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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突审盛于
大理寺的监牢,并不是暗无天日的阴森恐怖,反而敞亮得很。一直以来,没有人懂这是为什么,也不会有人想要知道是为什么,毕竟,再好,也不是人进的地方。
盛于被关在最里面,中间被人为隔开,没有丞相的手谕,任何人包括送饭送水的牢监也不准入内。
算算日子,已有三日没给那位曾高高在上的七皇子送过一粒米,一滴水,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一个年纪稍轻的牢监有点不安,几次偷偷靠近,瞧见一身粗布的盛于窝在墙角,头深埋两膝之间,看不到脸。
这位年轻牢监终是缺乏历练,不懂政治的险恶,就那么一次,偷瞧的时候,端了一碗水过来,人还没到牢门,突然冲一伙人,三两下就将他绑了个结实。盛着水的碗被摔在地上,落地瞬间即四分五裂,盛于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直勾勾看着那滩滋滋作响的白气,干裂的嘴唇咧开着。
那伙领头的,盯着盛于,闷声闷气说道:“七皇子应该感谢丞相,虽说不给吃不给喝难熬了点,但终归是把命保住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苦肉计。”盛于冷冷盯着那人,玩味的说道。
“七皇子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七皇子?现在成国还有这个皇子吗?”
“冥顽不灵。”
那人狠狠吐了一口痰,回道。
大理寺的这个小插曲,自然没有瞒着崔立,就如宫中芮妃催婚的消息一样,口信还在去往上官府的半道上,崔立却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上官兴不是一个鲁莽行事的人,此番种种,定有阴谋。”崔立一脸肯定的说道。
“眼下他还想如何?”上次与崔立密谈的那名中年男子,再次现身,“太子已经是生死难测,他再等几日,就可联众凑请改立三皇子,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崔立摇摇头:“老夫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确实是上官兴所为。”那人阴沉的笑道。
“可有证据?”
“证据确凿。”
“说来听听。”
“上官兴暗中让三皇子派人往城东十几口水井投入了不干净的东西,致使城东半数百姓染上瘟疫。下官已秘密将投毒之人拿下,一顿鞭刑后,全招了,现已签字画押,只等寻个时机,呈报陛下。”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在崔立面前铺开,又道:“请丞相过目。”
崔立拿起这份认罪书,仔细浏览了一遍后,问道:“老夫听说得了瘟疫的疫民还被下了毒,这份罪状里面,为何没有提及?”
那人侧着头,脸上无任何表情,道:“下官细细审问过,毒,确实不是他们所下。”
“不是他们,难道是盛于?”崔立放下认罪书,叹息的说道:“如果真是盛于,那就太可惜了。”
那人正眼看了看崔立,立刻心神理会,笑道:“丞相所言极是。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待下官回去后,添上几笔,即可。”
“如此甚好。”崔立细细折叠好那份罪状,递给那人,又道:“上官兴要给女儿办喜事,咱们得给他备份大礼才行。”
“下官明白了,一定会将这礼准时送到。”
“单有这份礼还不行,老夫此刻要去大理寺夜审盛于,一定要拿到解药,让太子明日亲自出席婚宴,这样才叫双喜临门。”
“丞相英明。”
崔立笑而不语,朝那人做了个手势,那人钻入内侧的一个暗道,消失了。打发了这人,崔立整理了一下朝服,又是一副儒雅的文人风范。
说到太子,苏青杨也越来越担心,平日来探病,都是飞到依云阁屋顶,观察一二后再走。今日,许是因为获悉了三皇子婚事提前的消息,心里有点不安,竟走入了依云阁。
他走一步,退一步,盛玄此刻昏迷不醒,找他能说什么?
“唉,算了。”苏青杨轻叹了一口气,徘徊在门口,终于绝定退守底线。
正欲转身离去之时,一个身影却突然蹦了出去:“苏青杨。”
月牙白为之一惊,那张日夜思念的脸,以及深藏记忆中的笑容,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跳脱出来。
“七七?”
“噢。”那个明媚的女子似乎被这声脱口而出的名字惊住了,征了征,自嘲道:“好陌生的名字。”
月牙白自知失言,赶紧解释道:“请娘娘恕罪,末将刚刚失礼了,错把娘娘当成了末将一个熟识的朋友。”
突然的转变,俩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尴尬,只不过焮赩的心里却复杂得多,她换下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冷笑一声道:“是我错信将军了。”
苏青杨身子一僵,虽然距离是他先拉开的,但真到决绝之时,他的内心却比外表脆弱得多。
焮赩似乎早有预谋般缓缓靠近一步,用只有俩人能听清的音量继续说道:“那日,我寄书信与你,不单单是想你来救我,更重要的是希望你助我脱离苦海,不曾想,你还是选择他,放弃了我。将军,你说,是不是赩儿错信了你?”
“你……”苏青杨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瞪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焮赩却不给苏青杨发问的机会,飞快的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止他说下去的动作,而后,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匆匆离去。
苏青杨转身回望,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越来越小,而自己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这个人,不是七七,是焮赩!
“看来苏将军是遇到故人了?”侗哲的声音在上而下传来。
苏青杨不吭声,他抬头望向那个人影。
“将军此刻似乎心绪不宁,侗哲就不下来相见了。”冷冷的,带着防备的话,让苏青杨顿时清醒了。
盛玄与赩儿,终有一天,要再次选择。
这边,崔立心里急,马车自然就赶得急,马夫用比平常快了一倍的速度将崔立送到了大理寺。
崔立跳下车,看到早已在此等候的大理寺卿,客气的说道:“本相自己去就行,你留在这里。”
说完,就一口气来到了关着盛于的牢门口。
三日不见,此刻再见,盛于已经严重脱水,一动不动,但意志却异常清醒,看来审讯并无问题。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今夜就是关键,崔立也不再客气。
他让人将盛于从牢里捞出来,绑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椅子上,然后屏退所有人,单独夜审。
盛于艰难的抬起头,望着崔立这张与盛玄有点相似的脸,轻蔑的一笑:“几日不见,丞相似乎老了。”
崔立本是坐在盛于对面,一听此话,面上抽搐了几下,站起来,慢慢走到盛于面前,弯下腰,紧紧盯着他,语气十分不善的说道:“是老了,但也好过七皇子如今这般狼狈。”
“怎又来一个七皇子?看了丞相不但老了,还老糊涂了。”盛于嗤笑道。
崔立闭上眼,他知道不用点特殊的手段,定是问不出结果了。慢慢睁开眼,若说特殊只怕只有她了,崔立波澜不惊的道:“盛于,本相顾念你的出生,所以一直未对你用刑,但你若执意与太子为敌,那就莫怪本相绝情。”
“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丞相大人,哈哈,那种骗小孩的苦肉计不适合你。”盛于突然大笑起来。
“不错,那确实不是本相的手法,而是你外祖父惯用的伎俩。”崔立恶毒的说道:“你的外祖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仰仗先帝得丞相位,权倾朝野,结党营私,妄图拥戴你盛于,一个妃妾所生的皇子为太子。如此胆大妄为的佞臣,陛下不治罪,不追究素贵妃的以下犯上,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你竟还如此不知感恩的来报复太子,真是如你外祖父一般忘恩负义。”
“你胡说。”盛于果然受到了刺激,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三个字。
“你知道你的外祖父最后是如何死去的吗?”崔立彻底无视掉盛于的愤怒,继续说道:“一刀杀了他,只会让陛下落个诛杀老臣的骂名,所以陛下一点一点的砍掉他的羽翼,然后对他就如我此刻对你一般,视而不见。心高气傲如闵丞相那般的人,如何能接受,最后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别说了。”
“你的外祖父谋害哲敏皇后,以致断了君臣之情;今日,素贵妃算计太子,只怕这夫妻之情是留不下了。如此来看,只怕闵氏父女要殊途同归。”
“崔立,你少在这里胡乱栽赃,太子一事,我母妃根本不知情。”盛于有点急。
“你一个被废的皇子,无权无势,如何能收买杀手替你卖命?若换个思维来看此事,素贵妃是幕后策划者,一手安排;而你只不过是个听话的执行者,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崔立走到自己的桌子旁,从桌面上捻起一张密密麻麻的白纸,抖了几抖又道:“认罪书本相都替你写好了,只需你画押按个指印,即可。”
“你这是知法犯法。”盛于不敢置信的说道。
“你要太子死,本相让你的母妃陪葬,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你又何必如此恼怒?”崔立不屑的说道。
盛于急了,他知道崔立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说得出,也做得到。若这样一份供词递到了成帝眼前,只怕母妃也将如自己般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着,但最终只是让自己疲惫不堪,他绝望的望着崔立,认命道:“此毒无药可解,因为制毒之人,已经被我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