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重梦

昨晚那个梦对甄郁节的打击挺大的，原本以为渐渐忘记了的一些事情又开始慢慢地想了起来，原本以为渐渐忘了的面容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甄郁节吃过早餐之后便静静地坐在外头，有些秋意到了，一阵风吹来，甄郁节觉得有些凉了，老王拿了件披风出来给甄郁节批上。

“那房子的事商量妥当了吗？”甄郁节问道。

“正在办，有人前段时间买走了一辆车，我想不多时，资金都会到位了的，小姐，现在就可以开始了的。”老王迟了迟说道。

“嗯。”甄郁节轻轻地点了下头，老王在一旁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甄郁节问道。

“小姐，这开弓了可就没有回头箭了，你要想清楚了，还有，你肚中的孩子。”老王撇了甄郁节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你忙去吧。”老王听完叹了声气便退下了。

曾经怎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如今还会怕这些吗？甄郁节在心中默默地想到，她想打那时沈铮程给她的打击，那样剧烈的痛，她今生都难以忘记，即便尘封了这么久，再翻出来的时候，依旧是伤痕累累，他，是她今生唯一喜欢过的人啊，他是她今生唯一爱过的人啊，可就是这样一个她深爱着的人，才会伤她那么深，她想起了那场雨，她肚中还有着他的孩子，倾盆大雨间，她躲在院外看着他拥抱着另一个女人。还有那场他的婚姻，几乎让她这辈子再也当不了母亲，这么多过往的事情，他都知道吗？他都知道他给予她的这些伤痛吗？他都知道她为他受过的伤吗？他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吗？

当她最痛苦的时候，却恰恰是他在为他人生筹划的时候，他精心设计着他的人生，他用心经营着他的家族，而这场游戏中，打从一开始，她就是个牺牲品，或者连牺牲品的份量都没有，她对他来说算什么？她只是他的一个玩具吗？既然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她真的过下去，那么他又何必要来招惹她？

想到这里，甄郁节的脸色苍白，呼吸有点急促，气一上来再加上怀孕，让甄郁节感觉到此刻喘息都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一位下人看到了甄郁节不对劲，立马走了过来，轻拍着甄郁节的背，让甄郁节大口喝水。

“小姐，没事吧？”那下人担心地问道。

“没事，谢谢，你下去吧。”甄郁节许久才慢慢缓过神来，开口轻轻地说道。

老王匆忙地赶了过来，那下人便退了下去。

“小姐，仪沧小姐昨晚服毒自尽了。”

甄郁节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老王这么说。

“怎么会？！”甄郁节难以相信地说道，又似在自言自语。

“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我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她还说样貌只是其次的。”甄郁节自言自语地说道，老王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倒了下去。

“小姐，人很多时候往往能说服他人，却说服不了你，或者她这么对你说，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老王感慨万千地说道。

甄郁节闭上了眼，想起那天见到的平静的仪沧，那样得沉着，让她真以为她是完全想开了的，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没能过自己的那关，而事实，如果那个人是她？她自己又会怎么处理？甄郁节嘴角勾起一抹无比凄凉的笑。

“小姐？”老王担心地唤道。

“我没事，仪沧小姐那里，你好好地去处理一下吧，我不去了。”甄郁节其实自己明白，她是不敢去，她越来越不想面对这样真实的世界。或者，这样的世界，本来她就不该来，她活得太务虚了，她向往着的生活，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

晚上，甄郁节隐约中听到有丧礼的哀乐，仪沧住的地方离自己稍微近点，不过，这里头死了这么多的人，从没见过瑾萧给谁举办过这样盛大的葬礼。

“这声音？是仪沧小姐的葬礼吗？”甄郁节坐在沙发上问着静静站在一旁的老王。

“小姐，是的。我们这屋里头的人，我今天都拨到那里叫他们帮忙去了，留了两个在厨房。”

“来到这里，还没有见过先生给谁办过这样的葬礼。”甄郁节自言自语着。

“据说这是仪沧小姐家里的习俗。今天那里去了很多人，先生一天都在那里。”

甄郁节点了点头，她完全没心思听这个。她抬起头，看了四周一眼，这里，这别墅，竟是这么大，这么安静，这么凄凉，让她的心都感觉到无处安放。

“老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哭？”甄郁节静静问道。

“小姐，你说的什么话，要死也是我在你前头先死，如果真有地狱，我到地狱也去照顾你。不过，我们应该都会到天堂的。”老王原本非常感慨地说道，但是觉得现在说这些话，无非是会让甄郁节的心情变得更糟，于是最后开了一句玩笑。

甄郁节扭过头静静地看着老王，老王的年纪差不多也快到了她父亲的那个年纪，她从小缺少父爱，在找伴侣的这个问题上，一直就想找一个沉稳的，能保护她的，来弥补她今生所有未得到的爱。可是，今生是再找不到那样的人了。没想到父爱的这个感觉，竟然从老王身上还有所感受到。他待她，何尝不是如父亲一般呵护着。

“老王，谢谢你，真有下辈子，让我做你的女儿，好好报答你。”甄郁节说道，老王听后沉默了许久，眼眶红了，然后借口给甄郁节淘点燕窝便去厨房了。

甄郁节窝在沙发上，心里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暖意，就在这个时候，瑾萧从外头匆匆地赶了回来，甄郁节看到他头上戴着一顶白布帽，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直奔楼上，身后跟着两位西装革履的下手，那两位在楼梯口那一左一右地笔直地站着等瑾萧。

不一会儿，瑾萧下楼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出去，要出去的时候瞥见了甄郁节便停了下来。

“今晚你早点休息，那里今晚事情还没完，我估计会忙到很晚，你不要等我了。”瑾萧说完这话便又出去了。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等过他了，即便他回来，她也是不知道的，但是他这样礼貌性的语言，却在这个时候，让甄郁节感到心头一暖，可理智又很快地压了上来，甄郁节摇了摇头，不愿多想。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细腻地品味过往，品味爱情。可是，对于这三个男人，每当想起沈铮程，那些不堪的过往也就相继而来，让她无法直面惨淡的过往，鲁迅曾经说过，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可是真正的生活当中，又有多少人能真的直面那十分不堪的人生？对于斐尹振，这是她心中永远的伤，她无法释怀，既觉得亏欠了他，又觉得分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即便他对她千般好，万般好，但是感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清呢？她不爱他，就是不爱，她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就会赴汤蹈火地爱，而不爱一个人，即便再多的时间，再怎么培养，她也爱不了，弱水三千，她今生只取一瓢，而这一瓢，恰恰就是沈铮程，那个根本不会娶她，而她也已经渐渐开始忘怀的人，可是当记忆袭来，又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情。而瑾萧，从一开始认识他，就是个错误，一开始，她就不该冒着生命危险停下车载那个陌生的男人，那时，她只是好意，谁知他的报恩，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这究竟是报恩还是报仇。

甄郁节觉得很困，可是她又不敢睡觉，她害怕在梦中会梦到那个男人，可是醒着的时候依旧会无意识地想到那个男人，究竟要怎么活着，才能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