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回府路上

书院门口一场离别谈不上浩浩荡荡，也难免某些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整个气氛显得沉重悲痛，感觉像是生死离别的最后告白。再美好的日子，尤为衬托心中那份哀凉。

苏言华抱着离玉，轻轻的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安慰道，“离玉，你看你都是小男子汉大丈夫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完全不符合你现在的形象，你知不知道？”

安慰五岁的小孩，是一件比让你去跳崖还痛苦的事。

“离玉，娘亲答应你每周都腾出时间给你写信，不会把我们的离玉忘记的”。苏言华扯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过了一会，她狠狠心，把他从自己的怀里带了出来。她蹲着身子，尽量做到与凤离玉平视。

他的眼里含着汪汪泪水，脸颊上有几滴未干的液体。苏言华用手帮他擦拭着，“再说了，离玉要在书院好好的学习”。突然，她想到了一句话，便凑近他的耳边，用着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父王六岁就在这里念书，而你五岁就在这里，你在娘亲心里比你父王还重”。

离玉听了，噗嗤一下，“娘亲，哪有你这样说的？”

虽说入学年龄，自己当然比父王胜一筹，可是自己哪有像父王那般优秀的？

“不管怎么样，娘亲相信，离玉未来某一天总会超过父王的”。

最后一句，苏言华说的斩钉截铁。

“娘亲，离玉想再抱抱你”。

等到苏言华站起身子的时候，伸出双手将要把离玉抱在怀里，却见到离玉被人拉住。拉住他的人是凤离愔。

凤离玉努努嘴，来的时候不让人好好见面，走的时候又为难。更令人讨厌的是，凤离愔随后让吴夫子将他带回去。凤离玉答应了娘亲，为了那个承诺，他放下双手，回转身怒瞪凤离愔一眼。哼了一声，便跟在吴夫子的后面朝书院方向走去。

平时粘人的凤离玉，此刻连头也不回的走回书院。

“今天的离玉，都不会一步三回头，要放到以前，铁定会频繁朝我们这看很久”。第一次离别的场景仿佛昨昔，历历在目。

“因为他要信守承诺”。凤离愔一语中的。“阿言，我们该走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一段独自的时光，一个漫长的学习。苏言华突然觉得，有些时候的分离不是一件坏事。只有懂得在环境中适应才能成长。不仅是离玉，更是她自己。回去以后，便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路在等着她。

马车里，无论如何她也睡不着，失去了来时想睡觉的兴致。在骊山书院待着的两天，只顾着和离玉到处走走。见到是见了莫院长，可惜没有怎么去和详谈过，这个熟悉凤离愔的老师。

想着想着，那颗迫切要找到答案的心没有一刻安宁下来。眼神飘忽不定，不时的抬头。而凤离愔给她的感觉，就是十分悠闲，毫不因为时光的漫长而焦灼。

开口问吧，涉及到隐私问题，万一碰到了他的伤疤，引起他的疼痛又该不好了。不问吧，自己心里憋的十分难受。

此刻，她内心的搏斗十分的激烈。

手不自觉的抓紧腿上的衣角，弄出许多的褶皱。

这细细的小动作，被凤离愔看在眼里。把书阖上，放在一旁，“阿言，你这样扯着不难受吗？”

看到凤离愔的回答，她点了点头，“很难受，可我害怕引起你的伤心事”。

“这还好，我在书院的时光算是比较幸福的，遭殃的可是我的老师”。想起以往，凤离愔的脸上展开笑容，语气平淡的叙述着那曾经念书的日子。

六岁的凤离愔被送到骊山书院门口，从马车里下来的他望着柱子上横挂着的牌子，牌匾上刻着‘骊山书院’四个字。小时候的他对整个世界都充满好奇，宫里的生活满足不了你她对世界的探知。如今，终于有机会出来，他不但不伤心，还会更加的开心。

送他来的人，既不是他的母亲，也不是他的父亲，而是母亲身边的宫女带他来的。

看着远行的马车，凤离愔目送着她们离开。身旁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摸着短短的胡须说到，“孩子，你是第一个不会因为分别而吵闹的人”。

他睁着大眼睛，十分纯真地看向那个中年男子。

那时候起，他知道站在自己身旁的是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莫寻一先生，那个时候莫寻一既是教书先生，也是院长。

凤离愔和其它九个孩子构成了一个班级。

天生不怕生的他，来到这里的一刻钟后，便和这里的孩子打成一片。因为有着吸引人的领导力，使得其他孩子愿意听他的号令，显然成了书院的小头头，名气十分的盛。

听到这里，苏言华不禁感叹一句，“想不到，小时候的你会这般调皮”。

“不仅是你没想到，莫院长也大为吃惊”。

凤离愔继续说道。

六岁的他是书院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胆子却是最大的一个。没来就天，就把骊山书院里里外外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藏书楼也被光顾了不下十次。听年长的孩子说，后山的精致比这里的更加美丽，说得凤离愔那颗好奇的心蠢蠢欲动。

于是，夜里当其她孩子都入睡的时候，他便起身，借着月光的清辉偷偷地计划去后山的事情。因为书院有明确规定，不得擅自闯后山，所以这件事实施起来很有难度。凤离愔还问过几个孩子，稍微有胆量的都是年纪较大的孩子，他们和凤离愔同样有着好奇心，便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没胆量的既不敢拒绝又一副满脸不情愿的表情，所以凤离愔断然不会让这种人去的，去了反倒是拖累。

毕竟是规定，所以为了不保证此次计划被泄露，他们所有人，不管参加的还是没参加的都做了君子协定。谁要是说出去，后果自负。兹事体大，小的时候凤离愔就学会了对事情的掌握。凤离愔的缜密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之前身处在深宫，察言观色慢慢潜移默化地映在脑海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