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诉尽相思了无益 春心莫共花争发（三）

在席老将军忙着在苏州为席君褚大办婚宴的时候，韩玉香也趁着机会集结了一小众人。江浙一带的水深，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是同穆华山庄的人分作两拨行事。

京中沈富已除，萧彬也彻底在萧家人面前暴露出来，萧彬原打算着京师无用武之地便要即可赶赴江浙，不料刚回萧家便被萧家的人扣了下来，再出门不得。

康成久等不到萧彬，只得自己带了人往南京赶。

幸运的是，趁着这段时间，楚颖已经混进了南京城中打听消息。韩玉香纠结义军备在城外，只等探明虚实，好尽可能地把席老将军手下的力量化为己用。

不错，是化为己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如此内乱，能减少伤亡的尽量减少伤亡。如此，所剩的精锐也才可以拿去迎击外患。

席老将军算盘打得好，只要有席君褚的身份在，多得是簇拥而来愿意借此成功立业的“有志之士”。席君褚身份一揭开，便不由分说的被推上了至尊的宝座。

席老将军有威望，还是席君褚的养父，威望名望都在，正好“挟天子以令诸侯”。城外韩玉香见势不妙，也立刻揭竿而起，打着护拥明帝的旗号，借着招来的那一股义兵，又拿了天子所赐的“虎符”为证，左右辗转，从扬州又领来了一些兵马，算起来也有小一万。

至此，两大阵营正式在江南一带分化开来。

席老将军闻言不以为意，“不过一介女子，能成什么大事？”

柳敬宗只道，“正是如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席老将军便问，“我怎么听说这个领兵的韩玉香，也是府上的人？”

柳敬宗面不改色，“不过是当年瞧她伶俐，想引做府上幕僚，将来为将军办事。只是这人实在不识抬举，且还和当日偷取我府上账簿的徐羽仙交好，算来也是因此，恨透了我。”

“那我怎么听闻此人还和你的四丫头相交匪浅？”

“陈年旧事。”柳敬宗道，“四丫头年少烂漫，难免为人所骗，不过如今已经醒悟，将军尽管宽心。至于其他传闻都是子虚乌有。”

席老将军从柳敬宗得到答案，暗中又去问过席君褚，柳敬祖柳志诚等人，得到的说法倒也相差无几，也便把韩玉香其实才是柳家四小姐的传闻抛诸脑后。

席老将军从来不认为女人能干成什么大事，也便彻底放宽了心，只管继续摇旗，构建着自己的霸业美梦。

夜里星子参差，一人蒙了脸悄悄摸出城墙，却又被巡卫的士兵抓了回来。

席老将军等人急急来看，揭下面罩，却看见柳志诚一脸愤愤。

“怎么是你？！”柳敬宗大骇，扯过柳志诚便骂，“你也太不懂事，我知道你想家，挂念家中母亲和媳妇的安危，可是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也是你随随便便就要走的？当真是我把你宠的没个轻重了。”

柳志诚咬牙垂了头，一幅任打任骂的模样，看在旁人的眼里，倒还真像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闹着脾气。

而具体的情况也只有柳敬宗柳志诚父子知道。

柳志诚是想出城给韩玉香报信的，就如她所言，韩玉香是他的亲妹妹，而且他也知道柳敬宗即将干些什么，柳敬宗如今为了权势，已经六亲不认一般，家中的姊妹说舍弃便会舍弃，柳志诚不愿在看到悲剧在韩玉香的身上上演。

可是如今……

如今力也尽了，却还是枉然。

柳敬宗把柳志诚拎回房便忍不住骂，“妇人之仁！”

柳志诚咬牙道，“我是妇人之仁，也好过你的六亲不认！”

“谁给你说我不会保我的孩子了？！”柳敬宗道，“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在这乱世里求个安稳，让你们将来都能过的好一些？阿香是我的孩子，更是我失而复得，不能舍弃的孩子，我比你们更疼她！”

“可我只看到你们盘算着怎么和四妹撇清关系，怎么将四妹的人马剿灭！”

“糊涂！”柳敬宗指着柳志诚的鼻子骂，“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一言一行，岂能不瞻前顾后，我如此说是为了保全我们，也是为了保全她！我知道你打算出去跟香儿言明情况，我不阻拦你。甚至我可以告诉你，席将军能够兴师，靠的就是席君褚这个幌子，只要他们能把这个幌子握到自己的手里，席将军的人马便不足为惧！而只要有齐清灵在，要让席君褚靠向她那边，是最容易的事！”

柳志诚有点蒙，“父亲，你是说……”

“我就是要你出去告诉香儿知道！齐清灵受过香儿的恩惠，席君褚又本来就不满意自己被席将军所掌控，他们两个那里都好下手，何不把握时机？！”柳敬宗叹了叹又道，“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没了哪一个我能不心痛？”

柳志诚仔细琢磨了一下，也实在找不到反驳的地方，竟也慢慢了放下心防，顿了顿却又摇摇头道，“不，父亲！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打算？！你跟我说过，你也想要这天下，甚至于，你本身就是在利用席将军！”

“这并没有什么冲突啊。”柳敬宗道，“香儿的事若是成了，柳家就是大功臣，一样可以领功拿赏。我只是为柳家追寻一份安宁，并不一定真要这天下。”

柳志诚到底是稚嫩了些，当下就深信不疑，反怪起自己误会了柳敬宗。柳敬宗便道，“明早我便让他们放你出去，就说你太过念家，留在这里也是误事，不如放你回去，他们经过你今晚那一闹，自然不会怀疑。你便借此机会去见你妹妹。只是我的那些私心打算你便被讲给他知道了。那只是我无可奈何之下的盘算，如今既然有更好的选择，我自然也不会再提。你也不要再说出来，让你妹妹多心。”

柳志诚点头应了。

次日天明，柳敬宗果然报给席将军知道，放了柳志诚出城。柳志诚轻装简骑，出了城绕了几圈便直往韩玉香所在的营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