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齐林

宋远桥进入特种部队以后，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不停地训练，山地、丛林、海岛都有训练营地。因为是第一支特种部队，而且军区统辖的几个省各式各样的地形都有，刚开始时建军的思想还没有统一，谁也说不清到底要打造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反正战斗力越强越好。因为经常到处转场，所以宋远桥和许江玲之间通信也变少很多，许江玲写信经常抱怨宋远桥动不动就一两个月不给她写信，说好了成为志愿兵就要订婚的却总是往后推。

宋远桥参加过几次境外军事行动，这时候和越南虽然还没有实现关系正常化，但是边境上已经停战了。这几次行动都是针对境外毒品势力进行打击，就像是大人打孩子，每次都感觉没尽全力就胜利了。因为特种部队的作战习惯并不是当面锣对面鼓，而是以偷袭、伏击为主，所以几乎没有伤亡。这让部队的士气一直都很高昂。

有一天一个三十多岁的上校军官来找宋远桥，要和他单独谈谈。等别人都离开以后，这个军官自我介绍到：“我叫齐林，是齐三林的大哥，现在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我先介绍一下情况。”

原来齐三林的二哥并不叫齐二林，而是叫齐栋，裁军的时候退伍了。齐栋和齐三林一样是个不安分的人，退伍后进入了某个特殊部门。现在出事了，需要人手，具体情况宋远桥答应以后才能说。

齐林严肃地说：“我弟弟现在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来请你帮忙。但是事情要和你说清楚，这件事是不能由现役军人出面的，你要是能帮这个忙，我就安排你现在退役。”

“齐班长为什么不来？”

“他现在正在准备这件事，脱不开身。另外，三林不同意我来找你，毕竟这事太危险，而且还要退伍。但是我实在是找不齐人手，无奈之下只好瞒着他来找你。”

“我同意。”

“你不用急着同意，还是考虑一下。这里有份《提前退伍申请书》，你要是同意的话抄一遍交给你们队长，把个人的东西收拾一下，两个小时以后到大门外坐我车走。如果不愿意去就不要交表，我到时间自己就回去了，我理解你的难处，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看法的。”

宋远桥接过那份《提前退伍申请书》齐林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出去了。宋远桥也没跟他客气，把这份申请书浏览了一遍，发现上面的情况跟自己家里基本一致，弟弟妹妹多，都在上学，家里经济困难，父母年龄大了身体支持不了农业劳动等等，只是提出申请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多月。宋远桥也没多想，拿起笔就抄了起来，抄完后开始收拾东西。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几身换洗衣服基本上都是部队发的，主要就是些书籍和信件。收拾完了看着熟悉的营房心里说了声“再见”，想着性命相托的战友们，又默默地流了会眼泪。过了几分钟，他洗了洗脸，来到走廊里对着穿衣镜整理一下军装，提着东西去找队长。

在队长办公室里交了申请书，和队长两人点了烟默默抽了一会儿，战友们得到通知都过来了。宋远桥泪流满面地和战友们挨个拥抱一遍，一言不发地提着行李出了门，到了门外又转身给战友们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口停着一辆甩满了泥浆的北京212吉普车，宋远桥打开副驾门，把提在手里的背包扔到后座上，上了车。齐林并没有发动车辆，而是拍了拍宋远桥的肩膀，说：“我很抱歉把你卷进来，突然离开部队，心里不好受吧？我也是军人，我能体会到你的感受。”

宋远桥抹了一把眼泪，说：“大哥，走吧！我先平静一下。”

两人轮换着开了30多小时的车，来到一所位于军港内的营房，路上齐林把事情跟宋远桥详细地介绍了一遍。按齐林所说，齐栋这个人有点眼高手低，在部队时依靠家里的关系混了个军官，退伍后非要加入安全部门为国效力，以经商为名在东南亚某地担任安全部门的联络员。这个职位也是齐林精心帮他挑选运作的，当行动人员他没有那份身手，干情报搜集他没那份细致入微的耐心，他这个位置既轻松又安全，而且可以结交各个阶层的人，几乎可以算是度身定做的了，可是没想到就这样还让齐栋给干砸了。宋远桥以为以为齐栋是那种拿着经费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结果齐林说他要是那样就好了，最多被召回来处分一下。齐栋不但没什么本事，还总是自以为是，好在他的任务就是摆在明面上买点房产，处理一些税务、法律纠纷之类的问题。然后布置安全屋、更换设备这样的工作都不用他操心，像接待、侦察、掩护这些工作更是连知道都不让他知道。

这一次是齐栋陪当地的“朋友”去风月场所消遣，竟然因为可怜一个女孩子的身世要把人家“救出火坑”。因为这个还和当地的黑势力起了冲突，并且失手打伤了一很有势力的头目，然后就失踪了。当地的行动人员根本无力和这种横跨“黄、赌、毒”，动辄拉出几十名枪手跟人火并的势力硬碰硬，再加上齐栋本身就是违反纪律，所以在弄清他被对方绑架并且索要高额的赎金以后，一面和对方讨价还价，一面把情况报给了国内。

情报部门并不擅长这种营救行动，交赎金更不可能，再说交了赎金对方也不一定就放人。最后家里决定由齐林出面，以情报部门的名义在部队里招募一个行动小组去解救齐栋。这件事情有很多地方是违规的，比如宋远桥这些人的退伍手续。

宋远桥知道了情况以后并没有去多想，在他的认识中，这样的行动本身没有多少困难和危险性，他和类似的黑势力交过手，如果让他们队长带着他的战友们去，基本上就是摧枯拉朽。他跟齐林说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抓紧赶过去侦查情况，然后两天内把装备运过去。

下了车以后齐林带着他进了一所营房，他们进去的时候齐三林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正在一张地图面前交谈着。看见宋远桥进来齐三林走过来跟他拥抱一下说：“我就知道大哥一定是去找你了，谢谢你能来。”

宋远桥已经走出了和战友们离别的悲伤，他笑着说：“你有事怎么能不跟我说，这件事我要是错过了事后能不埋怨你吗？”

齐三林帮他介绍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狙击手小张、另一个是他的观察员小李。和两人握了手以后宋远桥也没客气，直接就说：“我的意见是我和三林坐最快的飞机马上去当地，先把情况搞清楚。至少要知道人关在哪里，有多少人看守，武器装备怎样。小张和小李由大哥安排，携带装备最迟两天后到达，然后我们立即行动，大哥，你看怎么样？”

小张和小李对视一眼，有一起看向齐林，齐林说：“这次行动就由小宋负责指挥，你们一定要服从命令。”

小张举手说：“我和小李搏斗能力一般，运武器的话最好找一个厉害点的帮手。”

齐林点点头说：“这个我来安排，小宋、三林，你俩现在就换便装，我马上给你们拿护照，坐飞机走。”

两人出了这座城市的机场，都是一身大汗，既是因为天气炎热，更是因为紧张。虽然表面上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非常害怕露出破绽让机场人员识破他们拿的是假护照。出口处有人举着一块中文牌子，上面写着“刘山、王乔”，这是他们护照上的名字。

两人来到近前，看清举牌子的人梳着中分头，看到他们就咧着嘴笑，露出两颗黄灿灿的大金牙。他对两人说：“是刘先生和王先生吗？我来给你们带路。”

说着就收起牌子带着他们来到停车场，一路上宋远桥和齐三林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他们都觉得这人不像是我方工作人员，可能就是个雇来开车的司机。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大金牙”专心地开着，也没有和两人交流的企图。很快车就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下来，下车后大金牙把两人的行李从后箱拿出来提着带他们进了酒店。三人坐电梯到了九楼，大金牙敲了敲915的门，房门打开后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的男子把三人迎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以后，大金牙放下行李跟两人握手，然后自己介绍道：“我是这里唯一的行动人员，你们叫我老金就行了。这位是新的联络员，小毕。欢迎两位的到来。这两天我的任务就是为两位开车、带路，有事么要求尽管提。”

宋远桥说：“我们需要一间处于地形复杂地区的隔音房间、一辆厢式货车，别的就不需要了。”

老金说：“这些都没问题，你们不要点武器防身用吗？”

“这就不需要了，在这里我们又不敢开枪，带着反而累赘。现在请你们把掌握的情况给我们介绍一下。”

老金说：“好吧。对方是本城规模比较大的黑帮，叫金龙堂，应该没有政治背景。”

“只有这些？”

“不是，他们都是半公开的活动，帮里的主要人物我们都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