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凶手现形（二）

“可查证了？”成帝还是不愿意相信，又问道。

“已经查证，确定乃盛于所为。”崔立肯定的答道：“老臣还在盛于居所搜到了少量的毒药，经审讯，盛于已经认罪。”

上官兴听着，心里暗道：事情虽出乎意料了一点，但盛于那人极其自负，被褫夺皇子封号，贬为庶民，其实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如此想来，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敢问丞相，人犯可在大理寺？”上官兴想了想，问道。

听到上官兴如此发问，崔立转身，朝着上官兴示意一下后，彬彬有礼的回道：“因此事乃陛下密旨，所以缉拿凶手后，并未移交大理寺，而是暂扣在丞相府，此刻正在殿外，陛下是否召见？”

上官兴不傻，赶紧附议：“这盛于虽已是废皇子，但他生母仍是当朝贵妃，直接移送大理寺确有不妥。陛下，大殿过审，最是得宜。”

成帝听罢，心里仍是动荡不已，他又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上去，道：“带上来吧。”

“是。”崔立拱拱手，很快，两名侍卫就押着风采不似往昔的盛于上了殿。

走到殿中，两名侍卫一人往一边肩膀上暗暗使力，盛于猝不及防，噗通一声，双膝同时着地，跪了下来。

成帝重新坐好，时隔几月，再次相见，果然颓废不少。但一想到盛玄此刻生死未卜，心里的怜悯又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你这逆子，之前犯下大错，若不是太子一再替你求情，朕怎会饶你？现如今，你不但不知悔改，竟还恩将仇报，暗害盛玄。你……逆子……朕如何会生出你这等恶毒之子？”

盛于听到成帝的控诉，心里却十分愉悦，他奋力挣脱掉两边肩膀上的外力，挺直腰板，冷眼瞧着堂上略显老态的成帝，张狂一笑道：“这几日，没少担忧吧，父皇。”

“你……”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要让你痛不欲生，如何？动了你的宝贝太子，比毒害你还难受吧？”盛于继续挑衅的说道。

“逆子，你怎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成帝双手捶案，大吼。

盛于止住笑，瞧着成帝气急败坏的模样，一本正经道：“我会变成今日这模样，您真的不清楚吗？”

盛于也不跪了，自己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更仔细的看清了成帝的脸再次问道：“我为什么要争夺太子之位，您真的不懂吗？”

崔立怕盛于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慌忙指挥那两名侍卫抓住他，盛于因为手被捆绑着，虽想挣扎，但终是白费，又被拖了回来，强扣在地上。

成帝瞧着，道：“放开他，让他说完。”

侍卫赶紧松开盛于，站立两旁静候。

盛于晃了晃脑袋，邪恶一笑道：“您就不怕我现在刺杀您吗？”

众人听了，一惊，纷纷做出护驾的姿势。

成帝挥挥手，示意谁也别动，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盛于瞅了瞅四周，见众人都不动，也就不再出出言恐吓，直言道：“你真的想知道？”

“你说，终归是父子一场。”

盛于嘴角一扬，耻笑一声：“父子？你何曾把我当成子？不过，我本也不在乎。你待我如何，让不让我做太子，我都不在乎。”

“既然如此， 那你为何三番五次的谋害太子。”

“因为我恨，我恨您让母妃受尽耻笑。”盛于突然大吼道：“您口口声声说母妃贤德，许她皇后之权，却不许她皇后之名。朝臣为母妃愤愤不平，联名请凑，您竟然斥责母妃以妾妃之卑，妄想夺后位之尊，以下犯上。您可知道，就因为您的这些话，您的一意孤行，让母妃受尽了耻笑。母妃高贵典雅，背地里却因为您，因为您的那些后妃，流了多少泪，您知道吗？我身为人子，日日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父皇，她是您的贵妃，不是您的奴婢，你为何要如此待她？这么多年以来，我可以不在意您对我的冷漠，但是，我不能容忍您对母妃的伤害。所以，我决定改变这一切。哈哈哈，那就是夺得这天下，让她享太后之尊，百年之后，再让她以皇后的身份葬入帝陵，长长久久的陪伴着父皇您。”

“你……你……”成帝闻言，一时气结，竟说不出话来。

崔立见状，赶紧道：“盛于已经疯癫，老臣还是将他带下去，移送大理寺吧？”

成帝点点头，眼神狠毒的望着盛于，字字句句的说道：“杜德海传旨：素贵妃教子无方，唆使盛于以下犯上，多次谋害太子，罪责严重，着降为侍妾，即刻打入冷宫。”

“遵旨。”杜德海一脸堪忧的答道。

堂下刚刚还目空一切的盛于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发生了改变，急着分辨道：“不是，此事与母妃无关，要杀就杀我，不要伤害我母妃。”

还来不及再次申辩，先前那两名侍卫已经拖着盛于走出了大殿。

成帝瞧着盛于一点一点的被拖出自己的视线，心情十分复杂，其实他根本不关心盛于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疯狂，因为他也是从众多皇子中争斗出来登上帝位的，他明白，即算没有素贵妃一事，有野心的人，终究会走上这条路。

这就是皇家。

这就是帝位。

此刻，他心里真正想问的是解药。但一屋子的人，若盛于万一说此毒无药可解，那就真将是人人皆知了。那样的话，改立太子之事，只怕即刻就有好事者会假借国之大道上书凑请了。

果然，孙观这蠢货，见事情已经清楚明了，再次问道：“陛下，这祭天之事？”

成帝已是精疲力尽，他无心祭天，更无心再回答这蠢货，沉默不语，一脸的颓败，拖着疲惫的身子，直接离开了大殿。

孙观有点糊涂，他望了望上官兴，上官兴给了个眼神，示意不动，孙观这才恢复常态，打算与同僚离开大殿。

送走了成帝，崔立也欲离开，上官兴却难得的追了上去，道：“崔丞相，请留步。”

崔立仍是一副笑脸，两眼却深不可测，仔细瞧，也瞧不出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如没事人般，礼节周全，缓缓而道：“不知上官大人有何事？”

“丞相果然不同凡响，太子中毒，也不过才几日的事情，丞相却能在不动用大理寺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凭着自己的几个府丁，就将案情查得一清二楚，同时还把这幕后指使者缉拿归案，办事之神速，愚兄佩服。”

“原来上官大人想说的是此事，本相受之有愧。”崔立谦虚的一笑，道：“本相府里的那点家丁怎么可能破得了这惊天大案。实不相瞒，其实是陛下派了亲兵协助本相，才有今日之战果。”

“都说陛下独宠太子，所以顺带着对丞相也青睐有加，今日所见，确实如此呀。”上官兴继续恭维道。

“大人难道就不得陛下青睐吗？”崔立意味深长的问道。

“哈哈哈，是愚兄失言，还请丞相见谅。”上官兴憨厚一笑。

崔立则微微一笑道：“若无其他之事，那本相先行一步。”

“丞相，愚兄确有一事相求。”见崔立真的要走，上官兴赶紧再次挽留道。

“何事？”

“这盛于是丞相缉拿归案的，虽然已经移送大理寺，但愚兄希望，丞相能将此案一查到底。”

“上官大人此言差矣。这大理寺并不在本相管理之内，也不是本相的职责所在，如此办，只怕是有所不妥。”

“哎，丞相，若愚兄未开口，自然不妥，现在是愚兄求您帮忙，自然不会有人说闲话。”

“这个……”

“丞相此前也曾是大理寺卿，办起案子来，自是轻车熟路。丞相就莫要推辞了。”上官兴难得拉下脸面，放低姿态的说道。

崔立思索了一番后，道：“也行，不过，本相还需先禀明陛下，若陛下无异议，本相方可接下。”

“这个自然。”上官兴一脸得意：“丞相若诚心帮愚兄，陛下一定不会拒绝的。”

“本相但且一试。”

说完，两人就此告辞。

远远躲在后面的孙观等崔立一走，赶紧追上上官兴，问道：“上官大人，您这是何意呀？”

上官兴望着崔立笔挺的背影，说道：“盛于是生是死都对我们的大计无关，但对陛下与崔丞而言，就不可同日而语。”

“刚刚看陛下的神情，不似要宽恕盛于的样子。”

“陛下当然不会饶恕他，只不过，那要等他们从盛于手里拿到解药之后。”上官兴一语道破。

“既是如此，上官大人就更应该将此等大功让大理寺卿拿下才对呀，为何要帮着崔立？”孙观还是不懂其意。

上官兴望着孙观，降低语调道：“你觉得盛于还会想求饶活命吗？”

“大人的意思是？”

“哼，盛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一定不会交出解药的，太子这次是不死也得死。你想想，若是拿着这盛于，却审不出解药，让太子一命呜呼了，陛下会如何？”

“若太子没了性命，依着陛下的性子，只怕所有沾上关系的人，都活不了。”

“所以，让崔立去吧。明知费力不讨好的事，老夫又何必去趟这浑水，白白牺牲一个大理寺卿？”上官兴算计道。

孙观这才恍然大悟：“上官大人英明，下官真是愚钝，幸得大人指点，否则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你有那么多命死吗？”上官兴突然较起了真，反问道。

孙观听了，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到了马腿子上，只好嘿嘿一阵傻笑，算是答复。

上官兴懒得理这蠢人，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后宫的方向，道：“听说蓉妃娘娘病了，老夫也该去请个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