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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无题

作者:齐得龙东 | 发布时间 | 2017-05-27 | 字数:5443

【1】

在几年之前,葛仁旺曾有机遇,差点儿出任余家渡镇长,可那时的葛仁旺一心想当好地主儿,还留恋葛家庄的风情,犹犹豫豫的就把推辞了。

现在呢,葛仁旺却要踌躇满志出任余家渡的副镇长了。财富失而复得,一沉一浮的刺激毁了三观,促使葛仁旺当仁不让地一跃而起,高高地接住了这次这颗不甚起眼的"权力绣球"。

第一次救子心切豁出去了,继而对一贫如洗有了死灰般的窒息之感,人情冷暖两重天,虽其短暂,却已刻骨铭心;第二次刺激,王元恩一日之内敛聚礼金上万银元,后被证实传言失虚,即使打了对折,一天也抵得上葛仁旺半辈子的忙活了。人生啊,离了钱财就是扯淡。

副镇长身份,哪怕芝麻粒儿一样小,葛仁旺也要顶礼膜拜了。

丈夫当“官”,余菊花夫贵妻荣,性由心生,内敛的温厚贤淑自然地流露了,顺应变化,就深居简出了不少。

【2】

葛金氏认为,春玉米下来了,粮食便宜了一些,可趁此时收贮,将几间闲置数年的粮库充实起来;葛仁怀却说,等秋粮下来的时候会更便宜。

葛金氏恼了,道:"等等等,等天下一统了,不种烟全种粮了,那时更便宜。把钱变成粮食放在家里,强盗来抢,也费上些力气,这道理非让我明说么?"

葛仁怀雇了数掛骡车,让许五根打理,车辆往返于他乡,将小麦玉米收购了存贮。

葛仁旺约见许五根,面露难色,叹口气就道:“收粮贩粮也有规矩,首先不可以哄抬,再者………,余家渡一惯囤烟囤粮的大户就那么几家儿,这些年相互之间都遵守着不成文的约定,你不吃我的地盘儿,我也不吃你的地盘儿,虽然没有明确划分,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儿。你懂我的意思吧。”

许五根笑道:“我懂我懂,我从远处运粮,成本贵些也无所谓,至于将来出售的时候,当然要比别人也卖的贵些,也许又卖给远方的贩子了。如果你说的大户想整批出粮,和我交易不算触犯规矩吧。”

葛仁旺道:“大户小户的大小,也是相对来说的。也不用我教你,你干着就能摸着门道儿了,总之都守着默契了就免生是非,是不是?”

许五根忙道:“那是那是,咱不贪也贪不上。”

葛仁旺说:“你大哥许实根,他呢贩粮上道儿有年头了,大家都敬重他哩,上岭集市上的粮食买卖,大家都默认许家人说一不二。许家在余家渡经营大旅店,也把粮食进出,至于这一方面呢……,我认为不抢别人的客户就成。我给你大哥说话不方便,因为我碍着你的面儿呀,我想让你对你大哥讲一讲。其实,也不仅是谁要限制谁的问题,大家都守成规,大家都把钱儿好赚,就没有恶性竞争,你懂吧?”

许五根连说“我懂我懂”。

许五根这才晓得,大哥许实根把"化钱为粮"的事儿搞大发了。

【3】

许五根二嫂李仙芝特地来到余家渡镇上,本来是找马莲凤说事儿的,却被许家大旅店的繁盛之景惊艳到了,把本来要说的话儿连一字也不想提了。

李仙芝心想,咱穷他妈.B的要死呢,咱替别人瞎担什么心呢。

马莲凤却是警觉,看李仙芝的悻悻神情,想她平时眉飞色舞爱说人闲话的禀性,便扳起脸儿追问李仙芝:“你倒底有什么事儿呢,不要憋在心里,不说让我也难受。”

李仙芝便道:“我哪里会有正经事儿,我闲的把你五根瞎担心呢。”说着报告了一个不妙的事迹,说"这事儿恐怕五根也没有发觉。"

原来,葛氏家族里有个名叫葛仰惠的青年,军人出身尚未娶妻,如今已是国民军某部警卫队长,月俸二十块大洋之多。

葛仰惠亦年二十六岁,葛金氏也曾瞩意葛仰惠,余菊花曾经自作主张代为打探口气,想牵线儿没有牵上。余菊花先向葛仰惠父母探听意向,葛仰惠父母当时心中犹豫,以未亡人应守节三年之规,如期太远了,以此为托辞,息了这个话题。

葛金氏心中恼恨余菊花,竟然不与我来商量,贸然将我的心意泄露与人,自己就掐断了过继葛仰惠的念头。

现如今国民军日出东山,葛仰惠还当上军官了荣归故里,驻防地离着葛家庄六十里亦不算遥远。

葛仰惠得便即回家中团聚,每每不忘携带礼物再往葛仁怀家中一叙。

李仙芝说:"葛仰惠与那小寡妇本不生疏,两人倒是言谈甚欢哩。"

马莲凤一笑,说:"葛家过继族内侄儿为子,这才不算数典忘祖吧。葛金氏能把家务事儿处置得当,还有那葛氏家族的长辈们管着体统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都当五根与葛家成一家人了,咱疏不间亲,少听少说嫌言碎语;若真到不了一搭儿,咱再另搭台子另唱戏;现在自寻烦恼啥劲儿哩。"

李仙芝嘴里来风了,就道:“许葛两家既使做不成亲戚,也不要伤了和气,让葛仁旺夫妻认五根当义子也是妥妥儿的。”

马莲凤淡然道:“再说吧,姻缘天注定,咱不勉强就是了。”

马莲凤肚子里得意了,嘴上不能说,她本来就对那门亲事心存侥幸,生米未成熟饭,梦里也替许五根另做打算。

李仙芝回头就找许五根了,哭穷,诉说想做生意缺本钱。

许五根说:“什么生意好做,做什么生意。”

李仙芝道:“贩猪贩羊贩牲口贩粮食,啥不是正经人干的,打上几掛三驾大车跑脚儿跑运输,哪样儿的吃苦受累钱不让咱赚呀?”

许五根笑道:“行了我知道了,我回上岭一趟,去见我几个哥哥。”

【4】

许自明拜访葛仁怀之葛府,备了厚礼而来,还由金锁子引介。

金锁子与许自明本不相识,只是受了吴渣林托咐。金锁子不知,许自明比自己还不善于应酬。

许自明进得厅堂,误将葛仁旺当做葛仁怀,打拱称呼伯父,向葛金氏作揖称伯母,然后只向列坐的葛仁怀打个千儿致意,继而,将在座的葛仰惠当成了许五根,抱拳道:"兄弟,我受人之托,还请你保两趟镖。事若作成,不仅前面的恩怨一笔勾销,还有重酬相谢。此为订金。"

说着上前,还将两根二十两金条置于葛仰惠手边几上。

金锁子着急,向侍立门侧的耶律婶婶挤眉弄眼示意,耶律婶婶立时恍悟,急忙上前陪笑道:"这位爷呀,你找许五根么,我领你去见他,这边请这边请。"

许自明意识到认错人了,一边退身离开一边打拱道歉,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放下的金条,竟然不拿不取。

金锁子、许自明随耶律婶婶去了后院。

葛金氏兀自觉得好笑,自言自语了一句,别人也未听清。葛仁旺对许五根是有感恩的,甚至怀有敬畏,葛仁旺就趁机告辞;葛仰惠亦觉不便,亦立即起身请退。

葛仁旺与葛仰惠到了街上,葛仰惠说:"叔,一朝踏入江湖,不是想脱离就能脱离了的,就象有了烟瘾不容易戒掉一样。对吧。"

葛仁旺一笑,说:"马元成说,人心就是江湖,人心也是庙堂。我不太懂。我只知道顺天适命。你想一辈子当兵,你还得努力干到大帅的份儿上,对不对。"

葛仰惠笑道:"叔,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葛仁旺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这句话,也适用于人的职业生涯。张作霖、刘镇华,莫不曾身处江湖,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呢,能屈能伸而临危不惧,善于处世便能左右逢源罢了。"

葛仰惠笑说:“我可胸无大志,惟求一个愿景,国泰民安。”

葛仁旺说:“人人都巴望国泰民安。”

葛仁怀与葛金氏闲聊了一会儿,葛仁怀还将两根金条拿在手里把玩。左等右等,耶律婶婶进来了,禀说:"那三个急着,从后门儿一起走了。五根让我代请半月假,秋前一定回来。"

葛仁怀将金条挽进袖子里,说:"去吧去吧,他欠下的人情,总须还的。家里没有啥要紧活儿。"

【5】

宋喜来是余全莱的把兄弟之一。

宋喜来上余家找了余全莱几次没有见到人,开始只说聊天儿叙旧,后来忍不住了就和余世存说事儿。

宋喜来忿忿道:“许五根有啥来头儿,许家兄弟收粮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十几辆大车,拉活儿都拉到码头了。”

余世存淡然一笑,说:“许五根替他们交了保钱。先说你们是亲戚呢,你家大公子娶了葛仁旺女儿,许五根又是葛仁旺准儿子,你都看不惯了,别人就更看不惯了。”

宋喜来说:“不是亲不亲这个理儿。建码头,建集市,修路筑桥,咱都付出了钱和心血,什么穷鬼都想占道儿那就乱套了。咱建立商会,建了会馆,谁想贩啥就贩啥,还协商个屁呀。”

余世存说:“你眼里看到的乱,归根到底还不是大局势不稳引起的呀,国民军扎根不牢,刘镇华想反攻回来,吴新田在南岭虎视耽耽。烟贱,囤烟的把货押死了把银子也押死了。我说,让你畅开了收粮,你有多少资金,别说去远了收购,就把这几个村的玉米收上一收。市场大了,把粮价再往下压,外地粮食可都不在这儿过往了。高利贷都三成半了,你敢借钱囤粮么。”

宋喜来叹口气,说:“烟贱,不只贱咱这儿。妈拉个把子的,倒底是咋球回事儿。”

余世存说:“谁知道,国民军也要沦落到用烟土支饷了。”发笑一笑。

【6】

马阿福向马元成汇报监视许五根的成果,马元成听后,说:"许五根不足为虑,风云榜排不上他。只是许五根毕竟与七级堂有些儿渊源,如果他又去干镖客的事儿,可别让他狐假虎威了,冒了咱七级堂的旗号儿。得须派人一路上盯稍儿,发现如是提到了'七级堂'三个字,就得把他挣的钱分咱一份儿。"

马阿福乐得直嚷,"明白明白明白,我知道哪几个最爱干这号事儿啦。"

马元成疯癫么?让人啼笑皆非。

余世杰去向余世存反映,说马元成有多么荒唐。

余世存说:“这世道本来就荒唐。马元成咋不打发他儿子侄儿去干傻呼呼的事儿,我是马元成早把渣子们全都轰远了,一帮饭桶有什么用?大小伙子们连自己也养活不了,不害臊还耀武扬威呢。”

余世杰脸红了,嗫嚅道:“干吗不成立一个保安预备团,哪怕一月给几毛钱补贴,那样…名正言顺的。”

余世存说:“谁说七级堂名不正言不顺,这些二少混混就不寻思着干正事儿,难道没有正经活儿可干?码头上的麻袋不让你们去搬呀。你们就耗着七级堂,看他马元成还有啥撤。”

余世恩则说,马元成的耐性韧性,可不是疯子所能具备的。而且,马元成总是不将自己的意图明示出来,马元成在达到最终目的之前,一直能够成为对手怎么也摆不脱的麻烦存在,让对手如芒在背、如蚂蟥附肉,直到梦魇般的纠缠将对手变得麻木,再俟机借刀杀人,再或落井下石。

余世恩自负,不免也把假想敌马元成夸大了。

对于一帮闲散人员常聚在七级堂,象肉瘤子又象马蜂窝,金锁子有时也犯疑惑。

金锁子问马阿福,说:“那帮二少子越来越懒了,荒度光阴哩,当爹的就不着意呀。”

马阿福笑说:“他们都给家里省了一口饭哩,还不好呀。押车呀巡逻呀收租呀,谁说不给劳务费,花钱大手大脚还能赖上别人呀?他们都是驰骋沙场的料,总有一天让你不敢小看哩。”

金锁子道:“我现在就不敢小看。”

【7】

刘克定是个纨绔子弟,家里人一直不让刘克定混在七级堂里浪荡,可是也把禁管不住。

七经堂就象一个营地,城堡里面有练武场还有军事训练场,没有强化的体能训练,射箭呀练枪法呀,偶尔还实弹打打靶,闲适,在荫凉地儿聊天呀打牌呀抽烟呀喝酒呀,谁说不快乐不自在。离开了七级堂巢穴了,到外面游荡也有找不完的乐子,逞强好胜的,打猎呀打架呀翻墙头儿。

没有约束,放纵性情,忘记现实、忘我,让这帮小年轻混上了瘾,何况七级堂还是以“匡扶道义”为宗旨的武林组织,谁说浑浑噩噩不正经了。

七级堂的魔力还在于门槛儿很底。(当然"堂费"也不贵,升级到了"我"字辈,就不用缴纳月费啦,当然交不交费也不是问题,更不是穷不穷的问题,只要人不懒,堂中事务也有让人挣到一点钱的时候。全勤、底保、不断更啥的。)

如果想在七级堂学正经也能学到,成为天下武林的大牌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偷奸耍滑学无赖,七级堂也能发掘人的无赖潜能,还使其发现无赖的价值之所在。

世上有不少让无赖也乐于从事的正当职业呀,比如向各家户收取庄稼看护费,交了看护费的庄稼,与那不交看护费的庄稼,那呀一定是两个样儿,谁看见一个样儿了谁别得意,那一定是七级堂给谁戴上绿帽子了,还想看谁《得意地笑》。

看护庄稼,特么就是天下的神仙活儿,哪里凉快哪里待,比济公活佛还自在。适合懒汉、无赖表现敬业精神的正当职业,在余家渡这一带还是不少的,而余家渡所有的神仙活儿,基本上都被七级堂弟子垄断把持着。

刘克定率领六个七级堂弟子,跟踪骚扰了许五根押镖的车队,来回距离有千里之遥。押镖者还有金锁子、吴渣林。

将十几辆大车的货从某地押至潼关以东,回程,再从长安将一家十几口人连同家当送去陇西。这个过程有惊无险,而三个保镖者却赚了五十两黄金之巨,且不说往时所押货物价值之不菲,也不说回时所保家眷身份之高贵,只道这个过程所体现的江湖游戏规则:沿途,关西郭家向许五根示敬,当地白道黑道便也礼让三分;经关中,龙兴帮给吴渣林面子,同兴会也乐的帮忙(同兴会说了不加为难,还看在余全莱老乡份儿了,原因就是余全莱也要这个面子);至东,孙克法通融、余金莱放水,等等等,整个过程就象一个形式儿,让这几个人赚些钱,让那几方面交换人情弥情补意。

一路上,刘克定率领的少年痞子也很热闹,也让镖车队不感寂寞。金锁子也是七级堂的人么,就象对待自家的狗一样,既怕狗粘人,又怕狗离远了发生意外,不时打散那帮小子几个饭钱儿。

可是在长安城,刘克定意外发见:余全莱的女儿余雯,与马元成三儿子马灸搞在一起了。刘克定和余雯可是有婚约的呀,就等余雯毕业成婚了。

马灸的一个大学同学,家里在城中有个闲置的别院儿,这同学乐于帮忙,玉成其友好事。

马灸和余雯在这宅子里厮会,刘克定有翻墙头趴窗户的本领,可是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了。

男人和女人真的可以那样嘛?象狗象猫又象猪。天堂问卷突然间降临,荣辱考验是这般的难堪,其惶其恐真不如让土匪一下子劫持绑票了呢。咱还这么年轻,还有着统领千军万马的梦想,做了啥孽了,无缘无故凭啥要顶上一顶绿帽子,咱是多么的不幸和无辜呀。余雯怎么可以那样不知羞耻,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们啊,可曾碰到过和我现在一样的处境呀,余雯白屁股朝天直接就把咱崩入鼠辈之流了。

天哪,这还让爷们儿怎么活人呢。

刘克定三观全毁,再无心思玩闹了,这才觉得,自己干的这一趟差事真特么狗屎,便给出了几块钱,打发手下那几个混子自便去了。

刘克定在长安多逗留了几天,几次欲杀马灸而不能。

刘克定最后想通了,先将余雯娶赶紧回咱家,咱媳妇了咱消停处着,一边再做从长计议,总有办法让马家人死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