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玉家宅里父女会 孟家庄里亚圣出

玉州是儒道的发扬地，传承三千年，有很多足够悠久的家族，比如曾家，据说是圣人弟子曾子的家族；比如牛家，据说是大儒牛缺的家族，但是说到真正的古老家族，在玉州只承认两家，一家是孟家，亚圣的嫡系族人，一家是玉家，那个本来是法家天才，后来走儒道的玉树人的家族。

此时的玉家当代家主玉夫子，一个年不足六十但是已经被公认的亚圣传人，此刻坐在自己习惯做的位置，家里的婆子和孩子已经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自己也已经准备好了出发前往玄京，但是一个人的回归打乱了他的计划。

那个人此时正坐在他的左手边，很不雅的耷拉着一条修长的腿，一只手拿剑，一只手拿一个青苹果，嘴巴鼓鼓的咀嚼，如果是玉珠儿这样做，那自然很可爱，偏偏这样做的是一个外貌绝美冷酷的美女，她这样的做法完全颠覆了江湖传说中给人的印象，当然事实上这才是真正的她自己。

玉夫子问道：“万年还好？”

玉玲珑一直不说话，似乎是听，又似乎没有在听，直到玉夫子第二次询问，玉玲珑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玉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问道：“你不在峨眉山呆着怎么想着回家来了？”

玉玲珑闻言，有些露出娇羞和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玉夫子看着女儿的神态，自然猜出了女儿身上发生的故事，叹道：“我听元圣说起过你和一条鱼的故事，没想到是真的，你走的是武道，我自然不会干预你的婚事，我是亚圣传人不是圣人传人，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再说你从小在外长大又何时会听我的话了?”

“我知道。”玉玲珑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本来以为会刚好赶到的，但是感受到他有危险加快了脚步自己提前到了，现在看来他没有危险，他似乎做的事情和你做的事情相同，我想帮他所以回家来看看，我想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玉夫子看着女儿，后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玉夫子道：“我以为你是想家了回家看看的。”

“当然也是回家看看，他自幼流浪没有家可去，以前没有觉得家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情缘到了，知道了他的孤独痛苦自然就明白家的好处。”玉玲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道。“还是没说全，这不像是你的性格，就算仅仅是想家了也不用非得见我不可。”玉夫子笑道，知女莫如父，虽然两个人十年也不一定见过一次，但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

玉夫子直接拆穿了玲珑的心思。

玉玲珑犹犹豫豫，最终鼓足了勇气道：“我是一定成为他的原配夫人的，任何人都无法超过我在她心中的地位。”

玉夫子赞许的道：“我知道我家玲珑比宫门城里的厉害，比任何人都厉害，我家女儿是最漂亮的。”

“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时什么时候，也许那个时候应该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了，我希望你能作为父亲参加我的婚礼，我知道你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乎，事实上以前我也很不在乎，想着只要在一起婚礼什么的举行不举行都一样。”

说完这句话，玉玲珑低下了头，揉捏着衣角。玉玲珑用很低的声音道：“以前争强好胜后来得了一个仙子的名号，结果是好友没有几个，他也是孤孤单单，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几个参加，我想要一个热闹的婚礼。”

玉夫子看着这个几乎十年才回家一的女儿次，实则是自己最不关心也实则是最得意的女儿。

她就要嫁做人妇了，作为父亲本该是不舍的，但是玉夫子眼里只有可怜，只有内疚，叹道：“以前看到了浩劫的发生，玉家男子是注定不会置身事外的，就想着留下一个女儿，把你送去了峨眉山，只是没想到你过的并不快乐，你们的婚礼到时候我会去的，也一定可以赶上。”

玉玲珑看着自己的脚，低着头道:“谢谢。”

孟家

当代家主孟浩然，那个在神通帝初期入朝为官最后身居相位，但是仅八年便辞官的老人，那个在黄河岸边一夜入道的老人，那个一把浩然剑斩尽世间不平事的老人，此刻正坐在自家正堂中。

老人身边有三人，一个枯瘦但是身高近两米的老者，留长须，穿道袍，好似神仙中人；，一个中老年，手持画笔；最后一个老人微胖，穿青色道袍。

这三人第一个正是提出限制皇权的那位大儒王明阳；第二个就是苏州的黄兴，大书法家，大儒，也可能是江中鱼未来的岳父；最后一人自然是姚元圣了，也就是江中鱼和凤雏的岳父。

孟浩然看着三人，有些欣慰，很难得大家都有相同的想法，很难得的亚圣传人聚在一起，很难得大家都有牺牲精神，每个人都对得起自己的亚圣传人身份。

轻咳了一声孟浩然开口道：“玉夫子暂时来不了了，他那位女儿来了。”

王明阳和黄兴皱着眉头，王明阳的不喜已经写在脸上，黄兴皱着眉头，一方面是因为不喜欢，另一方面是因为由玉玲珑想起了那条鱼和自己的女儿，无论江中鱼做了多少弥补，那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高兴吧。

唯独姚元圣明白那位仙子下山意味着什么，因为江中鱼说过，他缺少一阵风，现在风已经到了，不由得叹道：“那条小鱼化龙已经不远了，这应该是第一个好消息。”

看着孟浩然不解的眼神解释道：“浩然兄以儒道入武道再入天道，所以能看透一些事情，能看透那条鱼的故事，我有两个女婿，有一位当年曾和浩然兄同朝为官，其中一个曾经和浩然兄用朝为官，另一个就是那条鱼，所以我不通武道但也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孟浩然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又看向其他人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开口道：“过去我们在民间，不经商，不做官，教化众生，树己树人，故世人称我们亚圣传人，今夜一过，也许我们会流传史书，但是在民间和儒道的历史上，我们终将是残忍冷血的刽子手，是屠夫，现在几位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几位如果不想侮辱了自己的名声可以选择离开。”

黄兴年纪最小，但是名声最高，完全没有大儒风范，冷声道：“到了这种地步，还说什么？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们看的最清楚，亚圣压过圣人就是因为亚圣更现实，我们以后的决定就算是亚圣在世也说不出毛病，到了这般地步要羽毛有什么用？”

姚元圣在世间影响力最低，第二个开口道：“半个月内，我和那位十三王子聊了很多话，老实说我们的付出根本不算是什么，我们爱惜名声所以我们逃避自己的责任使命，但是在最近二十年来，说天下名声最大的几位是谁？不是亚圣传人，是秦将军，白素，是卧龙，凤雏，是长公主，八王爷，甚至那位相王爷都压不过他们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们就是满手血腥的刽子手！我作为那人的岳父，不该说太多话，我们几个人牺牲的不过是名声和千年的基业，但是我们加起来应该比不过他们任何一人，甚至是浩然兄当年不也是主动退出的么?”

孟浩然听到姚元圣的话，周身气势猛然外放，他当然没有针对姚元圣，他没有针对现场任何一人，只是表达自己的不满，表达自己当年的悲愤！

三人好像看见了一个书生读者面对大江怒吼，舞剑，满是不甘和愤怒，三人好像听见了那个书生发问——天地间可有正义?谁人可堪称正义？

孟浩然一字一句道：“世上很多人看不起八王爷，包括那位公主，我过去也是，我也曾经看不起那位侍奉二主的八王爷，我也曾经看不起那位不敢见人的长公主，现在我们都要做出同样的选择的时候，老实说我们的确付出的并不多。”

他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长公主和八王爷的确不堪，一个掌控一品堂，聚集了一群牛鬼蛇神；一个掌控女特务机构，靠女人掌控朝廷，监视天下。

但是他们的做法确是为了维护朝廷稳定，维护天下运转，他们为这个天下付出了很多。

几人将来身居高位未必做的就比他们好，几人懂了。

现场沉默，心情有些沉重，他们是亚圣传人，他们承认事实，但是事实太残酷，原来自己竟然是如此不堪。

他们远离淤泥，当他们进入淤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没有了淤泥，莲花连长草的机会都没有。

而姚元圣则是看向了王明阳，王阳明的理念就是限制皇权，他的理念是最入世的，他也是最不爱羽毛的一个，他是其中唯一一个支持一品堂和红衣楼的人，但是这次的决定是集中权力。

王明阳见姚元圣看向了自己解释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理念，只是过去理念不成熟而已，近日听了黄兴的话，我有了新的想法，我同意入朝为官，集中权利是我现在的计划，我会提出新的分权理念，也许在最后我还会辞官，那时也许和几位就是敌人了。”

孟浩然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家的想法一致，从天明开始我们就会出发，具体的事情中行已经安排妥当，那些王爷只是表面的敌人，到时候几位会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只希望到时候众位还能像现在这样坚定。”

“敌人究竟是谁？”王明阳好奇的问道。

孟浩然摇头道：“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当年就不会辞官的。”顿了顿似乎不太确定的说道：“也许我知道是他们，但我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

几人中无论是王明阳还是姚元圣，黄兴，彼此虽然迷惑，但是也不再多问，知道这种事情到最后终究会知道答案的。

当今夜结束以后，天下间再无亚圣传人，只有刽子手；在正史里面，他们是新文化的发起人，在儒家史书中，他们注定是刽子手。

当亚圣传人们决定当刽子手时，江中鱼也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毕竟里面有至少两人是他的岳父；更何况，一重重迷雾背后的主导者，是他最亲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