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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变故

作者:秋月坠江波 | 发布时间 | 2017-05-22 | 字数:2209

转眼间快要秋收了,这段时间宋远桥顺利地拿到了高中毕业证。因为毕业考试成绩很不错,张老师和学校一个主任还专门来宋墩一趟动员他参加高考。

许江玲也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位于一座风景怡人的滨海城市。一次赶集的时候宋远桥遇到了许江玲,许江玲埋怨他不来找自己,宋远桥开玩笑说自己现在是社会上的小流氓,你大能让你和我一起?许江玲想起寒假开学时候在火车站门口堂哥说的话,就哈哈地笑个不停,然后她对宋远桥说:“你个傻瓜,不会去找我哥玩吗?他也放假在家里。”

宋远桥当时答应了,后来一直没去。一天下午,他正在地里摘棉花,一个考在本市职大的女同学来找他,告诉他许江玲上学走的时候一直没等到宋远桥去送她,让她来转告一声,叫宋远桥等着。

宋远桥叹口气对那个女同学说:“你看我现在的样子,等着又能等出什么意思来?”

这段时间宋远桥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和父母一起起山芋、切山芋干、摘棉花、收玉米、掰玉米,白天要把这些粮食晾晒,晚上要收起来。村里的事还不能丢下,蘑菇种的不错,每天他都要去看看,。因为价格太贵,只能送到市里卖,后来宋远桥和老会计就干脆跟饭店联系,直接给他们送货。送货是个好差事,不但能进城,还多少有点油水,宋远桥就让参与的团员排班轮流去。

这天早上宋远桥早饭后提了一筐山芋到门前的池塘里去洗,说是洗其实就是把山芋连筐子放在水里,用一种叫釽子(刨地用)的农具捣,让山芋上下活动,通过水的浸泡和山芋的摩擦去掉山芋上的泥。这样当然洗不十分干净,山芋上凹槽里的泥会留下来,如果是人吃就会再细致地洗一遍,用刀子把芽眼里的泥剜去,或者把皮直接刻掉,如果喂猪那也就这样了。

他在洗山芋的时候,几个团员已经到他家找他一起去村部,见他正在干活,就一边闲聊一边等他。这时候村长陈尚德敞着外套,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夹着一支烟过来了,他远远望见宋远桥就喊:“大桥,在这干活呢。”

宋远桥丢下釽子站起来和边上的几个人一起乱哄哄地和陈尚德打招呼。陈尚德打完招呼笑眯眯地夸宋远桥“真勤快”,然后砸吧了两下嘴:“大桥啊,我家立山不当兵了,这青年支书他还要干,你呢村里会想办法安排别的事给你干的。”

说完拍了拍宋远桥的肩膀,骑上自行车走了。几个团员望着傻了眼的宋远桥,都不知道说啥好,最后有一个推了宋远桥一下,“你去找支书问问呀,咱宋墩啥时候轮到姓陈的说了算啦?”

宋远桥笑笑说:“你也知道他说了不算,那我还急什么呀?正事要紧,先去蘑菇房吧!”

他虽然嘴上说的硬气,可心里也知道,如果陈立山不去当兵,这个团支书还真轮不到自己,当初说的就是等他当兵走了,村里才会把自己这个团支书报到乡里面,现在乡里的名册上团支书还是人家陈立山。所以喷完水、采完蘑菇,过了称安排好人往市区饭店送以后,他就急冲冲地去找宋德生。

宋远桥连走了支书和会计两家都没找到人,都说是去乡里开会了。等他回到家全村人都知道陈立山又不当兵,回来把他顶下来了。不但他二爷宋德范和几个叔伯兄弟都在,其他亲房近族也几乎每家都来个人。。一见面就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回事,都很气愤地表示不能这么算了。说得好好的陈立山去当兵,宋远桥干青年支书,要是部队不要陈立山也就罢了,这还没到验兵的时间,他自己就决定不当了,还要回来顶宋远桥的位子,这不是耍人吗?还当是前些年讲成分那会儿,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咱们?

宋远桥心里有数,现在乡里名册上还是陈立山,没有个正当理由支书和老会计也不能硬来。不过他宋远桥是他们俩安排的,真要是被姓陈的撵回家这两位可就丢人了,全宋墩人都知道他俩叫姓陈的给耍了。他估摸着怎么也会把农技员的位子给自己留下来,让宋德山还干四队队长,这样的话自己也能接受,反正自己在村里也就是个跑腿的。

他正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爷宋德楷进来了。他听到消息以后就去了西庄陈尚德家附近打听了一下,西庄那边都知道,陈立山真的打死也不去当兵了。

陈尚德家分到的旱田都转包给别人种了,自家只留下了水田,这几天村里人都在忙着摆弄旱田,就他家没事做。陈立山找不到人玩,自己在家也怪闷的,就跑去县城打算在叔叔家过几天。他二叔陈尚武在部队时是个连长,因为结婚后他二婶不愿意随军,只好退伍回来。结果他刚退伍一年多,和越南打起来了,原来的连队不仅上了战场,而且好几个老战友经历了战火的考验并且立了战功,成为军中新贵,所以没能参战一直被他引以为憾事。

他中午下班到家一见到侄儿就兴奋地捶了一下陈立山的胸脯,“你小子走大运了,今年来征兵的是广州军区知道吗?你说不定有机会去法卡山前线教训下小越南。”

“啊?”陈立山一方面没见过二叔对自己这么亲热,另一方面对这样的消息没一点准备,有点惊着了。当了两三年青年支书的他可是听过好几次团县委组织的自卫反击战英模报告,见过多位伤残的战斗英雄,并且听过他们讲述战争的惨烈和受伤的经过,换句话说他是知道战争有多残酷的。

吃午饭时二叔很兴奋,不仅自己喝了几杯酒,还一个劲地劝陈立山也喝点。他一边感叹自己的不走运,一边羡慕地展望陈立山的未来,希望他重现祖父当年在淮海战场和朝鲜战场的荣光,直到老婆不耐烦地催他上班才意犹未尽地出门。陈尚武的兴奋吓坏了胆小的陈立山,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二叔说的“可能”、“说不定”,他更不知道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二叔听到广州军区而产生的联想和美好的愿望。陈立山认为二叔当了那么多年的兵,对军队的事了如指掌,他说上前线,那就一定上前线。

饭后陈立山坐了一会儿就找个借口跑回家了,到家后对父母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兵不能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