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你好的遗愿

卿暮末麻利的给即墨枝青上着药，秦子衿站在卿暮末的身后，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是在望向哪里，秦子衿一直都有一些疑惑——是不是她害死了即墨枝青？但是同时她又知道，即墨枝青也好，卿暮末也罢，对她好，不过都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那去世的即墨昭颜……想到这里，秦子衿心里不禁有一些酸涩。

卿暮末的行程推迟了，即墨枝青一直在床上昏迷着，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又或许是旧病复发，即墨枝青的脸色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是越来越苍白。

而在即墨枝青的那一片黑暗，无意识的世界里，他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就是他多年来，无时无刻都在念叨的“颜儿”，他觉得他自己很对不起她，其实他自己的旧病复发，也不能完全的怪外界的因素，其实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他根本对于过去无法释怀。

卿玉国，他们原来都是属于那个国家的人，只可惜在很小的时候，便国破家亡了。而他一直都是不明白了，原来国家的朝中大臣，一直掌握着整个大权，可是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把卿玉国恢复原样，好像是在计划着等待着什么一样，偏偏要把原来的国家改名为部落。

他一直都在为了卿玉国的复兴而做努力，但是自从即墨昭颜死了之后，他就完全放弃了当初的那一个想法，甚至于他觉得那个想法是可笑的。即墨昭颜，最喜欢最热爱的，便是她的国家，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国家，并没有善待她，反而将她作为一个赌注的筹码，而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卿玉国的覆灭是人为的，而即墨昭颜的作用，就是促进所有一切天灾人祸这种局面的发展。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即墨昭颜一直都只是一枚棋子，但是看到她那么天真美好的笑容，他实在是不忍心的告诉她。所以说，他宁愿即墨昭颜到死也瞒着卿玉国的这件事。所有一切的天灾人祸都发生的太过于巧妙，这场局的幕后黑手根本就是他们所想象不到的，所以他远离了那个地方，远离了他曾经的国家，也是他曾经的噩梦。

现在等到他要死的时候，竟然觉得没有一丝的挂念，他除了即墨昭颜，没有什么人，是对不起，是愧疚的，心中多的是释然。对于即墨昭颜的死的事。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为自己找一个放下的理由，找一个释然的理由。但是他发现，即使他用尽了这一生的努力，他也根本就没有办法释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除了难忘就是难忘，那痛彻心扉，已经刻入骨髓的痛。

但是他始终都应该对这活着的人做一个最后的交代……

即墨枝青的眼睛半眯着，他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一半，似乎能感觉到这充满药香的房间，也能感觉到自己背上的粘稠，他身上的血液，根本就是止不住的，没有办法，这是一种病，但是根本就无药可医，也一直都查不出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症状，先天性的。

即墨枝青看到了在自己身旁的卿暮末，他看不清卿暮末此时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一半的身子，于是即墨枝青想要呼唤着卿暮末，但是没有办法，他只是有气无力的传来一阵呢喃。

“你说……”卿暮末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他站在那里，已经思考了很久了，站在他的角度上去思考，也站在了即墨枝青的角度上去思考。即墨枝青现在更多的应该是坦然吧，对于颜儿的死，他们都有过失，可能除了死亡，即墨枝青真的没有办法再找到更好的远离病痛的方法了，而且看他的面庞很安详——从未有过的安详。也许他真的应该是可以…离开……离开这惨绝人道，灵魂下贱的世界……

卿暮末慢慢的蹲下身子，凑到即墨枝青的嘴边，现在即墨枝青说的每一句话，他卿暮末都一定会认真地听着。

“阿言……我看到颜儿了……”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卿暮末瞬间就泛红了眼眶，而即墨枝青也许是对着一生都感觉到惋惜，眼泪直接就从眼角滑落下来。

秦子衿就好比像是一个局外人，迷茫，无措的站在那里，但是她觉得他们俩个人的世界，并不需要她，她，不是“即墨昭颜”，没有办法去对别人说些什么话，更不应该去安慰他们，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只会适得其反，而且又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所以，反正她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她也更没有那个资格，秦子衿轻悄悄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走出了屋内，她的心里也是苦涩的啊……

卿暮末没有说些什么话，仍然是安静的听着，即墨枝青所说的话虽然是有气无力，出其中夹杂着些许的释然与快乐，即墨枝青说：“我，我不需要什么魂归故里……我想……飘散在这天地之间……一直守护着这个世界……虽然我不爱这个世间，不爱我的国家，更讨厌我的故乡……但是…但是……不管我是在怎么样的……它始终都是……颜儿的世界……。”

可以看的出来，即墨枝青为了说这么很长的几句话，连气都已经喘不上来了，说完之后他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腔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他的眼睛就直接是闭着的了，他想要抓住他腰间上的那枚断玉，根本就没有力气，而卿暮末看穿了他的想法，就把那枚玉佩拿给他，即墨枝青感激一笑抓紧了那枚玉佩，再次说道：“照顾好追忆……麻烦阿言……请保护好她，直到她想起所有事情为止……就只是因为……她真的太像颜儿了……”

卿暮末听到这一句话之后一愣，点了点头，他看着即墨枝青紧紧的抓着一件的那枚玉佩，他不由得在自己心里反问自己——他真的有那么爱即墨昭颜吗……？跟即墨枝青比起，他自己是明白的，即墨枝青对于即墨昭颜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兄妹之情，但是最深爱的那个人总是先会退出。承认吧！卿暮末……你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颜儿。

“好，好……谬煜的话，阿言都记住了……”

即墨枝青也没有再次说些什么了，他也彻底没有力气再去多说什么了，他只是欣慰的一笑，而之后那个笑容便永远的印在了他的脸上，只是在腰间，紧紧握着那枚断玉的手还没有放松。

卿暮末垂下眸，可以看的出来，已经有泪滴在他的眼眶里堆积了，卿暮末坐在床榻上，看着旁边已经离开了的即墨枝青，他是释然了，那么之后剩他自己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即墨昭颜，颜儿走了……即墨枝青，谬煜走了……就是，剩他一个了……

……

卿暮末穿了一身黑白色的长袍，整个人装束的干净整洁，完全正式严肃的站在那高山之巅上，他看着底下万千的山峰，周围又是完全一片翠色，他甚至可以看到，其中有一座山，那里便是即墨枝青的竹屋……卿暮末双眼无神望着远方，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盒子，安静地站在那里。秦子衿就站在卿暮末的旁边，她也是弄得很正式，和卿暮末一样安静，却没有办法掩盖住，自己眼底里的悲伤……她的心，仿佛也是被这似曾相识的景象触动了一般。

卿暮末像是忽然的回想起了什么一样，慢慢的打开手中盒子的盖子，然后直接向那天空之中，抛洒出去，一阵像是烟雾飘过，紧接着用随风消失在空中，卿暮末微微的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却又突然像是完全的不甘心一般，将那个盒子高高的举起，然后向山底下抛了出去，很快，那个盒子便砸在不知道是哪个山头的哪一片树林里面，惊起了一阵鸟飞过。

你说你要守护她的世界……好啊……

那一天卿暮末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个地方站了很久的时间，他周围的气压直接的降低，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围绕在他的周围，那一刻，秦子衿站在卿暮末的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男人，欲言又止，最终是必上了眼睛感受着风中最后一丝气息。

卿暮末回去之后，将竹屋里的即墨枝青曾经使用的那把古琴，以及曾经他的那把萧给带走了，其余的，他就直接干脆放了一把火把这个竹屋完全的给烧成一片灰烬，只有那两样东西，他需要留下来。其余的所有东西一律都是不属于他的……包括其中有一张即墨昭颜的画像也是……最后像是他退出了一样。

卿玉国根本就不像那种部落一样，他们早有自己建好的城墙，所有卿玉部落的人都住在那个城墙里面，好像是故意而为之的一样，甚至他们那里面也有像中原建的那样的皇宫，就只差一个皇帝，和那些上早朝的大臣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