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禅坐和尚

神兽山半山腰的夜宿， 米芃芃几乎一宿没睡着。

清晨的空气新鲜，但也凛冽沁骨寒。

乔鲁早早就醒了，似乎是被冻醒的。他拿出毛毯递给米芃芃，“裹上点，要不非冻成冰棍。”

米芃芃神情略显疲倦，从头到脚裹上毛毯，顿感暖和了许多。暖了，饥饿感也贸然涌上来，“乔鲁，我们还有什么吃的？”

“早上来点稀的吧。”乔鲁出发前，从农家乐老板娘那里买了点炒面。

他升起火，水煮沸后，把开水浇在炒面上，用勺一搅拌，阵阵焦香味飘散出来。毋庸置疑，乔鲁野外生活很有经验。看来，他也会是个好向导。

芃芃觉得这碗炒面真是无上的美味。她突然想起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落魄的朱元璋，获得乞丐一碗烂白菜汤，觉得是美味珍馐，惦记了很多年。米芃芃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境也差不多，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她就着火腿肠喝炒面，吃得心满意足，肠胃生暖。

太阳露出半个头，天空炫出绚丽的颜色。山上雾气氤氲，云蒸霞蔚，整个神兽山，都笼罩在烂漫的光晕里。

“今天上午就能到山顶，下山到山的南麓，路就没有这么陡直难走了。这座山像太白主峰一样，北坡陡而短，像个屏壁，南坡缓而长，下山就会轻快多了。”乔鲁说。

“秦岭绵延数千公里，面积广大，气势磅礴，登上山，感觉自己渺小了很多。看资料说，秦岭生物资源丰富，珍禽异兽多样，土地肥沃，遍布众多的文物古迹和帝王陵墓群，此外还保留很多具有研究价值的石窟。注定，秦岭就是谜一样的存在。这高山密林里，究竟还藏着多少不被世人所知秘密呢？”米芃芃想起昨晚诡异的一幕，感觉前路未卜，眯着眼，看着天空，发出感慨。

“这次出来，你别着急回去。趁这次机会，我再带你到太白主峰去看看。太白主峰比这里要热闹得多。那里儒教、道教、佛教三教相生相辅，和谐共生。山上道观寺庙很多，但是互不冲突，终年香客不断。山上香烟缭绕，暮鼓晨钟，别有一番滋味。这里，只是荒野野岭，人迹罕至，野兽出没。如果不是陪黄小诗来考察生物资源，我一个人是万万到不了这荒僻之地的，也就不会发现奇怪的岩画了。”乔鲁捧着一杯热水，边喝，边和米芃芃谈话。

“我没时间多逗留。我是偷跑出来的，连假都没来得及请。说不定，桃源居那边已经因为我无缘无故走掉，炸了锅了。”米芃芃这时候终于说实话了。（她说的没错，桃源居那边已经为她的不够而别炸窝了！）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乔鲁也笑了，“以前上大学那会儿，你总是规规矩矩，想让你逃个课，跟我一起去看场电影逛公园，你也不敢，胆小得很。没想到，现在你不光胆子大了，连身手都不一样了。一般女孩子，从北麓爬这座山，恐怕两天都爬不上去。可是你却身手矫健，比我这个男人都强。说实话，我也是硬着头皮跟着你，不能让你把我一个大男人看扁了。”乔鲁笑道。

米芃芃心说，这比攀登仙鹤山八百米崖壁容易多了。这座山不是直上直下，有些地方还有可供休息的地方；最陡直的地方，起码也有抓手；实在难以攀的地方，还可以绕行。这种坡度。神兽山和仙鹤山比起来，简直小菜一碟。登上了难攀的，遇上相对好登的山，感觉轻松了不少。

“在仙鹤山自然保护区工作后，我多次攀登仙鹤山，已经练出来了。空闲时间，我参加了一个攀岩学习班，没事的时候，就爬上桃源居附近的高塔练习，这几年，慢慢练出来了。我应该感谢仙鹤山，它改变了我很多。它让我变得更坚强，也开朗了很多。”太阳慢慢上升，米芃芃感觉周身暖和起来。

“我们收拾一下，趁天还热透之前，赶紧上山。”乔鲁爬起来。

收拾了凌乱的现场，他们接着往山顶攀登。

临近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到达山顶。

到了山顶，他们才发现，神兽山山脊更靠近北坡，而且山脊狭窄曲折。山上风很大，但是在热气的缭绕下，吹得人非常舒适。

他们站在高处，朝远处观望，竟生出“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受。

他们卸下背包，横七竖八躺下来，感觉浑身每个关节都酸痛。

米芃芃突然感觉手臂疼痛，这才发现，昨晚上，自己那一记滚动，擦破了手臂。

乔鲁翻出带着的消毒药水。他真下的去手，翻开米芃芃血淋淋的破皮，把药水撒到伤口上。米芃芃疼得直咧嘴。

“疼就叫疼，不要忍着。”乔鲁说。

“还好。”如果眼前的人换成亓皝，她可能会叫出来，可是在乔鲁面前，她还是呈现出了一份女孩的矜持和坚韧。

包扎完毕，米芃芃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不想起身。她眯着眼，感受着阳光，浑身每个细胞都放松下来。

“施主要去哪里？”米芃芃听见一旁的乔鲁道。

米芃芃暗笑，这个时候了，乔鲁还有闲心开玩笑。

“贫尼要去西天求取真经。”米芃芃压低声音，回答乔鲁。

“下了山，就是深谷，山谷幽深难测，野兽横行，自古以来，就只进得去，出不来。你们要是还要命的话，就赶紧回去吧。”这分明是个陌生的清冷声音。

米芃芃一骨碌爬起来，声音来自另一个方向，不是乔鲁的。

她坐起身，才看见躺在另一块岩石上的乔鲁，也已经起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着，目光朝向北侧、突出山脊的一块高大扁平的岩石。

那岩石上，禅坐着一个身穿黄色僧袍的清瘦和尚。

那和尚并不看他们，兀自闭目打坐。

神不知鬼不觉的，这和尚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两个人都诧异。刚才上来时，没看见有人啊！还是说，一个大活人明明坐在那里，他们两个视力都极好的人竟然视而不见？

这山顶之上是和尚的地盘？难道这儿，会是和尚清修的场所吗？

“我们无意冒犯师傅，搅扰您清修，只是驴友路过而已。”米芃芃言道。

“敢问师傅刚刚那番话是何用意？”乔鲁问。

“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下到山底，是走不到头的深谷。那里煞气弥漫，野兽穿行，危险重重，你们有去无回i。”那和尚睁开眼睛，走下岩石。

他们这才看清，这是个上了年纪的和尚，起码也要七八十岁的样子。这么陡直的山，他一个老者是怎么上来的？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莫非是武功高手？

他们意识到，这决不是一般的和尚，不容小觑。

他们态度立刻越发恭敬起来，对和尚刮目相看。

“师傅去过山谷吗？”米芃芃觉得，这神秘和尚对山谷了如指掌。

“老衲是去过。但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年轻人，奉劝你们，不要去搅扰山谷里的生灵。”和尚目光中透出善意。

“谢谢师傅教诲。”乔鲁双手合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