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秦国往事

当姬炎再度见到自己的王叔时，觉得他变了不少，虽然如期天生白发，很难让人看出来年龄，但姬炎从他的脸上能够读到一丝憔悴，老人才会有的憔悴。

秦王宫内，姬炎坐在王位上，对面坐着姬如期和姬晁。

“五王叔可好？”姬炎寒暄了一句，毕竟十五年未见，他真不知道该对姬晁说些什么。

“谢王上关心，在下无恙。”姬晁礼貌的回应着。

“如今秦赵已经结盟，齐国节节败退，多亏四王叔的努力。”姬炎笑道。

“秦王不必感谢，这是如期身为秦国人应当为秦国做的事情。”如期说道。

三个人沉默了一瞬，如期望着姬炎想要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四王叔有话直说。”姬炎看出如期想告诉他什么事情，但心中又隐隐的担心，如期会告诉他他心中猜到却又不敢确信的事情。

“王上知道，我并非人类。”如期说道。

姬炎皱了皱眉头，他早就听别人说过姬如期的事情，他小时候就很好奇为什么他的叔叔会天生白发，还喜欢咬人脖子，后来他才知道，如期并非人类，而是人族与魅族的混血儿，他身上有着百分之七十的高比例魅族血统，他从他的父王秦宣王姬白远身上只继承了姬家百分之三十的高贵血统，所以比起人类特征，他身上的魅族特征更加显著，正因如此他才会被人称为杂种。

“魅族与人类不同，即便是混血，也有大限。”如期说道。

“王叔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姬炎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之色。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不过王上放宽心，我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我死后，我希望王上能够相信我的弟弟姬晁，虽然他背叛过一次，但他与我一样，是姬家的宗亲，血浓于水。”姬如期说的像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

“王叔……”姬炎看向如期的眼瞳，此时如期乌黑色的眼瞳中毫无生机，像是垂暮老人。

“这件事，王上心里清楚即可，不要表露出来。”如期笑道。

“恩。”姬炎点了点头。

“朝会我就不上了，姬晁十五年未参政，先让他习惯一下，就让他代替我出席吧。”如期转头看向姬晁说道。

“有什么事情来永乐王府找我。”如期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王叔留步。”姬炎说道。

“王上还有何事？”如期问。

“王叔不在身边，有些事情谁……给我出主意啊，我还是希望王叔能参政。”姬炎请求道。

如期笑了笑“王上跟你父王很像啊，你父王在世的时候刚刚即位时也对我说过这句话，但我告诉他，你是秦国的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旁人无从干涉，你父王照做了，也渐渐成熟了，不需要别人的建议了，你也一样，炎儿，做秦王做长安王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区别就是一个管一个国，一个管整个城。何况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叫伊瞬华的家伙么？”

“……”

“没事也多问问姬晁吧，他的坏水也很多。”如期笑道。

“王兄不讽刺我能死哦。”从刚刚就一直在沉默着的姬晁忽然发话道。

“能。”如期笑道，随即拂袖而去。

姬炎看着姬如期略显苍老的身影叹了口气。

姬炎又看了看姬晁，好奇的问道“我真没想到像四王叔那样记仇的人竟然没有杀你。”

“如期变了，当然，他二十八年前没有对我下手，现在也不会对我下手。”姬晁笑道“他要想杀我，早就在二十八年前杀了，也就没有后续长乐失守赵军屠城的事情。当然赵军屠城的事情还会有只不过替罪羊换人了而已。”

“二十八年前······”姬炎忽然觉得有些遥远，那时他还没出生。

“可以称呼王上为炎儿么？十五年没说过王上的称呼，嘴上有些不习惯。”姬晁笑道。

“无妨，这里也没有外人。”姬炎回应道。

“看出来了，但炎儿在外面可别老说我我我的，要称孤，这样别人才会把你当一国之君，才会尊敬你。”姬晁很严肃的说。

“五王叔教训的是。”姬炎笑道。

“开玩笑的，炎儿不必当真，你是秦王，就像如期说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敢违抗你的意愿。”

“……”姬炎觉得他这个王叔很幽默，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的一脸阴沉的宗室元老。

“炎儿想知道你父王以前的事情么？”姬晁说。

“王叔是指……我父王刚成为秦王的事情？”姬炎问。

“对。”姬晁点点头。

“王叔为何要讲我父王的事情呢？”姬炎觉得姬晁忽然提到这件事很突兀。

“你父王有没有跟你提过代王？”姬晁问。

“代王？是谁？”姬炎一头雾水。

“你的大伯父，你父王的大哥。”

“父王跟我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还有二伯父……”姬炎回忆道，可是这些事情他都是道听途说，有时他好奇的问宫侍的时候，宫侍都会避而不答。

姬晁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王叔为何笑？”姬炎不解。

“恕王叔冒犯，炎儿对姬燚的死心中有无愧疚之意？”姬晁问。

“……”姬炎沉默了，这些时日以来他忙于政务，从未考虑过姬燚死亡对自己的影响，虽然姬燚和他总要死一个人秦国才会安宁，但死的人是姬燚总让姬炎的心里有些歉疚，姬炎与姬燚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姬燚从小就一肚子坏水，以至于长大后道德沦丧，可姬炎深知这都是他父王的过错，怨不得姬燚。如今提到了，姬炎的心情忽然沉重下来，生于王室，手足之情这种东西是不牢靠的，姬炎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可他终究还是经历了杀死自己的手足继承秦国的王位，在他被祁天宛那个老混蛋囚禁之后，他与姬燚只有一人可以踏上秦王宝座的事实就已经注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姬晁为何要提这件事，难道父王也是这样做的？杀死了大伯与二伯，继承了秦王位？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父王也是一个通过杀死亲手足登上至尊宝座的人，即使姬炎的手中也有自己兄弟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