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富德坡头红妆女

“距前方城池还有多远？”高头大马上的慕云问道，虽然大胜而归，但慕云依旧是甲胄在身，身后将士也是枕戈待旦，这么多年的征战让他们形成了这个习惯，无论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往往一次失败都是来源于细节的疏忽。

“元帅，我们方才过了金源城，前方是富德，怕是还有好几日的路程才能到。”慕德说道。

“富德？”慕云自言自语道，脸上露出了无法言喻的表情，大军从这里起步，阿三也是在这里殉国，公主当年也是随着自己住在这里，那日听使臣说，陛下已经将公主接了回去，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身后的慕德看到慕云这副表情，以为他是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便以大军为幌子，问道：“元帅，大军是否原地休整？”慕云迟疑了下，心想道：从金源城也走了一段时日，班师回朝时间也没有征战时那么紧张，休息就休息吧。只是慕云没有理解慕德那一番心意，满心都是手下的将士，便说道：“大军原地休整，过了日头，再行军。”

“得令。”慕德飞马传报，大军停了脚步。

“吶。”凌志递上来一块干粮，慕云看不见，凌志只好放在他的手里。慕云也不愧是个好将军，吃住都与众军士一般无二。按照常理，大军大胜，身为元帅，即使现在坐马车、吃酒吃肉，众军士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战功赫赫，如今又灭了璀罗，可慕云偏不，在慕云心里，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都是战场上生死兄弟，何必搞那么多特殊，这也就是几十万大军钦佩慕云的地方。如今慕大元帅没了眼睛，手下军士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给他，看着元帅也随着他们一起啃干粮，心中滋味百般惆怅。

“前面就是富德城了。”凌志对慕云说道。

“我知道。”

“进入城中，我们一起去祭拜阿三吧。”

“正合我意。只是三十万大军经过，难免会打扰到城中百姓，这点还需注意些。”慕云说道。

“你啊，心心念的总是军士和百姓。都说雁过留声，三十万军有所侵扰在所难免，一会儿我就去叮嘱诸将，让他们多加注意。你说说你，如今没了眼睛，非要在骑马在前军，众将都劝你坐马车，你偏不听，毁了众将军的心意。”凌志说道。

“慕云征战多年，早已习惯了马背，元帅乘马车行军，哪有这个道理。”慕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唉，你啊。”凌志也是无可奈何，咬了一口干粮。

兰儿红衣红妆，站在城外的坡头，时不时地踮脚远望。微风袭来，伴随着些许灰尘，兰儿迷离了双眼。日落西山，斜影流年，兰儿终究还是没能等来他的慕云哥哥。下田归来的农夫农妇看着这奇女子，也是指指点点，但兰儿丝毫不理会这些，和没有见到慕云的失落想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这样，兰儿日出出城，日落回家，接连在城外等了好几日。大军走走停停，累了便歇息，休息过罢便再接着行军，从金源到富德，竟然也走了好几日。

这天清晨，兰儿洗漱完毕，依旧是穿着前几日的那件红衣，向城外走去。路过城门，几个守城军士交头接耳，兰儿的到来，对他们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了，毕竟这姑娘这几天来，频繁出入富德城，一出城便在城外山坡上远望。

“姑娘，又出去等慕元帅啊？”一年龄稍大点的守城军士问道，这守城军士曾经跟随着慕元帅，只因后来防守富德城受伤，不能随队伍攻打璀罗，便留了下来做了这富德城的守城伍长，而兰儿与慕云的关系，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嗯。”兰儿轻声答道。

“说也奇怪，前些日子就听说大军已经过了金源城了，怎么这都好几日了还不见大军到富德呢，按理说不该啊，这富德也是回长安的必经之地呢。”军士说道。

军士说罢，兰儿眉头紧锁。军士回头看到兰儿这副表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暗自骂自己：“兰儿姑娘，我的意思是说，可能大军刚刚打了胜仗，并不急于回长安，所以在路上行军慢了些，这富德是必经之地，肯定过不了几日，慕元帅带着大军就会经过的。”

兰儿没有作声，想着往常去的那山坡走去。身后的众军士都围了上来，看着这奇女子。“伍长，这女子什么来头啊，就连伍长您对她说话也是这么客气。”一个刚入伍的毛头兵轻声对伍长说道。

“啪。”伍长一个巴掌轻轻地拍在那小兵的脑袋上。

“别乱说，这可是我们慕元帅的义妹。”伍长看着远去兰儿。“真是个苦命的姑娘啊，在富德等了这么多年。”

灰黑相间的土坡上，兰儿的红衣格外扎眼。太阳东升西落，如今又到了落山的时候了，兰儿依旧是没有等到慕云回来。守城的伍长爬上坡头，走到兰儿身后：“兰儿姑娘，早些回家吧，城门也要关了，看来今天慕元帅是回不来了，明天再来吧。”

兰儿在伍长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下了山坡，真是一步三回头。

“兰儿姑娘，明天，明天应该差不多该到了……”伍长说这话都有点心虚，因为他也确确实实不敢保证明天慕元帅就一定能回来，按常理说，这都好几天，大军行军速度再慢，也确实应该到富德了。

兰儿自然也知道这是伍长在安慰自己，并没有答话。

这时，传来微弱的马蹄震地的声音，兰儿心中一惊，久经沙场的伍长自然也是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是大军来了的声音……

“伍长，你快看。”城门处的小兵远远地喊着，伍长和兰儿踉踉跄跄地跑上坡头，被不远处的场面惊呆了。伍长激动地对身旁的兰儿说道：“兰儿姑娘，功夫不负有心人，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兰儿热泪盈眶，三十万大军旗帜招展，威风凛凛，前军一将，虽然隔得距离远，但是兰儿能感觉得到，那就是慕云。

兰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慌忙跑下山坡，可是一不小心，被石块绊倒。伍长赶忙上前将兰儿扶起：“兰儿姑娘，你当心点。”兰儿挣脱掉伍长，全然不顾自己腿上的伤，发疯般地向大军跑去。

“元帅，前面就是富德了。”慕德兴奋地说着，众将也是喜笑颜开，在外面打了这么多年仗，今天总算是回来了。慕云没有做声。

“咦，前面好像有个姑娘。正朝着大军跑过来。”慕德指着前方说道。

“嗯？”慕云警惕起来，慕德抽出腰刀，他跟随慕云多年，自然知道慕云此刻在想什么。

凌志听到慕云慕德二人的对话，放眼望去，突然心头一惊，大喊道：“慕德快把刀收回去，那是兰儿。”

“兰儿？”慕云也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