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秋后算账

“是何人？”崔立急忙问道。

“舅舅先回去吧，等我处理好宫里，再慢慢跟舅舅细说，可好？”

“好好，只要你没事，什么都不急。”崔立这才真的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苏青杨一边指挥人手清理大殿内的尸体，一边让人卸了所有御林军的装备，管理起来。而后才盯着身着喜袍娇媚万千的绝色太子一本正经道：“你说你，堂堂一个太子，为何一定要这般作践自己？瞧瞧你这涂脂抹粉的脸，成什么样？”

盛玄一听，眼皮一抬，抛出一个媚眼，故作娇滴滴的说道：“这不都是你害的，当初让你替安侨上轿，你竟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我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砍了你。”

“你府里那个苏馨就挺好，功夫高强，本身又是个女的，安排一下即可，你却偏要多生出这些枝节，也不嫌丢脸。”苏青杨一副嫌弃的样子，厌恶的说道。

这话盛玄不爱听，左手搭在苏青杨肩上，满脸不悦，眉毛一挑道：“就她那姿色，哪配。”

苏青杨哪受得了盛玄这般亲近，一把打掉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恶心道：“离我远点，不男不女。”

“你，你，你敢嫌弃我？”盛玄装出哭腔，伸出兰花指，羞涩道。

话一出口，苏青杨顿觉自己灵魂出窍般被雷得里焦外嫩，正欲大发脾气之时，突冉然察觉出，周遭投来一道道复杂的目光，赶紧恢复常态，板出一张冰渣子脸，冷言冷语道：“太子殿下，还是去换个装再来吧。”

说罢，就丢下那不男不女的妖孽，出了正殿。

盛玄瞧着那寡淡的背影，嘴巴啧啧声不断：真是个冰疙瘩，怎么捂都捂不热。

盛玄与苏青杨都在宫中整肃，太子府里却并无人知晓，一直以为太子殿下仍在昏迷之中，因为侗哲一直守在依云阁，未曾离开半步。

天已泛白，焮赩今日起床起得格外的早，她坐在长廊里，一动不动，望着对面屋顶上的瓦砾出神。

苏馨瞧了瞧依门而靠，正闭目养神的侗哲，又瞧了瞧自家主子，最终走向焮赩。

“小姐，今日起得可真早。”苏馨小声说道。

焮赩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担忧，轻轻道：“睡不着。”

“可是担心殿下的毒？”苏馨蹲下来，默默的注视着主子。

焮赩低头抿嘴一笑，不语。

苏馨颇感奇怪，一脸不解道：“小姐，为何笑而不语？”

“没什么。”焮赩抬起头，望着苏馨的眼睛，道：“你去小厨房蒸几个馒头来，我就在这里吃点。”

苏馨一听，马上站起来，道：“小姐是饿了吗？您稍等，苏馨速去速回。”说完，欢快着一路小跑的离去。

苏馨一走，焮赩就再次抬头望着那些瓦砾出神，心里却默默念叨：到此刻都还没有消息传来，盛玄应是成功了。

心里稍感安慰，又觉失落：盛玄呀盛玄，既然你一心想瞒着我，那我愿意成全你，可以让自己看不清，听不明。但是，你千万不要辜负我。

只是这话说完，焮赩自己也不敢肯定了。

此刻，她心里十分矛盾，既盼着快点恢复记忆，又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记起，因为从目前能拼凑的记忆来看，自己与盛玄应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关系。

若结果真是……焮赩不敢再往下想，她不知道她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一个与目前完全相反的事实？

也不知苏青杨在哪里找来了一身男装，不容分说的强令盛玄卸了妆，换好衣服，才放他出来。

盛玄不服气的道：“你呀，也只能趁着侗哲不在，才能这般欺负我。”

苏青杨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效命于这个变态太子，强忍怒火道：“皇城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殿下是否应去见见陛下，相信陛下有许多事要问。”

“这就去见。瞧你这婆婆妈妈的心，给我来当总管，我还嫌你嘴碎。”

苏青杨终于忍不下去了，转身盯着盛玄的脸，一字一句的提醒道：“太子殿下，这是皇宫，请别忘了您的身份。”

“你还知道我是太子殿下？”盛玄故作吃惊的反问道。

“末将从未忘过。”

“你没忘？不见得吧。”盛玄玩味的凑到跟前压低音量说道：“骠骑将军，你既是臣子，为何一直走在本太子前面，撂个屁股给本太子瞧呀？”

“你……”苏青杨一听，气得脸都绿了。

盛玄却拍拍他的肩，细声细语道：“小点声，这里是皇宫，别让人瞧见了。”说完，就丢下苏青杨，朝着成帝寝宫走去。

苏青杨仰着头，双手握拳，不断的自我安慰道：这里是皇宫，这里是皇宫。

在正殿之上，成帝虽然因怡嫔与徐赐私通一事，气得吐了口血，但太医诊断后，只道：“龙体并无大碍，只是气急攻心，静养即好。”

芮妃听着，这才安心。

成帝瞧着，心疼的拍了拍芮妃的手背道：“你也回去吧，朕想静静。”

芮妃本想请求留下，但见成帝似是心中有事，就不再坚持，跪安后退了出去。

成帝半躺在床头，闭上眼，经此一事，他自知芮妃真心，只不过这些他并非那样在意。倒是盛玄揭下喜帕的那瞬，太让他震惊，那熟悉的面孔，是他毕生最爱的女人所有。

正在沉思之际，杜德海弓着腰进来，小声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是否要见？”

成帝坐直身子，急道：“快宣。”

“是。”

杜德海弓腰退下，不消一会儿，盛玄就独自入了寝殿，跪下给成帝请了安。

成帝怔怔望着跪着的盛玄，半天不语。

盛玄轻唤：“父皇？”

“哦，玄儿，快快起来。”

盛玄这才抖了抖衣角，站起来，走到成帝床前，关切的问道：“父皇可好些了？”

“父皇无碍，静养几日就好了。”成帝慈爱的望着盛玄，温和的答道。

“父皇是否有事要问儿臣？”盛玄探究道。

“今日在大殿之上，青杨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成帝赞扬的点点头，突然又道：“你的毒可是那位神医所解？”

盛玄听罢，又跪下来道：“儿臣此刻前来，正是要向父皇禀报此事。”

“你怎么又跪下了？起来回话。”成帝怜惜的说道。

盛玄复又站起来，稍稍弯下腰道：“父皇，其实儿臣并未中毒，城东的百姓无一人中毒，此番种种，只不过是儿臣将计就计，与盛于联手让上官兴现行的计策。”

“你说，盛于？”成帝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

“盛玄，父皇知你心善，但也不可姑息养奸。”成帝仍是不信，好心提醒道。

盛玄淡然一笑：“父皇，儿臣句句属实。”

“那你说，你是如何说服他的？”

“父皇，盛于有野心不假，但他孝敬素贵妃也是真。自上次事情败露后，盛于已经死心，只不过围场狩猎，明明是上官兴从中作梗想阻止父皇赐婚，事情败露后，却嫁祸盛于，累及素贵妃。这件事让盛于明白，素贵妃虽贵为六宫之首，但终究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又无权无势的贵妃，谁都可以动她。所以他愿意才帮助儿臣一举铲掉上官兴与蓉妃，还素贵妃一世太平。”

“一世太平？”成帝喃喃自语道，只要入了这宫门，如何能得一世太平。

盛玄生于宫中，长于宫中，自然知成帝心中所想，继续解释道：“正因为这一世太平难得，所以他愿出家为僧，远离一切是是非非。”

“那他的条件是什么？”成帝不傻，直接问道。

“复他母妃贵妃之位，并永不废弃。”

“他倒是聪明，此次舍命帮你，实则是救下两代君王，朕保她素贵妃之位，他日你登基，自然也会善待她百年。好吧，难得他一片孝心，又懂得悔改，朕答应他，也答应你。”那日在正殿，成帝本是厌恶盛于母子，但今日听了全部，心里早就释然，又想到前几日，他遭受到那样的牢审，却还能三缄其口，守住与盛玄的承诺，这才确保盛玄的将计就计如此成功，说来也是有功的。如此想着，成帝松口道。

“儿臣替盛于谢过父皇。”盛玄一听，高兴道。

“傻孩子，父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过，好在盛于懂朕心，不然父皇是绝不会答应的。”成帝意有所指的说道。

盛玄自然听出了这玄外之意，成帝指的是盛于自愿出家，如此就真的断了对自己的威胁。

“盛玄不孝，让父皇费心了。”盛玄心里有愧道。

成帝轻轻一笑：“朕是你父皇，为你费心是应当的。”

“是。”盛玄暖心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父皇，今日事情如何处置？”

成帝闭上眼，良久才道：“上官兴、蓉妃、三皇子盛杰谋朝篡位，罪无可赦，上官家九族之内，所有男子一律斩立决，女眷全部发配边疆为奴，永世不可入都城；孙观、怡嫔、徐赐助纣为虐、霍乱后宫，凡与其有关联者，均斩立决；变节的官员，本人斩立决，其家眷全部发配边疆为奴。”

“蓉妃与三皇兄？”

“他们不是上官家九族之内吗？”成帝毫无情感的说道：“芙蕖宫、怡菊台贴身伺候蓉妃、怡嫔的宫女太监一律杖毙，其余宫女奴才全部遣散出宫，不得再入都城。”

“但是五皇兄一直未在都城，且从未参与过蓉妃之事，难道也要一并处置？”

“他是纯良，自是不能与那对母子相提并论。”

“既是如此，儿臣还想为一人求个情。”盛玄想了想，终还是说出了口。

“是上官安侨吧？”

“父皇，此次盛于有功，上官安侨也有功，是她故意让自己生病，找机会安排大夫给儿臣传递消息，这才打了上官兴一个措手不及。”

成帝叹息一声，道：“盛玄，朕与你灭的是她九族，你可以保证她此刻不后悔，能保证她一辈子不后悔吗？玄儿，留什么，都不能给自己留一个敌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