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逆光飞翔之半生>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道歉的挑衅
第二十八章 道歉的挑衅
晚上是最百无聊赖的时刻,睡不着,想疯狂。迪厅,酒吧,都是寂寞者的狂欢,而我是一个寂寞者,行走在白天,死寂与夜晚,每当夜幕降临我就渐渐亢奋,并且从不变现出来,我的亢奋只是坐在一个小座椅上,望着楼下匆匆行走烦人人们,我很安静,默默的看着灯光,不看星星,因为他们太美,太遥远。左政这一点和我很像,或者说变得和我很像。不出意外他今天还回再来,我的酒已经给他备好。
“文君。”是的,他来了。记得一个名人说过,很抱歉我只记得名人的话,从不记他是谁。他说,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而我们有是什么?他怎样看待我?我不清楚,就连我对他也不知道,只是默默的聆听他讲述的每一个故事,每一段时光。
我给他倒了一杯红酒,他拿上杯子将酒在透明的容器里转啊转,周围渲染出血红色,凄惨而美丽。
“那后来,你被开除了么?”
“听我给你往后讲。还不如开除了呢。”
那天赛后,左政用力过猛,程皓也住院了,他的家人来了,那天正好也是程皓的生日,他的妈妈在病房中不停的哭泣,非要将学校告到法庭,说学校管理有问题,什么包庇好学生,好学生就能欺负差学生,反正把程皓说的十分可怜,学校说的十分黑暗。
学校没办法,只能让左政给程皓道歉,让他的家人给程皓家赔罪,担子就压在了张帅身上,如果左政这件事情不能妥善处理,张帅就卷铺盖滚蛋。
张帅从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样子像是蔫了的黄瓜,瘦高而疲惫,左政在门口也不知道该和张帅说什么,张帅给左政使了一个眼神儿,左政乖乖的进了张帅的办公室。
“老师,我……对不起老师。我……”左政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帅扶扶眼镜框,拿起桌上的杯子,拧开,到了嘴边又放下,没有喝一口,“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这件事情看你吧,道歉也不应该是给程皓道,对吧。”张帅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嘴角像是被人用力推开。
左政当时就哭了,哇哇大哭,“老师,不,帅哥,我就没有见到过像你这样的老师。”张帅笑了,这个笑容很自然,但看上去让人有些心酸。
“行了,快上课去吧。”张帅努力压制自己的语气,终于压制成像平时那样。左政跑出办公室,轻轻把门闭上,蹲在门口,并没有进教室,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刚开始所有人喊的“老师好!同学们好,坐下。”左政也默默的说了一句老师好,不知是习惯性的,还是那天有感而发。之后楼道里就传来嘈杂的背书声,教课声,以及零碎的叫骂声。
他依稀听见了办公室里张帅打电话的声音,“娘,俺准备换一个工作,老师这个工作有点烦,也有点累,过两天俺就去看看别的工作。”是河南口音,电话那边焦急的传来,“孩儿,你听娘给你说,俺们村儿出一个大学(xio)生不容易,你能在大城市里当一个老师也不容易,也是咱们村儿的骄傲呀,馁可不敢换呀孩儿,听娘的话儿。啊!”张帅沉默良久,电话那头也没有声音,后来听见一声轻轻的手机合盖声。
左政很像看看里面的张帅到底怎么了,站起来准备推门,但是手就是使不上力气,终于还是没有推开,逃一样的离开了办公室门口,并没有进教室,他拼命的跑,跑出学校,向着一个方向一直跑,最后搭了一个出租车走向了医院。
医院中充满着消毒水的味道,并不是特别难闻,这是医院特有的味道,是干净的,洁白的,窗明几净,光线很充足,每个人都带着口罩,只有穿蓝白制服的医生护士不停地来回走动,从远处看去,荒凉的有些惨淡。
在医院中总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并不恐怖,反而很安静祥和,就像是早已准备好了,默默的等待死亡的降临,灯光明亮刺眼,折射出的光箭旋转再转,苍凉,绚丽迷茫,之后背对死亡,寂静,凄冷,等待拥抱。
左政说如果死亡的过程只是想在电脑中选择,之后轻轻点击确定,我想,我已经轮回多次或死去多年了。
左政找到程皓的病房,在这条楼道里,他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像是在厚厚的雪地里默默行走,快到病房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病房中很热闹,简直是把生日聚会在病房中度过了。
里面的喧闹,笑声,欢乐,都使左政倍感恶心,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里面的人,那些大人肯定像十八层地狱中的一个个尖酸刻薄的小鬼一样,看着刚刚进来还懵懵懂懂的灵魂,面目狰狞。
一声尖锐的笑声传进了左政的耳朵,如银针穿进耳朵一般醒目,在熟悉不过,左政推开门,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各种疑惑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几秒钟,是的小玉也在,和程皓家里人聊天聊得很随和,就如同一家人。丈母娘和儿媳妇那样。
程皓的表情很淡然,一切就好像知道了一样。“妈,这是我同学。”程皓将目光转向左政,狡黠的微笑“就是把我送进这里的那个同学。”
左政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所以,再多的人都不怕,自己孤军奋战,已经是到了一个人和众多敌人在战场是拼刺刀的时刻了,而在这时,偏偏自己最亲的爱人和敌人站在了一起,等着让他滚下求饶。心里像是狠狠地揉了一把玻璃渣子,之后在被人将心里的血拧干,最后剩下一条干瘪褶皱的心脏。
“我是来道歉的,别误会。”左政压低语气,尽量是自己显得真诚些。一个中年妇女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左政,“呦,赔礼道歉都是空着手儿来的啊,行了行了,念你是小孩子,算了算了,不懂礼数,有人生,没人教。”左政心里的怒火瞬间燃烧,双手握紧,本想转身就给那个中年妇女来上一拳,可是想到了张帅,从电话里可以听出来,张帅来自河南的一个小村庄里,一个人是在这里十分不容易,左政的心酸压制住了愤怒。
“对不起,阿姨,我来的仓促,没来的急准备,我现在就下去买。”左政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的另一个中年男人叫住,“行了,这还有补的?你们家大人呢?叫你们家大人来。小屁娃娃子能算什么呀。”在一旁的小玉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手里还抓着一束康乃馨。
“我家里人不在,都去外地出差了,回不来。我一个人和姐姐生活。”左政不想让家里人来。更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为了这件事,张帅也没有给他家里人打电话。“那就让你姐姐来,好好管管你这个弟弟。”
“哎呀,妈,算了,都是同学。”程皓有些胆怯,不耐烦的说,“行了,左政,我原谅你了,你回去吧,快走。”其实左政听得出来,其实他更想说,“行了,老子不想见到你了,快滚吧,哈哈哈。”之后还瞪左政一眼,意思是“咱走着瞧!”
左政回头看了小玉一眼,眼神中带有愤怒的怨恨和无奈,他出了病房,被一个娇嗔的声音喊住,“政政,你等等。”左政停下脚步,咬着牙,默默的转过头。
看着这时候的小玉,怎么看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只是她身上的味道令左政有些怀念,气息还是从前的,但小玉曾经给左政的感觉已经被医院的消毒水涂抹的烟消云散。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怎么看都像是在一场苍白的梦中,找不到源头,也看不见结尾。
这种感觉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得,空洞?空虚?孤独?医院里强烈的光线将这种感觉无限的放大,像是一个气球在不断地被吹大,眯起眼,畏缩的看着即将炸裂的气球。
“你还是叫我左政吧。”主句话从嘴里平淡的流出,不自觉的说,当时不知怎么,这句话就是说出来了,就好比两个人见面,很自然的说一声“嗨!”之后平淡的朝朝手。
小玉眼圈红润,从小就是那样,小玉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什么时候,什么时刻都有流不完的眼泪,随时随刻的流。“我,就只是来代表班级看看他,你不要多想。”
这个理由左政之前是会信的,也会很高兴的,但是现在,小玉亲眼看见自己的耻辱,好比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旁边看着。“我给程皓道歉你高兴了吧,你们家程皓冤屈得到了补成。”
“你别这么说。”两行泪从小玉的眼角缓缓流出。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用说了,以后叫我左政吧,我回去上课了。”左政转身背影消失在医院中。其实左政很想给他轻轻擦去眼泪之后紧紧的抱住她。可是这样又算是什么意思呢?原谅?原谅什么?被感动?又在感动着什么?也可能是无奈中被迫的软化吧。
回到学校他把事情都给张帅说了,张帅埋怨他做决定之前没有告诉他,之后又用微微感激的眼神看着他,说,老师没用,让自己的学生受委屈了。左政很潇洒的说,男子汉能屈能伸,老师今天下午我能情歌假,出去玩么?就当是奖励了。张帅坐在椅子上,平稳的拿起水杯,吹了吹,喝了一小口说,不可能,今天下午是我的课。左政灰溜溜的进教室了。
谁也不知道这一上午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一上午左政过得是怎样的度秒如年,所有的委屈和不堪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就这样结束吧,心里有些释然。他听见张帅在电话里说,娘,俺听您的,不换工作了,电话那头说,孩儿,好孩儿呀。左政有些欣慰和成就感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三天后,程皓也回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