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游
吴雨让白杨复印户口本的当晚,晓露微信上跟白杨商量:“星期五到星期一,我有四天的休息,想出去走走吗?”
白杨说:“好啊,去那里呢?”
晓露提议道:“腾冲如何?许多小伙伴都说,要看清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去旅行。”
白杨说:“好啊,正想让你好好看看,看清楚了好下决心。腾冲是个好地方,产玉,去了选个手镯。”
晓露说:“别买东西给我,以后谈不成,这债难还了。”
白杨说:“那以后谈不成,你让我还你个处子之身,我去那里找膜。”
晓露说:“我是自愿的。”
白杨说:“感情我是被人强迫的!”
晓露说:“先不说这些,你有假没?”
白杨说:“有,还有七八天没休呢!”
跟晓露商定去腾冲之后,白杨就让孙天瑜打了白天德的电话。自打婚变后,白天德一直想上来看看白杨的生活状况。
正好晓露有时间,全家人出去外面走走,老人高兴,自己也亮堂。
白天德来的时候刚好下午上班时间,由于白天德不识字,怕他老人家找不到路,白杨就跟孙天瑜商量,请她出马。虽然没红地毯,没少先队,没鲜花气球,但车站去迎接下还是应该的。
毕竟,白天德是一家之主。
孙天瑜说:“你好好上班,我去接。”
下了班的白杨马不停蹄地就朝家里赶。停好车子的时候,白天德和孙天瑜刚好来到家门口。
迎了过去的白杨问道:“爸,你看小区咋样?”
白天德四周瞅瞅,说道:“不错,路宽,树多,停车方便。”
白杨凑着白天德的耳朵说:“难得了,在城区里房前屋后还能自己栽两棵树,弄两盆花的,算大户了。”
白天德说:“从一百五大户到一百二,你大发了。”
白杨说:“也不能这么说,房宽不如心宽,在哪都一样,关键是心情。”
白天德说:“这么想就对了。人啊,这一辈子,要过多少坎,要遭多少罪,谁也说不清。当初唐僧西天取经,差了那么一难,不还得落在通天河里。孙悟空那是多大的本领,还不得湿了一身猴毛,冻得喷嚏连天。”
白杨说:“不遭罪,遭啥罪。你看我现在,小区旁边就是公园,房前屋后绿树成荫。对了,甜枣,您老尝过没,刚种下就结果,这地,肥实了。”
说完就摘了两颗甜枣下来,塞到白天德手里,边塞边说:“尝尝?”
白天德尝了一口,说道:“甜,好苗啊。盆养的话长不大,现如今接了地气,就这一棵枣树,够全家吃了。”
白杨说:“还有葡萄哩”。说完,引领着白天德顺着小区围栏与房屋的夹道走到了客厅窗户的外面。白杨指着葡萄说:“看,两棵,明年挂果,后年中秋节就不用买葡萄了。”
房前屋后瞅了瞅,白天德说:“这屋不错,真心不错。”
白杨说:“看了好多套房子,就这套不错。缺点也有,一楼,吵杂,人好进好出,水也好进好出。搬过来后,厨房被淹了两次。”
白天德说:“吵杂点无所谓,热闹。”
进了屋,听白杨说厨房被淹,白天德就去了厨房。量了量地势,又爬在窗台上往外看了看,白天德说道:“应是下水道的水往回灌。下大雨的时候,把下水道堵死,就没事了。”
接着又去看了卧室,见孙天瑜和洋洋的房间都买了床,唯独主卧里啥都没有,白天德就问:“咋主卧里空荡荡的。”
白杨说:“晓露说暂时不买,她怕万一我跟她没谈成,我的下一个女朋友看着闹别扭。”
白天德问:“那你俩现在情况咋样?”
白杨说:“还行。”
白天德问:“啥叫还行?”
白杨说:“处着呗。”
白天德说:“算命的说了……。”
白杨把话接了去,说道:“算命的说了,是旺夫命,要尽快,不然煮熟的鸭子都会飞的。”
白天德说:“知道就好。”
白杨说:“不怕,把心放肚子里,你儿子做人不玩虚的,飞了鸭子,还能引来凤凰。”
见白天德又谈晓露的事,孙天瑜就在厨房里喊道:“准备吃饭了。”
吃晚饭的时候,白天德问白杨:“咋不见晓露?”
白杨说:“她今晚上夜班,晚饭不回来吃了。”
白天德说:“那明天出去玩的事情要不往后推一推,晓露累了一宿,明天让她好好睡下。”
白杨说:“不碍事,车上睡,她不挑剔,人跟我一样。”
白天德说:“咋跟你一样了,终究是个女娃娃家。”
白杨说:“那我再问问她?”
还没等白杨打电话,晓露就发来微信,说道:“亲爱的,去不了腾冲了,双休要让我去参加培训,科室里没人了。”
白杨说:“那就去附近的地方。”
晓露说:“你带孩子和叔叔阿姨们去吧?都说好去腾冲的。”
白杨说:“一起去,嘎,附近选个点。”
晓露问:“就没想过舍弃我吗?”
白杨说:“好好上你的班,为夫找景点。”
吃了晚饭,白杨陪着白天德去蓝天文体公园里散步。散步的白天德问白杨:“晓露家去过没?”
白杨答道:“还没。”
白天德说:“要抓紧时间啊,算命先生说了,晓露是旺夫命,不趁早下手,可能会飞掉。”
看着白天德一本正经的样子,白杨笑了,说道:“会飞的才好,找个只会扇翅膀的老母鸡,噗嗤噗嗤就知道下蛋。”
白天德不说话了,甩着手膀子大步大步地朝前走。白杨小跑着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介绍:“这是足球场,这是健身区,这是跳广场舞的地儿,那房子里是篮球馆、游泳馆……。”
散步回来,在家门口椅子上乘凉的白杨接到了晓露发来的微信,晓露问道:“选好去那里了没?”
白杨回道:“马光市有个万亩草场,去不去?带着孩子们骑马去。”
晓露说:“行,去那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去。春风十里,不如一路有你。”
白杨说:“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秋池渐涨,秋叶渐黄,秋思一半,赋予卿。”
刚跟晓露商量好去万亩草场,洋洋和白玉就从房屋里蹦蹦跳跳跑了出来。
以往两个孩子在一起,前三天好的胶水似的,黏糊得很,三天后就打得噼里啪啦,哭得稀里哗啦。
还好,这个假期,白玉跟洋洋除了拌过嘴,嘛事没有。
见白杨在椅子上高跷二郎腿的,洋洋就跑了过去,抱着白杨的手臂问道:“老爸,啥时候去腾冲啊?”
白杨说:“晓露姐临时有任务,腾冲太远,咱不去了。咱们去万亩草山,如何?”
洋洋问:“万亩草山有啥好玩的?”
白杨说:“当然好玩了,可以骑马,可以在草山上打滚儿。”
听说要去骑马,洋洋和白玉高兴得满屋子收拾行囊。一会儿跑到白杨跟前问:“要不带点创可贴,万一摔伤了咋办?”一会儿又跑到门口冲白杨喊:“骑马的话,要不要带把木头枪,好照相?”
被问烦了的白杨进屋后对正在跟孙天瑜聊天的白天德说道:“我小时候有这活泼不?”
白天德说:“你小时候啊,村里的大广播都没你响亮。”
白杨说:“夸张了,咋说得编书似的。感情我小的时候除了嗓管大腿儿粗,两片肺叶锅盖儿似的,其它的玩意儿都是零件。那还是人嘛?”
白杨的话让孙天瑜和白天德笑成一团。孙天瑜说:“你这儿子呀……。”见老两口有说有笑的,白杨就觉得为了照顾洋洋,让二老东零西落的,亏欠了。长时间不见,二老肯定有说不完的话题,自己在,反而碍了手脚。
这么想的白杨就开着车满城乱逛,想腾点时间给白天德和孙天瑜。
绕着城转了一圈的白杨也没个可以去的地儿,索性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的一个车位上,打开电脑,写起了小说。
低头一写,就是一个多小时。正写得酣畅淋漓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掏出手机,见是晓露,就接通了电话。
电话的晓露问道:“亲爱的,在干嘛呢?”
白杨说:“写小说哩。”
晓露问:“叔叔上来么你陪陪老人家嘛!小说暂且放一放,又不等着下崽儿。”
白杨说:“老两口长时间不见面,有聊不完的话题。我在,他们反而不酣畅。”
晓露问:“意思是你不在家里?”
白杨嗯了一声,猛的一抬头,发现对面刚好有个按摩店,几个姑娘穿得花红柳绿的。见此情景的白杨笑了起来。
晓露问:“笑啥呢?”
白杨说:“笑今晚,你猜我在哪里?”
晓露说道:“该不是在红灯区吧?”
白杨说:“你真聪明,猛抬头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的,咋就来了这里。”
晓露哼了一声,说道:“故意的吧,趁我不在,出去偷吃。”
白杨说:“咋能,这就回去,幽默了。”
挂了电话的白杨顺带照了张相,发在朋友圈里。照片上,透过电脑,方向盘,按摩店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姑娘们修长的背影把夜拉得贼长。照片下方,白杨写道:“大街上,马路边,随便一停就写了起来。若干年后,搞文学研究的学究们打死也想不到,《白叶楼》的诞生地,竟然是……。”
朋友圈刚发,黄三就评论到:“你写的是青楼还是白楼。体验生活去了?”
白杨回道:“青楼也有白的,红楼也有黑的。”
见了白杨朋友圈照片的晓露发了微信过来,满屏的不高兴,嘟着小嘴说:“你还真去了?”
白杨说:“这就回了。”
刚要发车,就过来几个姑娘,招手道:“来了这么久都不敢下车,第一次吧?放心,安全的。一次一百,包夜三百。”
白杨笑道:“谢了,媳妇杀将过来了。”
那几个姑娘就放荡地笑了起来,说道:“保密工作没做好。下次来,别磨叽,有你停车的功夫,事都办了好几回了。”
白杨回道:“是了是了,几位妹妹体贴了。”
白杨开车回家的路上,白天德和孙天瑜正聊得热火朝天。
白天德问孙天瑜:“晓露这人咋样?”
孙天瑜说:“姑娘真心不错!跟算命先生说的一样,性子好,有耐性,而且知道老小,对洋洋也挺好的。”
白天德说:“说过啥时结婚了没?”
孙天瑜说:“没说,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不急的。”
白天德说:“那算咋回事?”
孙天瑜说:“我咋知道?晓露清清白白的,白杨带个娃,人家有顾虑。再说了,多谈谈总是好的,往后过起来,长长的日子长长的天。”
白天德叹了口气,说道:“白柳啥时能像白杨一样领个回来?”
孙天瑜说:“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一大早,洋洋和白玉早早起了床,每人背个旅行包。躺在沙发上的白杨说:“还睡会儿,你们晓露阿姨还没下班哩。”
洋洋说:“要先把早餐吃了,万一路上没吃的,咋办?”
白杨说:“那我起来弄早餐给你们。”
洋洋说:“我和哥哥弄,你开车,责任重大,再睡会儿。”
洋洋和白玉才进厨房,白天德就起了床。
见白天德来到客厅,白杨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说道:“大清早的,您老再睡会儿。”
白天德拉了拉衣领口,说道:“睡饱了,我去给娃娃们弄早点。”
白天德做的面条味道极好,葱花、蒜泥、杂酱入碗,沸过的开水碗底一浇,再把面条往里一挑,色香味,就全都出来了。
煮好面条的白天德说:“时间仓促,不然熬点排骨汤下面,就好吃了。”
白杨说:“又不是开早点铺,已经很好了。看把我这小嘴馋的!”才说完就端着个头大的碗,稀里哗啦吃了起来。
吃了早点,把吃的喝的用的往后备箱一搬,再接了晓露,一行人就朝马光方向开去。
白杨选的第一个景点是马光市马龙县马鸣乡的万亩草山。去的路上,洋洋特意背诵了《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诗歌助兴,加上路边的风景还不错,一路上,采摘了野果,观赏了野花,到万亩草山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二点。面对几座长了草的山头,零零散散地的散些松树在草山中间。晓露就问白杨:“确定没走错?”
白杨停了车,说道:“我下去问问。”
白杨揣着包烟走到路边农户的家门口,边散烟边问:“这是万亩草山吗?”
农户说:“是啊。”然后用手前后左右一指,说道:“全都是。”
白杨问:“有供游客骑着玩耍的马没?”
农户说:“养牛养马的有,供游客玩的没有。”
以为走错了地方的白杨说:“那风景区的门在哪里啊?”
农户说:“都是风景区啊!”
白杨说:“我是问买门票的地方。”
农户说:“没听说过来这里耍还要买门票。”
白杨又散了烟,问道:“我们可以进去草山吗?”
农户说:“可以的,松树林里有菌子,这几天青头菌比较多。”
虽然草山没有网络上形容的那般波澜壮阔,又是欧洲的田园风光画册,又如北方大草原的壮丽景象,但晓露说得对,一家人出门,到哪都开心。
车刚停好,洋洋和白玉就冲了下去,瞬间淹没在草海里。
听当地农户说松树林里有菌子,一行人就扒开草丛,进了林子。白天德终究是老把式,没进去多会儿就捡了几朵青头菌,紧接着孙天瑜也捡到了,然后是白杨、晓露。洋洋和白玉一直没有捡到可以食用的菌子,胭脂菌、石灰菌、抬土菌倒是捡了不少。可每次问白杨,白杨都摇摇头,说不可以食用。两个孩子急得到处乱窜,松毛都飞了天。好在乱了一个多小时,终究是捡到了一朵青头菌。
全家人在林子里吃了糕点、豆腐干和水果,就准备去下一个景点。
晓露问白杨:“下一个景点在哪里?”
白杨说:“前行十多里,有个野花沟,听说不错。去看看?”
晓露说:“行,反正不远,去看看。”
万亩草山到野花沟的路全是青石铺就,人走上去瓷实,车开过去厚重。路两边树林葱郁,特别是藤类植物,吐着绿芯子,把树打扮得生动活泼妖娆多姿。
白天德说:“看这山,土好。”
孙天瑜说:“是啊,牛羊不愁吃。”
白杨问晓露:“你不发言两句。”
晓露说:“显你能是不是?不就想借题显摆两句,冒充下诗人呗?要不要呱唧呱唧鼓下掌。”
白杨说:“知我者,晓露也。洋洋起个头先。”
洋洋说:“起啥头?”
白杨说:“背诗。检验下你们最近的学习成果,而且有奖励。”
洋洋问:“啥奖励?”
白杨说:“每背对一首诗歌,奖励一元钱。去到风景区,这钱随便花。”
洋洋问:“那背错一首呢?”
白杨说:“背错一首,罚款两元。”
洋洋说:“为嘛呢?”
白杨说:“不为嘛,给你们提神。”
洋洋说:“行啊,我们背错的你要全背出来,否则你倒贴我们每人两元。”
白杨说:“行啊,唐诗三百首咱小学就全背完了。”
洋洋就开了先,念道:“静夜思,唐,李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白杨说:“咋整这么简单的?”
洋洋说:“你不是常说要先易后难吗?”
白杨说:“得得得。”说完问白玉:“你是不是准备念‘春眠不觉晓’。”
洋洋就喊了起来,说道:“爸爸提示得太过于明显,属于作弊,要罚款的。”
晓露说:“我支持洋洋,应该罚款。”
白杨说:“咋众叛亲离的,儿啊,罚多少。”
洋洋和白玉嘀咕合计了半天,说道:“罚一元,提醒一次罚一元,是给我和大哥每人一元。”
白杨说:“好嘛,算你们狠。”
到野花沟门口,洋洋和白玉每人背了二十首唐诗,加上罚款得来的一元,每人挣到了二十一元钱。
给钱的时候,白杨说道:“这是文化挣来的钱,知道读书的好处没?”
洋洋说:“赶紧的,你一开说就要半天时间,待会儿景区都关门了。”
八月的野花沟,特别是下了几天的雨,沟内的水浑浊不堪,岸边的草丛无人打理,荒凉成一片。
白杨问收门票的大哥:“咋看着兵荒马乱的。”
看门的大哥说:“这叫生态旅游,里面有瀑布。”
白杨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又看了看杂草丛生的沟,心想:“老人终究是颠簸不起,再折回去天都黑了。”这么想的白杨就买了门票。
走了差不多两百米,野花沟内前不见游客,后不见来者。晓露说:“好嘛,去到那你都喜欢玩包场,这大牌耍的。”
晓露刚说完,寂静的丛林里就响起了蝉鸣,起初是一声,然后就十声百声千声万声。尽管蝉多嘴杂,但不乱步伐,都合着拍子,统一着调子,扭成一股绳,像海浪,一浪五丈,再一浪八丈,高到不能再高,就哗的落了下来。又不像海浪,海浪落潮的时候,水花四溅,水沫子、浪花掺杂着,水面晃荡不安,静不下来。野花沟的蝉鸣,一落潮,瞬间就安静得落木萧萧。几秒后,憋足了劲的蝉又哗的飙了高音。
白杨说:“蝉鸣得欢实了。”
白天德说:“第一次听蝉鸣得这么响亮干脆的。”
孙天瑜说:“咋第一次听见了,当初我们老家,你来娶我那阵,不都这么叫吗?”
白天德说:“那有这么响亮?”
孙天瑜说:“感情你都忘了。”
白天德说:“你是家乡宝,啥都是你家好。”
白杨拉着晓露的手说:“看见没,啥叫两口子。”
当着白天德和孙天瑜的面,特别是洋洋和白玉又在,晓露害羞的甩开手,说道:“我跟你又不是。”
白杨说:“睡都睡了,咋还不是。”
晓露说:“睡了充其量是炮友,有了感情也只能是票友,对对方忠诚,愿意为她遮风挡雨,那是男女朋友,相守一辈子,才是小两口。你我属于那种?”
白杨说:“好吧,目前到了票友这个阶段。”
晓露说:“再看吧,你这心啊,跟蝉鸣似的,忽高忽低,没个准数。”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就落了后,眼瞅着白天德、孙天瑜、洋洋和白玉都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两人正说要加快步伐,前面就传来一阵尖叫声。
两人忙向前冲去,一拐弯,就见洋洋和白玉站在白天德和孙天瑜身后,前面路中央,一条半人高的狗就横在那里。狗的身后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地上有草短而密,帐篷、秋千,点缀其间,空地周围是木屋。卖零食的、卖炸洋芋、火腿肠的,还摆了木桌。
洋洋的尖叫不但引来了白杨,还把木屋里的主人引了出来。
主人家说:“别怕,不咬人的,不咬人的。”说着把狗栓了起来。
一行人进了空地。白天德和孙天瑜找个了阴凉处坐了下来,洋洋和白玉就冲锋着荡起了秋千。
白杨和晓露跟木屋的主人打听了瀑布的事。
主人就领着他俩来到河边,朝拦水的坝埂一指,说道:“瀑布就在哪里?”
白杨凑着晓露的耳朵说:“啥叫小伙伴都惊呆了,这就是了。”
晓露呵呵呵地笑了,然后朝荡秋千的洋洋和白玉走去。
白杨刚走到秋千架旁,木屋里就走出个大婶问白杨:“吃烧洋芋不?”
白杨才想起来中午饭都没吃的,就问:“咋卖?”
大婶说:“一元钱一个。”
白杨说:“来十个。”
大婶又问:“吃不吃鸡,正宗的土鸡。”
白杨问了价格。大婶伸出手掌比划了下,说道:“一百二十元。”
白杨说:“九十吧,还要拿水、啤酒、饮料啥的。”
大婶说:“行。”
谈妥一切,白杨就对白天德说:“小时候都是我荡秋千,您老推我们。现在老了,我来推吧。”
坐上秋千的白天德笑着说:“是啊,一眨眼就都老了。”
秋千荡起来的时候,蝉嘶鸣,风悠扬,房前屋后,刨食的鸡,凑热闹的狗,稀稀拉拉的游人。举头云在天,俯首水在谷,随风的叶,摇头的花。
白天德说:“真美。”
白杨说:“还担心您老不喜欢呢?”
白天德说:“咋不喜欢了,只是费你的钱。”
白杨说:“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
请孙天瑜荡秋千的时候,孙天瑜说:“你爹猴性没变才去坐的。”
晓露说:“你上去,我和洋洋、白玉推你。”
白杨才上去,三人就发了狠力,秋千荡得老高。
白杨就大叫道:“啊,青山啊。”
晓露接茬道:“啊,诗人要兽性大发了。”
白杨摇头晃脑说道:“山谷里,木屋前,芳草碧连天。一盆木碳野火高,身后有个漂亮的妖。”
土鸡上桌的时候,刚好来了场小雨,众人手忙脚乱地把炭盆和桌子搬到木屋里。
木屋里的白天德忙着烤鸡丁,白杨和晓露则忙着看雨。有条小狗跑得慢,在草地上被雨淋湿,正一瘸一拐艰难地爬着石阶,朝木屋走来。
见状的洋洋从木屋里冲了下去抱起小狗。
白杨刚想喊停,吃斋多年,闻不得肉味,坐到另外一边的孙天瑜却已经喊道:“傻孩子,你会淋病的,狗没事,它风吹雨淋惯了。”
洋洋没理会,抱着小狗冲进了木屋。
白天德和孙天瑜说:“这孩子,心地跟白杨似的。”
白杨冲洋洋笑了笑,给了个大拇指,洋洋也甜甜的回了个笑,一边笑一边甩头发上的雨珠。
晓露说:“说真心话,你没你儿子棒。”
白杨说:“那是。”
晓露问:“咋这会儿知道谦虚了。”
白杨说:“实事求是,美德,要传承的。”
晓露的笑声荡散了一谷的山花。把手伸出木屋接雨水的晓露说道:“这里真好。”
白杨说:“是啊,一瓶啤酒半坡雨,野花沟内幽谷芳!父亲母爱,妻贤子良。秋千就在眼前晃!生活都一样,生活不一样。”
晓露说:“你前妻还在玉平市的。”
白杨说:“冒充下,冒充下,佛祖不会怪罪的。”
晓露说:“老天怪罪,下雨就是为了浇你。这雨不停,咱可就出不了山了!”
白杨说:“不停更好,就住这里了。开垦几亩荒地,种点桃李梨。你会养鸡不?”
晓露说:“会养蚂蚁。”
白杨凑着晓露的耳朵说:“蚂蚁酒壮阳,你倒坐享其成了,我这小身板还不得嘎嘣掉?”
由于白天德和孙天瑜在,晓露装作没听见。尽管心里骂道:“个混球”,脸上却喜滋滋的。
从野花沟回到马光市区的时候,已是灯火阑珊时。
马光市,贾玉的妹妹和妹夫就在这里做药品代理,贾玉经常带着吴雨往马光跑。本来白杨不想到马光城里住,马龙县城就行。但晓露提前问道:“去不去马光住?”
怕引起误会的白杨应道:“行。”
进了马光市区,下雨让城市变得拥挤不堪。晓露提前就预订了房间。白杨感叹说:“跟你出门,省心省力。”
晓露说:“好好开车,等到了住处再恭维,好词好句又不会过期。”
把老人安顿了住下,晓露说:“今天这俩景点不是十分理想。明天去哪里?”
白杨说:“你选吧,我真不是干大事的料。看我这景点选得,牛马不见,野花全无。”
晓露说:“我倒无所谓,老人难得出来一趟,要不去海峰湿地,网评不错。”
白杨问:“几个小时的路程?”
晓露说:“个半小时。”
白杨说:“行,你后天还要培训。明早陪着父母去逛下马光公园,然后就去海峰湿地,接着回玉平。”
晓露说:“逛公园好。老人爬不动山山水水,去到一个地方,公园里走走,看看异地风情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去了马光公园。
网络上说马光公园正大门高大雄伟,气宇轩昂。白杨看了看,雄伟似乎夸大了,古色古香倒是真的。只见马光公园正大门左右各挺立着一对麒麟,门楼顶端正面和背面雕刻着龙和凤。
白杨问晓露:“这是啥意思?”
晓露说:“龙凤呈祥。”
白杨问:“会不会是龙飞凤舞?”
洋洋说:“龙肝凤脑吧。”
白杨说:“你就知道吃。”
进了公园,右面是盆景园,由迂回曲折的长廊和展厅、花木店、水榭组成。园内亭台楼榭布局合理得当,与千条柳万朵莲相映成趣。
白杨说:“不错,蓝天公园松散,村野山夫般,积天地灵气;马光公园大气,似达官贵人,显万丈红尘。”
晓露说:“咋我感觉蓝天公园人间烟火小清新,正当壮年;马光公园半潭残荷入了秋,逝水流年。”
白杨说:“好嘛,老气横秋了。”
一行人且行且停,过石拱桥的时候,见桥墩上立着十二个动物雕塑,白杨就问:“哎呀,咋这么多动物?难不成开会?”
洋洋知道白杨考他,说道:“小学一年级就学了,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当时你说背会了奖陀螺,陀螺没见着,还被你暴打了一顿。”
白杨问:“啥时候的事?咋不奖励还暴打,这爹咋当的?”
洋洋说:“也不怪你。那天班里有个同学走路故意撞我,干架了。”
白杨仰着头想了半天,哦了一声,问道:“打赢了没?”
洋洋说:“打赢了。你买了箱牛奶登门赔礼道歉,牛奶都是我抗着去的。”
白杨说:“有这么回事,那箱牛奶可以买几个陀螺呀?”
洋洋没继续接腔,拉着白玉往了前。
晓露说:“你这爹当得,专拿人软肋。”
白杨说:“还别说,娃的记性真好。收拾他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记着哩。”
晓露说:“就应该这样,都给你记着,看把你能的,还使用上暴力了。”
看了广场舞,观了假山石,拂了夏柳,弄了清波,一行人就去了海峰湿地。
海峰湿地在柳县,离马光市有三十多公里。由于全是乡间路,弯多。白杨怕老人受不了晕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到海峰湿地的时候,刚好晌午。本应烈日当空的,恰好天空飘来几朵云,加上潭里着了江南水韵的风再这么一吹,心花就开了。
起先惊呼的是洋洋,把头伸出车窗喊道:“好大一潭水。”
紧接着是白玉,也把头伸出窗外,说道:“水里的山峰怎样才能爬上去?”
白天德和孙天瑜都感叹:“有水,庄稼和牲畜就有了盼头。”
白杨放眼望去,群山环绕的坝子里,山峰林立,水潭散布,四周是绿油油的草场。潭中,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峰、石林、溶洞、天坑和大面积的沼泽地,有各种候鸟、留鸟。其中还栖息着黑颈鹤、黑鹳、白鹤。潭外,又有山地、峰林、峰生、孤峰及森林把坝子团团包围。草场上,牛儿、马儿、羊儿,成群结队,正悠闲的甩着尾巴。草场旁,有村落,村落的房屋是土木结构,墙体纯白,搭配着袅袅炊烟,再夹杂着犬吠牛哼,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
白杨对晓露竖了竖大拇指,说道:“这点选得不错。水,干净、透彻。山,奇特、静美。都散发着野性的粗狂,又亭亭玉立着大家闺秀的端庄。”
晓露说:“咱选这地儿,比桂林山水普者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白杨说:“那是,晓露姐出马,一个顶俩。”
晓露说:“这马屁拍的,我喜欢。”
车往前走不远,就遇到了修路的。村民说:“正在围潭修路,不然一下雨,车就陷进去。”
白杨问:“车子能够绕潭一周不?”
村民说:“可以的,今天天气晴朗,路面干,不碍事。只是路不平整,得慢点。”
本来挖掘机正在路中央作业。跟村民攀谈的白杨心想,这路不堵上个把时辰是收不了工的。没曾想,刚聊了两句,挖掘机就挪到了边上,指挥施工的师傅朝白杨招招手,让车子通行。
白杨忙连声称谢,施工的师傅也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开车的白杨对晓露说:“你选的点,不但风景好,感情人还如此暖和。”
晓露捂着嘴笑了,说道:“那是。知道人品的重要性了不?”
前行不到五百米,左边是几十亩翠绿的草地,右边是清波微泛的一潭碧玉,潭边有座二十米左右高的石山。
白杨停了车,下车的人都在车边活动了筋骨。
白杨、晓露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喊道:“抖抖手啊抖抖脚啊,勤做深呼吸。”洋洋和白玉就把话给接了去:“学老爸(三叔)唱唱跳跳我才不会老。”
看着年轻人又蹦又跳的,白天德和孙天瑜笑得合不拢嘴。
见状的白杨碰了碰晓露的肩,朝白天德和孙天瑜撇撇嘴,悄悄地说:“看见啥是幸福了不?你要再给我生个囡,将来咱老了。儿女们也带着咱俩出来兜风,咱俩也跟他们一样,笑得满嘴都是富含氧离子的山风水味,那人生才叫一个爽!”
晓露摸摸白杨的头,说道:“发烧还是发骚?”
白杨伸手就去挠晓露的腋。
洋洋和白玉则跑到草地上翻起了跟斗。
追赶晓露的白杨朝洋洋喊道:“可以唱让心情随风儿摇摆了。”
洋洋说:“欢天喜地的,唱啥歌,我们要拿鱼,去拿兜。”
玩耍了半天,一行人打开后备箱,拿出吃的喝的,爬上了潭边的石山。
海峰湿地,潭水蓝成俄罗斯人的眼睛,镶嵌在群山之中。潭的周围散布大大小小的草地,牛羊成群,都甩着尾巴,赶着苍蝇,嘴里含着草尖,目视前方,一副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样子。草地上低洼的地方就成了泽,水清而浅,鱼儿穿梭,都不大,都精灵。草地周围,冷不丁就见了山,而且全是石头山。石头山造型各异,无比结实地镶嵌在草地里,孤独、孤傲、孤僻着一张冲天的脸,很好地阐释了啥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山上有树,不多,但都长了灵性,人一来就枝摇叶飘,迎来送往的,一看就是洞察了“行到水穷处,做看风云起”的老手。
爬上石山的白天德和孙天瑜聊起了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津津有味。洋洋和白玉撕开食品包装,吃起零食来风卷残云。
晓露问白杨:“心情咋样?”
白杨说:“一路有你,感谢有你。咱俩情定海峰,一生相拥。”
晓露悄悄地说:“感情你是先睡了姑娘才跟人家说爱,是吧?”
白杨说:“这地方太干净了,跟你对我的爱一样。本来爱这东西不说出口才是最好的,可忍不住了,呼之欲出啊。”
晓露递了个鲜花饼给白杨,说道:“吃个鲜花饼吧,还是我实在,你随便几句花言巧语,就弄了个干货下肚。”
从海峰湿地回来的路上,道路两边全是盛开的万寿菊。去海峰湿地的时候,一车人就都在车内见了花,但刚好下雨,只得暂且放下。
回来的时候,大伙都惦记着这事。刚好天气红光满面,光彩照人,白杨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见有花农采摘菊花,孙天瑜就问:“这花栽了干啥哩?”
花农说:“卖给厂家,厂家做化妆品。”
孙天瑜问:“多少钱一斤?”
花农说:“一元钱一斤。”
白天德说:“也不挣钱。”
花农说:“挣啥子钱,一大车花骨朵就三四百元。”
白杨问:“能不能买几朵花,孩子们喜欢。”
花农说:“要啥子钱,随便摘。”
摘了几朵花给洋洋的白杨对白天德和孙天瑜说:“这么多年,您二老的合影真不多,也就最近几年才有。何况这么多花凑一起,太难得了,要不,站在花丛里,照上一张。”
白天德拉着孙天瑜的手说:“听娃的,走。”
进了花丛的白天德和孙天瑜笔直地站在花丛里。见两人一左一右,中间空出一大条缝隙来,白杨就喊道:“咋离得这么远?娃都生了三个的,靠近点。”
孙天瑜就对白天德说:“这个二气坨坨。”
白杨噼里啪啦瞬间就照了四五张。
晓露调侃道:“你这速度,太适合干战地记者了。”
白杨说:“别笑话后进,咱俩一起陪父母照张相吧?”
晓露说:“我得为你们照相的。”
白杨说:“洋洋会照的。”
白杨才说完,洋洋就应声道:“我会照的。”
晓露说:“还是我来吧,这么多花,难得了。”
见晓露不愿意,白杨就没再坚持。说实话,这次出游已经够难为晓露的了,啥名分没有,而且晓露还是个姑娘家家。会事儿的人家肯定觉得晓露人不错,碰到不会事儿的,该说晓露的风凉话了。
从初夜到现在,晓露给白杨的感觉一直是大气。大气到在红尘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白杨都觉得自己火候欠缺。
随着晓露一、二、三的手势,严肃憨厚的白天德,捏花微笑的孙天瑜,笑得蹦出门牙的白杨就定格在了晚霞染红山峰的那一刻。
看了相片的白杨说:“又没大金牙,你专门朝我门牙招呼,还好没有韭菜沫子粘上面。”
晓露说:“要不美图秀秀弄点菜叶子上去?”
白杨说:“还是实事求是好,如今都讲究原味生态。是吧?”
车子快到玉平市的时候,绵绵细雨撒了半天的娇后,终于毫无原则的泼辣起来。满天的雨,点大且密,车窗前的视线从二百米降到了一百米、五十米。
见白杨把身子挺得笔直,晓露心疼的问道:“都开了一天的车了,累不累?”
白杨说:“累啥,车里坐的都是我最亲的人,幸福得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