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苦练
宋远桥心里默念着向后转、跑步走，以标准姿势跑到营房。战友们都在午休，他谁也没惊动，抓起自己的枪回到操场边，对着胸靶练习瞄准。营房门口指导员望着他认真地样子，自己点点头，回身拍拍齐三林的肩膀：“干得不错，把这小子练出来，我给你报个三等功。我就不信了，敢不给我面子，还敢埋没你齐三公子的功劳？借他俩胆！”
“哥，我谢谢你。”
“哎，我说三林子，您这大头兵当出瘾来了是吧？那抗大二分校不敢说是你家开的，塞个把人进去还不跟玩儿似的？过个几年出来可就四个兜了，你还打算这辈子光当战士，不当将军？”
“你知道的，我大哥和二哥都是军官，咱们总不能可着解放军一家祸害吧？”
“哈哈，那你准备干啥？有时间给家里汇报汇报思想，这次听说我分来咱们师，齐叔叔可是亲自打电话到我们家叮嘱我关照关照你，我爸更是给我下了死命令。你说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跟这帮新兵蛋 子一块吹风晒太阳呢，在师部当参谋多好？你到底想干点啥，或者有什么打算，给我说说呗，我也好向家里汇报啊！”
“我是真没想好，反正我没兴趣带兵，也没打算当一辈子兵。哪天想好了干点啥，说不定就退伍了，我就是不想事事都让家里拿主意，事事都有人兜着，凭自己个儿的本事闯闯。”
“哎呦喂，您真高尚，回头再把我感动得哭一鼻子！”
“我就知道你瞧不上我，没事我也不麻烦你。哥，我去看看那小子训练。”
“滚吧！高尚的齐三少爷。”
齐三林挺身给指导员敬了个礼，也不等他回礼，就转身向操场跑去。跑到宋远桥身边观察了他一会儿，盘腿坐下问宋远桥：“咋样？”
宋远桥一边瞄着胸靶一边回答：“感觉挺正常的，好像没问题。”
“那你扣扳机试试。”
宋远桥照着训练时教的口诀做完准备，一动手指头压板机就感觉枪口动了一下，就跟上午打第一枪一样，根本做不到“无意识击发”，估计有子弹也不知飞哪儿了。就对齐三林说：“班长，我还没扣枪就动了，跟上午脱靶那枪一样。”
“肺里空气吐完了，再屏住呼吸，做到了吗？”
“嗯。”
“那你就照我说的多练习练习，看看能不能在扣扳机的同时让枪稳住了，一定要记住“无意识击发”。”
“就是做不到这个，必须想着击发，然后手指用力才行。”
“那就尽着这一点练！”
在齐三林耐心地指导下，宋远桥苦练了两天，自己感觉进步很大，扣扳机时枪口很稳，心里也不紧张了。再一次实弹射击训练，宋远桥像上次一样充满信心。
但事实证明光有信心是不够的，模拟和实弹射击差别是很大的。这一次没有脱靶，但是成绩号是很不理想，五发子弹只打出了二十六环。而本班的其他新兵七个良好，还有一个优秀，另外一个及格的也是三十八环，差两环就是良好了，只有他一人不及格。
齐三林也觉得又纳闷又憋屈，一样的训练方法，别的新兵就完成的很好，怎么宋远桥成绩就上不去呢？宋远桥心里同样很憋屈，自己的训练在全连最刻苦，成绩却是全连垫底。经过这几天的苦练，他射击时通过调整呼吸让身体和枪支都保持不动，自己感觉应该很精准。他把这种感觉告诉齐三林，齐三林自己射击时也是这种感觉，他近距离观察宋远桥的射击动作，同样没发现有不妥的地方。
无奈之下齐三林把连长和指导员请来，并为宋远桥申请了一次额外的射击机会。连长和指导员两人仔细看了宋远桥射击的过程，都觉得不应该合格都拿不上，他们也没有具体办法，只能鼓励宋远桥加强练习，力争把成绩提上来。像宋远桥这样的好苗子不多，又是应届高中毕业，要是因为这一项不合格给弄到后勤去就可惜了。再说农村孩子能出来当兵挺不容易的，弄到后勤的话转志愿兵、考军校的机会都会少很多，说不定当满三年兵就退伍回去了。
训练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下来，步枪二练习训练又开始了。宋远桥抑制自己慌乱的情绪，跟战友们一起又开始新一轮的瞄准：蹲姿瞄准、立姿瞄准。平端着枪，枪前端挂着装满水的军用水壶，一蹲或者一站就是半小时，跟刚开始站军姿时差不多，全身僵硬、疼痛。要是哪儿痒了就要了命了，越不敢动弹痒得越厉害，越坚持痒的越厉害。在你就要坚持不住时，他不知怎么突然就不痒了，这时候心里比吃了人参果还舒服，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往外冒着舒服。
这几天天气一直都不错，除了早晨跑五公里时会有点雾，其它时间都是晴天。宋远桥的心情却一直好不起来，他明明觉得自己步枪一练习瞄的很准，可一开枪子弹就乱跑。现在二练习恐怕还是如此，他在练习瞄准时努力像齐三林说的那样放缓自己的呼吸频率，心里模拟着扣动扳机时屏住呼吸，自己感觉练习效果很好，他甚至能达到齐三林说的“枪就是身体的一部分”的境界。但是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幻觉，只要一开枪，就会被打回原形。宋远桥拼命抑制自己的恐惧，不停地告诉自己：这都是真的，我瞄的很准，我就是神枪手。
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中，宋远桥和战友们迎来了步枪二练习的实弹射击。他们坐着军车按时来到靶场，但是天气突然变阴了，早上的雾一直没散，风一刮就像下小雨一样，宋远桥心情比天气还差，他认为再打不好自己怕是要在结束新兵连训练以后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一个不会打枪的兵部队留着能干什么？他不敢想象自己怎样面对这个后果。
等到上午十来点，起了一阵风，雾才渐渐散去，太阳难得地露出来。今天只测试一百五十米跪姿和一百米立姿，宋远桥和战友们在弹匣里压了三颗子弹，另外三颗先放在子弹袋里。轮到他们班时连长指导员、三个排长和班长齐三林都站在宋远桥身后，仔细看着他的动作。
宋远桥拼命抑制自己的担心和恐惧，努力去做到什么也不想，他以严格标准地战术动作和战友们一起按照口令指挥下蹲、据枪、瞄准、射击。跪姿三枪打完，大家都屏着呼吸听报靶，没出意料，别人成绩都不错，唯有宋远桥三枪全部脱靶。他阴沉着脸捡起弹壳，和战友排着队列还回队伍等待立姿射击。
几个军官加上齐三林面面相觑，他们都看不出宋远桥的动作有什么毛病，相反却觉得标准程度不下于老兵，而且最近宋远桥刻苦训练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连长见大家都没有意见发表，就说：“那看看立姿射击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