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2章 话在先机

比较之前天气已经暖和了不少，冬天的雪花也下来的少了些，好像很快就会迎来春天，这柳树的叶子也开始有些发青了，芽儿从顶端冒出来，今年的气象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应该首先迎接春光的竟然不是牡丹和梅花，而是这柳树叶子。

脚下的路程变得有些遥远而扭曲，可能是心中有太多不快的回忆吧，导致公主的步履有些沉重，她经过了一棵又一棵的柳树，开始在心中想着，一会儿见到了父王应该首先说一些什么，是不是直接的就说自己是个亡魂，不是之前的公主了？

心里可真是沉重的要死，因为不知道父王能不能承受这么直接的方式，他心里惧怕一开始就被拒绝，她害怕自己没有机会说完全部的话语，就被自己的父王给撵出来。

到了门前，她却迟疑了，不知道自己应当前进走进去，还是后退回到自己的寝宫，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懦弱的样子，原本以为自己从未恐惧过什么，然而现在她的内心里恐惧失去亲情，从那个时候开始她需要去保卫的东西，多了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要是来了，就进来吧，外边霜寒露重的，站立太久了，容易着凉，父王一直都在等着你来和父王说这些事情，是父王需要一个求证，是父王恐惧的多了，因此今天才会那么不自在。”

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王的声音窗棂上传出来，原本就站在窗前看着月光的王上，早早的就看到从回廊上过来的公主，他内心里其实也一点都不好受，宁愿这孩子不要来这边，不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原本就知晓的事情。

原本质子的事情可以与她无关的，自己当真是还有一个公主，虽然年幼，但是送去当质子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的内心里是惊慌的，因为不想送走自己最为心爱的女儿，要是那个小公主前去，自己的内心里也没有这么的不舍得，顶多是有些担心和难过而已。

相信这样的难过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只要稍微的过去一个夜晚，他很可能就将此事给忘却了，可是现在，他却不能不考虑将长公主送走了，这样或许在对方看来是多了几分诚意的，可是他的心以后就要一直悬挂着了，不上不下的那种滋味，他不想尝试，可却一定要接受这样的安排，都是天意吧。

一切看起来都是顺理成章，又这么的无力回天。

公主只得进去了，她走的尤为缓慢，进去之后一直是看着王上的，忘记了行礼，也忘记了自己过来是要找王上说些什么的，只有在看着王上眼眸中的无奈的时候，她的内心里才会出现一阵一阵的颤栗。

“我还以为我是很坚强的，可我现在忽然感觉到原来我是很懦弱的一个人，可能是辜负了父王的期望和疼爱，曾经父王还要将多宁的江山交给我，可我没这样的能力维持江山，也不能让多宁兴旺起来，我身上的躯壳已经是空的，父王对此应该早就了解了吧。”

从那天晚上，他粗略的挡住镜子的光线，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看到了镜子中的景象，看到她的亡魂，看到这一切的王上原本什么也不愿意相信，他想过只要自欺欺人，那么一切就全部都会过去。

是因为这样才会带着公主去找老太医的，因为他知晓老太医是一个即将要成仙的人，他放下自己尊贵的身段去祈求老太医帮忙，但是他是个方外之人，他是不看任何权势的，他看的是机缘。

因此他说机缘只能让我帮助公主一些时候，因此这才将老乌龟给了公主，因为那是一只神兽，当他的主子前来的那天，公主可以有一个人情上的讨伐，可以在神灵那里，要到该有的好处。

现在这孩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说了，你原本就应该是知道的，将自己原本想要隐瞒的心情一下子击溃了，是一种全新的交流方式吧，从前也没有过的，他要这么面对自己的女儿吗？就像是在审视着一个善良的魔鬼一般？

“既然我们各自都知晓了各自内心的想法，父王也就不隐瞒什么了，恐怕要公主殿下到永松去当质子了，为期三年，父王希望三年之后，你回来，还是孤王原先的月牙，还是孤王的掌上明珠。”

这是一个很好的安排啊，可是为什么在听到这些话语的时候，她的眼泪会一直不断的往下坠落，她的内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多希望这些是自己去请求的，不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可是父王，她的父王就已经是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告诉她而已，这就仅仅是一个很好的将自己驱赶出去的法子而已。

可是她原本就这么想着的，找一个理由就从王宫中出去，因为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黑巫师对自己的亲人动手，特别是王上，可现在为什么在王上给出理由之后，她的内心却委屈的抽泣了起来，这不是很矫情的吗？

公主想着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光，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是一种无法被言说的绝望心情，因为这样力道和一切都变成了钝重的行为，她跪下了，她看着自己的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滴坠滴坠没完没了。

王上蹲下身来看着公主，可他不敢真的就去看公主的脸颊，因为他也害怕看到她的眼泪，其实他不是没有眼泪，而是他的眼泪都是往心里流淌的，流在了一个人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现在必须要狠心一些，才能抱住多宁的万里河山。

公主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女儿了，她是多宁的公主，是天下的女儿，她要承受的就必须是平民百姓的千万倍，哪怕他不愿意，哪怕自己的公主也不愿意，可为什么这一切就这么被注定了下来，最残忍的是自己竟然说了出来，要是公主说的话，她会说些什么呢，王的心简直要碎裂了。

他现在就只能听到自己内心里嗡嗡的声音在叫唤着，他也在抽泣，也在低鸣，然而他是一个男人，他就不能将一切都表露在面上，他想要看到的是公主的微笑，坚强一点告诉自己可以的，她是可以为了多宁的江山而去委屈当这个质子的。

“父王，儿臣走了之后，父王要多注意身边的人，多给自己一点侍卫，儿臣不能在父王的身边给父王尽孝是儿臣的不是，儿臣该死。”

公主喃喃说完，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她磕头的时候是重重的三下，那三下是她内心的委屈和怨怼，也是一切全新的开端，只是互相提出来的时间和事情不一样而已，她应该要接受和理解自己父王的举动，因此她从站起身的那一刻就已经释怀了。

王上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身边的太监下去给公主准备要出行的东西，一定要一应俱全的，不能让永松看了多宁的笑话，虽然是去当质子的，可代表的是多宁，希望公主能好好的在永松待上三年的时间，只要多宁的力量回弹到一定的层面上，一定会让她回来的。

“孤王知道你有孝心也就足够了，在永松不要逞强，也不要示弱。孤王感觉孤王的公主是能够做好这一切的，你需要维持的是永松和多宁的和平，因为现在的多宁还消耗不起，不能有战事发生，多宁是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样的位置上，父王再也不想他回到过去样子了，希望你能理解父王的苦心不要责备父王狠心的对待了你。”

王上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之后，公主也就告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她从回去躺在床上就再也没起身过了，她是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分，是酉时吧，有几个太监带着朝服过来，要给公主试穿，看看要是合适的话，就可以订做了，公主试穿衣服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他们当下人的也不能太过关注。

只是在回去王上问起这事情的时候和王上如实的说了出来，王上虽然心中有些隐忧，可到底还是没有去看公主，这个时候去看的话，很害怕自己会因为她的失落神情而改变主意。

倒是荣妃子过来，道谢了一番，小公主原本是作为去永松当质子的人选的，现在改换了长公主前去，她内心里自然是雀跃的。

也正是因为荣妃子来，她心里才更加难受，因为她感觉出了差距，都是母亲，自己的母后对自己漠不关心，甚至于视为仇敌，而他人的母亲却是这般的，因为有了她这个顶替的人，而赶来为了自己的女儿来道谢，她那种如释重负的舒服，让公主很不舒服。

默不作声的等着荣妃子从自己的寝宫中出去了，她躺在床上想了很长时间，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看看王后的反应，看看她会不会也有短暂的不舍得，哪怕是一点也好，她很期待，因此要宫女前去禀告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