炒栗子和山楂雪球回来好不？”
而方秦艺睡过头赶不及上课时，慕思娆会跑到她们班“贿赂”她们班的纪律委员：“欸，我是帮你们班的方秦艺请假的，她今天一起床啊，就觉得头特别疼……”说着还不忘向那个纪律委员抛几个媚眼。
方秦艺想，也许我们都曾经坚毅和勇敢，只不过在与时间的对峙中，我们从来都不是赢家。
半年前，他们还在L市。
那天，慕思娆打算来找方秦艺一起去步行街新开的寿司店吃东西。
结果，慕思娆只接到了一通略带哭腔的电话：“小慕，我是秦艺，你能不能来我家楼下，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听了这通电话后，那阵阵哭声把慕思娆吓得够呛，她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来到了方秦艺的楼下。
只见方秦艺痛苦地将头埋在膝下痛哭，肩膀不停地抽动着，她不知道方秦艺到底哭了多久，只能拍了拍方秦艺的肩膀：“小艺，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方秦艺看到是慕思娆来了之后，缓慢地抬起那哭得早已红肿的双眸：“小慕……昨晚，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不在，然后你爸喝醉酒了，然后我挣脱不过他……”
话没有说完，方秦艺就瘫坐在了地上。
话不用说完，也知道接下来发生的是什么。慕思娆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地后退了一步。
父亲和母亲早已离婚，自己跟着父亲一起生活，自己从没想过，父亲会做出这种事，还是对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知道用着怎样的心情，她安抚好了方秦艺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骑着那辆早已生锈的自行车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里。
“慕慕，我……”
“你真恶心！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毁了我的人生，我不会再回来了。”
她父亲刚想开口，没想到，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给自己甩了一巴掌，毫无防备的疼痛感从脸上袭来。
“我，我真的喝醉了。”父亲试图还想辩解些什么，不过在慕思娆看来，这都是借口，这就是她那所谓人面兽心的借口！
慕思娆没有反驳他的那个“喝醉了酒的理由”，只不过径直回到房间里，那个连气温都有些许冰冷的小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便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慕思娆，你要去哪？你收拾东西干嘛？” 慕思娆的父亲见状，边着急问道。
“不用你管，我无法在这么一个连空气都充斥着恶心气息的地方，继续待下去。” 说完还鄙夷地看了一眼了父亲那乱糟糟的衬衣。
就这样，慕思娆拉着个行李箱离开了生活二十几年的房子。高中毕业的文凭，也不足以在这座城市落脚，扎稳脚跟。
离开吧，或许离开了会好一点。慕思娆内心总有一股这样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七点钟，黄昏已西下，十二月份的傍晚确实是有些许凉意。
慕思娆穿着一件薄薄的夹克衫，不禁微微缩了缩身子。
她现在脑袋有点恍惚，一个人坐在马路边上的椅子上，思绪有点迷乱。
她想，如果不是高三那年，父母突如其来的离婚，对她造成了无以复加的伤害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大学毕业了，而不至于连份工作都找不到……
突然，一辆玛莎拉蒂从她旁边飞奔而过，那个车速更像是要去参加急速弯道的比赛，溅起来的泥水洒落在慕思娆的白色连衣裙上。
她气得冲那辆豪车大喊：“有钱了不起啊，怎么开车的啊，眼睛长哪儿去了！”
无奈这车主早已把车开得老远，哪里听得见慕思娆的吐槽声，只是副驾驶上的欧阳少枫打了个喷嚏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