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无心
刑昭帝天佑六年，姬炎意外惨死在杜平城下，刑王朝一片哗然，与此同时秦赵联军损失惨重，尤其是秦国失去自己的君王后立刻撤退，赵国军队也不例外，杜平的危局被忽然化解。
没有人知道这些神秘的火球是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这场灾难死了多少人，但是死的人绝对有十万之余。
十万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是全部的战力了，没人知道高九衡是如何做到的，可他就是做到了，在齐国即将要灭亡的时候，他不仅杀死了姬炎还重创了秦赵联军，局面一下子反转过来。
这场战争也意外的戛然而止了。
与天佑元年的情况一样，这一年也是充满意外和更迭的一年，姬炎死后不久唐王西门子瑜身体忽然抱恙，唐国草草与阳国签订互不侵犯协定，退出了这场战争。陈国王陈広薨死，梁国王宫玟诩病重，越国王胡彻传位于长子胡复……
伊瞬华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凄惨的画面，到处都是焦黑的颜色，遍地残缺不全的尸骨，到处都是血，残破的葵花旗帜随风摇曳，杜平城墙上的虎豹祥云旗帜高高飘扬，像是在嘲讽这些抱头鼠窜的失败者。
姬炎的大帐被夷为平地，尸骨无存，这位叱咤风云的秦国王死后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无法留下，简直是惨不忍睹，可是令伊瞬华内心担忧的是姬炎死后，秦国要怎么度过这个无王的难关。
秦国的大将悉数都死在了杜平城下，幸好孙牧只是受了一些并不怎么致命的伤，不然军队群龙无首一定会发生哗变。当姬炎惨死的消息传到永乐的时候，姬炎的妻子秦国的王后西门雨晴便晕了过去，之后更是日夜以泪洗面，神志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巫顷，伊瞬华，孙牧三个人成为了这段过渡时期的稳定大局的人，可是伊瞬华明显感受到了秦国臣子对他的恶意，作为秦国地位堪比丞相的人，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敌方会偷袭自己的君王，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所以有些人将姬炎的死怪罪在伊瞬华的头上，虽然碍于他的地位不曾表露出厌恶情绪，可是内心还是对伊瞬华相当的不满。
十一月，第一场雪掩埋了鲜血，到处都是一片纯白之色，这一月，姬炎的遗腹子秦桓王姬烈出生了，西门雨晴的身体每况愈下，秦国宗室按照传统将姬烈推上王位，可是这时的姬烈只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秦国宗室没有办法只得让之前临阵脱逃害的长乐被赵国屠城的姬晁作为摄政王主政，姬晁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很快便稳定了大臣们的不安情绪。
之后在十二月，西门子瑜撒手人寰，唐国的王子们为了王位开始了你争我夺，唐国一时间被内乱托住阵脚，秦唐盟约也就不了了之。
赵国虽然依旧是秦国的盟友，可是实力在杜平之战中被大大削弱，加上赵成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于是赵国对秦国的攻势渐渐放缓转攻为守。
赵烟云再度回到了赵国，因为赵成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乐观。
就这样，赵烟云再度别过了自己的爱人伊瞬华，没成想，这一别她再也见不到他了，悲剧的命运早已注定，这只是一个前奏。
刑昭帝天佑七年，九国乱世战争的最后一年，一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又是一年春季，伊瞬华已经习惯在秦国永乐看初开的桃花，每一片桃花都是迷人的粉红色，飘落的时候他总能想到许多年前，他和妹妹伊瞬曦在桃花树下一起玩的日子，现在伊瞬曦在伊小曦的身体里得以‘复活’，她不会再记得伊瞬曦痛苦的记忆，成为了一个毫无烦恼的‘新生’魅族纯血。
作为代价，伊瞬华会损失自己一段时间的寿命，而且血瞳的能力也会一分为二，他赐生的伊小曦继承了他的一部分能力，同样也留着他体内的血，对于伊瞬华来说小曦既是他的妹妹，又是他的“女儿”。
“早啊。”耳旁传来熟悉的男声，伊瞬华转头看见了微笑着的孙牧，此时的孙牧已经成为了黑虎骑大将军，这个职位是黑虎骑最高的统领之位了。
“早。”伊瞬华礼貌性的回答道。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王上居然会被那家伙暗算。”孙牧咬牙切齿的说道。
“都是命数。”伊瞬华叹气道“现在得往前看了，可是……现在秦王还是个婴儿，怕是没有个十五年没法继续秦国的霸业了呢。”
“嗯，是啊，好可惜，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可以代替王上就好了。”孙牧耸耸肩，然后不知不觉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下一秒伊小曦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把推开了孙牧，然后伊瞬华亲眼看见显露着繁复花纹的长剑从伊小曦的胸口穿出来，伊小曦握住剑刃，生生的违逆握剑人手里的力量，将剑刃从身体里推了出去，然后伊小曦血红色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袭击她的人。
伊瞬华愣住了，因为握剑刺穿伊小曦胸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孙牧。
孙牧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一剑下去伊小曦还会站着。
“快走啊，瞬华！”不远处即墨释大喊道，然后伊瞬华听见了远方的厮杀声。
“为什么？”伊瞬华质问道。
“对不起，瞬华。”孙牧口中只说出了道歉。
“哥哥快走，这里交给小曦就好了。”然后伊小曦一把推开伊瞬华，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然后她的头发也渐渐变成了红色……
即墨释一边掩护伊瞬华一边砍杀着追杀他们的黑虎骑，然后一支锐利的箭头射穿了即墨释的胸膛，即墨释用尽力气将伊瞬华推到墙角，这一箭射穿了他的左心房，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淌，一行血从即墨释的口中流出，伊瞬华摇摇头眼中充满绝望和愤恨。
“不，你不能死，小曦还在等着你，你不能死。”伊瞬华说道。
即墨释微笑道“谢谢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我又见到了……”
“所以你更要活下来啊。”伊瞬华说。
即墨释摇摇头微笑道“没用的，瞬华……”然后他拿开了伊瞬华按住他伤口的手“我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哥哥……还记得……在桃花下……伊瞬曦对我说……要嫁给我的事情么？”
伊瞬华点点头。
“她是你妹妹……你愿意……把她嫁给我么……”即墨释认真的说道。
伊瞬华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挚友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在伊瞬华心中，即墨释就是伊瞬曦最理想的爱人啊，何况两个人确实也彼此相爱。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能让自己的这位挚友在临死前还能问出这样的傻话，或许对于他来说，他跟伊瞬曦的感情可能比时间所有的感情都重要吧……
“这是我的命……”即墨释挣扎着起身“再见了，瞬华，原谅我。”然后他最后一次对伊瞬华微笑着，之后义无反顾地冲向死亡的深渊。
孙牧的剑早已刺穿了伊小曦的身体，然后他毫不费力的弹开早已身受重伤的即墨释的剑也一剑刺穿即墨释的胸膛。
“剑法进步了呢……阿牧。”即墨释倒在孙牧怀中在他的耳边呢喃道。
此时伊瞬华的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仅仅是一瞬间，他便失去了两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源自于他最亲密的朋友的背叛……是他一手将他救下来，给他机遇让他一路爬到现在，如今这个曾经受恩于他的人竟然恩将仇报……
憎恨么？后悔么？我早说过，人类是不可相信的，他们生来就在自我毁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永远也无法跟人类和谐共处，你能够做的就是赐予他们死亡……
伊瞬华内心黑暗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黑色的瞳仁蜕化成比以往更可怖的血红色，他的头发也逐渐变成红色。
然后他拔出了血红色的长剑，剑身缠绕着可怖的黑气。
他走出墙角的一瞬，血红色的光芒穿透孙牧身后的黑虎骑，然后除了孙牧，所有人都人首分离被切成了碎片，血肉横飞……
此时孙牧和伊瞬华的身上都是鲜血。
孙牧举起了手中冰冷的剑，伊瞬华也是一样。
下一秒随着两把剑剑刃碰撞，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之后血红色的长剑被冰冷的剑斩断，然后刺进了伊瞬华的身体。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伊瞬华诡异的笑着问道“为什么？”他至始至终都无法想明白自己的挚友为什么要背叛他，他想不通到底是谁指使的。
孙牧没有回答他，他抽出剑的瞬间伊瞬华的伤口喷出鲜红的血柱，然后他向后倒去，倒在血泊之中，血剑的残骸叮叮当当落在他的身边，如同破碎的玩具……
雨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然后变得越来越大，冲洗了这份罪恶。
孙牧抬头望向天空眼角的泪水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