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假共真来真亦假

钱进并没有摸我们的脉博，我和丽丽也只好互相摸了摸。我担心钱进是经历过劫后余生而复活的人，摸谁都是死人。那，就不是嬴风的问题了。谁知，钱进摇摇头，“不必了，在九曲大山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地拉过你，已经摸过了！所以我刚才才没有摸你们。”我呆呆地看着他，脑子“轰”地乱了。

我从钱进脸上搜索他所有的表情，来证明他这会神经不好，或者找到一丝自私的神色，证明他说这话是因为不喜欢嬴风。但是，我什么都找不到。只有严肃跟无与伦比的认真。“相信我，真的嬴风也许已经死了，这个嬴风不是真的！”

“什么意思？那雪儿会不会有危险？你明知道这样干嘛还把雪儿留在他身边？”我问。“不会的，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先麻痹他，况且雪儿妹妹不是这个假嬴风能应付的了的。真的嬴风，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嬴风，也许是一个附体在死亡的嬴风肉身上的他物！”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误导你，你想想，什么时候起，你身边发生的事情，有了一种圈套的感觉！”钱进一个词圈套，我立马惊醒了！很早，我就怀疑我们身边有人在设置圈套，那个时候我还跟嬴风一同探讨这事，嬴风说我疑心重，我怀疑过钱进，怀疑过雪儿，还怀疑过身边的丽丽，怀疑过一切我身边的不明人，我怀疑过一切，但是，我从来没有怀疑嬴风！真的嬴风已经死了？

我的脑子简直跟被煮沸了似的。现在在上头的这个嬴风，只是肉身是他的，灵魂，大脑，所有的一切，思想，都是另外一个人或者东西的？难道我身边一直感觉的圈套，都来自我最不怀疑的嬴风之手？

难怪，难怪我们进了一离开藏宝室，很快就找到了逃离的洞穴。

虽然我们经历了一些事情，不过我们还是顺利地逃了出去，我一直感觉我们逃离得太顺利，我们身边，总是有双无形的大手在钳制我们。此时此刻，细想，所谓的无形之手，所谓的圈套感，不都是嬴风的思维吗？为什么有人要害死嬴风，依附到嬴风身上？为了靠近我？误导我？这一切的指向都是我吗？接触到那口老编钟的人都快死没了，如今消失的钱进复活了，告诉我，活着的嬴风早就死了。这是何等颠覆我的理智。我站在天坑深渊的半腰，攀在巴掌大的石刻扶手上 ，接受这样一个消息，我真佩服自己还没有失去理智失衡掉下去，居然在这里前后分析。会不会，我也死了？这是我猛然质疑的事情。

如果以前我有这样的念头，我一定会自觉地走进一家精神病医院，但是，现在不会了。我开始觉得一切皆有可能，我的所有科学唯物主义世界观，都被打破了。破得支离粉碎。我，会不会，也已经死了？之前接触到那老编钟的人都要死没了，单单只有我们！还有老哑头儿，那个天使钟灵，是人类还是老钟成了精？就好像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说不过去的事情！“我，是不是也死了？”

我看着钱进，看着丽丽，一个人要等待别人评判自己的性命是否犹在，何等滑稽。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严肃过。我从来没有这样坦然面对死亡过。坦然死亡这种状态，好像死亡也并没有人们惯性感知下那么可怕，不是吗？比起死亡本身的可怕，更可怕的，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身边的谁已经死了，何时死去，又如何死去...还有死去之后真正的样子跟形态。

“我明白你此时此刻的感受，你没死，我保证，你没死，你是我们五人中最正经的活着的人 ！”我心想我明明已经死过两次了，可是他却说我是最正经的活着的人？呵呵……！我想笑，莫名地想笑，“我还是处男了，可不，有美女主动入怀，我都不动心，我老正经了！”我看着丽丽说道。于是我钔三人都笑了，笑的好尴尬，不过气氛松动了很多。

“金哥，到了这个时候，你也骨子硬点，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打垮自己，你要这样想，之前我在你眼中也死了，可是，我现在不也活了？对吧！嬴风也许以后也会活呢？”“你说得好轻松，生与死，在你口中盆里的面团子，你爱怎么捏怎么捏。”

“不，我现在怀疑的是，这一切都跟大钟的神秘力量有关系，你怀疑过吗？会不会这个世间真有起死回生的力量？从古至今，多少人在寻找长生的秘诀，我们人死了，究竟去了什么地方？长生，复活，是否从来都存在着，只是不被我们得到过？”

我找不到任何语言应答这个话题，钱进最后顿了一下，“之前我知道嬴风已经死了的时候，就有了计划。关键时刻已经不能让那个依附在嬴风身上的东西跟上我们，因为我们会被误导，会被耍得失去方向，眼下已经是关键地方了，所以，进入陨石天坑，我们一定要甩掉假的嬴风！再设法召回雪儿，这样做对雪儿来说虽然有点儿残忍，但也是没办法当中的办法。”

“刚才你说留两个人在上头以备不时之需，就是已经在计划甩掉嬴风？”“对，所以，你要配合我，你要做的，就是硬下心肠！”

我抬头看着上边的嬴风，他和雪儿聊的正欢，看着他依稀可见的模样，五官，吊儿郎当的神态，我不敢相信这个嬴风是假的。

让我相信一个并不熟知的钱进的话，怀疑自己最亲人的伙伴，我傻了吗？可是，钱进的话，我所有的前思后想，却都在靠拢往一个方向：他是对的。我想上去自己摸一摸嬴风的脉搏。我想给雪儿暗示，不知道她能不能懂。

但是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猛然想到一个事情！昨天从洞穴爬出来，钱进拉的我，我不是也拉的嬴风吗？现在回想，好像从那个时候，嬴风的那只手腕没有脉搏。那时候太匆忙，没有关注这个。这会儿细心想想，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钱进看出来我的心思，主动说了句，“你上去吧！证实一下我说的，不然总是心存怀疑。我等你，但不要暴露！”我看着钱进，脑子里想着上去之后的方式。两分钟之后，我想到了，“那你们等我！”“福金，你注意安全。一定要好端端地回来。”“好！”我答应了他们，这个时候我心想，有个姑娘这么心疼俺，也知足了。

我很快爬了上去，嬴风老远就吆喝，咋了咋了，你俩是不是遇到啥了。“又爬到了昨天那个藏洞口，我们现在想起昨天遇到的一件事情，现在说不好，你伸手，我看看你昨天手腕上缠着衣袖的那地儿！”我为自己的借口敬佩。果然，嬴风没有任何怀疑，爽快地伸出手。那个时候，我内心搅动般地自责。我在怀疑他，可是嬴风一定没有想到我会怀疑他。他如此信任我，信任到没有丝毫质疑我会这样试探他。但是，我没有因此心软。我明白，如果嬴风不再是那个嬴风，对方不怀疑我是否会怀疑他，是因为那人坚信我跟嬴风的感情。同时，这种坚信，也是对方牢牢地利用我的致命因素。可这时雪儿却是背对着我的，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是无法给她暗示的，我想喊她，可我害怕露馅儿，他们俩单独在这里的时间最长，难道，她就一点儿也没怀疑过吗？

“咋啦？你们千万不要再次进那藏洞了！”嬴风说道。“肯定的，但是既然又经过了，顺便看看，我测量一下你手腕粗细！”我把手放到嬴风的手腕上。一圈用指头环起来，看起来的确是在测量粗细，但是我所有的精力都在探找他的脉搏。可是我只摸到了温度，没有丝毫活人脉搏的迹象，我的心，已经惨不忍睹地在痛了。如果人的心是长在外头，此时此刻我的心一定在落泪。

嬴风真的死了。什么时候？

是最后一次去陈家枯井的那会儿？还是我被救醒后在飞瀑银滩的时候？亦或者是到九曲大山后才死的？又或者是在我昏死之后？嬴风早就死了，我却根本不知道！“你咋啦，金哥？”我的失态被嬴风看出来了。

我用了最不需要掩饰的掩饰，我看着嬴风，即使真的嬴风已经死了，我对于他的肉身还是充满全世界最饱满的兄弟情谊。“兄弟，你说，咱们从来没有接触这些，该有多好。”“你咋了，后悔了吗？这不爷们，一点儿也不像你的先祖！”

“你觉得，知道了一些事情，远远比活着更重要吗？”“金哥，你，是不是魔怔了！”嬴风看着我的脸，我已经忍不住掉眼泪了。“你还记得老哑头曾经说过的话吗，其实咱无知地活着，就好！”“那老头的话你干嘛总记在心上，咱们眼下都蹚了这浑水，还想这些有个毛用，你要是胆子瘦，我跟钱进兄弟下去，别磨磨唧唧，真不爷们！”看到我们提到了她爷爷，雪儿终于回头了，但她也只是笑了笑。我还是不能说什么，只是，我不能再提她爷爷了。不过我从雪儿的面色中可以看出，她并没有不满。嬴风变得这么没礼貌，她还是喜欢他，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那算了！兄弟，还是你在上边呆着吧，我要在上边的话，回头遇到啥事都应付不来，还是当跟班儿跟着钱进兄弟吧，我先下去哈，你小心点，我们不喊你，就是暂时没危险，等到我们确定大家都一起了，再喊你！”

“明白，我们在上头一直看着你们呢！你们最要小心，那个天坑磁声不是很厉害吗，你这种傻子，跟着钱进些，别自己行动！”我乱了。

我不断告诉自己，嬴风死了，这是假的嬴风。只是，依旧让我心乱的是，这种关心太自然。

我觉得我已经混淆了，这是依附那个东西高超的演技，还是？还是嬴风根本还是真的？但是，嬴风没有脉搏，的确死了，这是事实！我重新顺着石刻扶手爬下去，我想钱进一定计划好了，如何彻底甩掉嬴风。

这一次我下得很慢，眼睛一直看着上头的嬴风。我总感觉，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我的每一眼都是离别，每一眼都是烙印，每一眼，都是消耗。之后的时间，我只怕要在日思夜想真正的嬴风在哪里，和假的嬴风苦苦寻找我们中，开始一场分道扬镳的别样路程了。

可雪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