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栖
庭藤酒楼上，两个衙役看见叶影和老刘来了，连忙站起来拱手道：“有什么发现？”
叶影点点头：“继续观望，那魏巍就在凤楼之内。”
叶影拍了拍旁边的衙役，然后对老刘说：“如果告诉大人，能我便宜行事就好了。”
“叶影，你是想？”
“我想把人先控制住，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大家稍作注意，如果有异样，立刻动手控制住魏巍，如果有什么责任，我担着便是。”
老刘有点不可置信：“魏巍不太可能在今天动手吧，凤楼也不像是能够动手的地方。”
叶影摇摇头：“只是预感，只是预感。”
“叶老弟你这也太过焦虑了，我们就在这里耐心等着吧。”
叶影点点头，从怀里又摸出一角钱：“老刘啊，这里还有一角，你们几个买点酒喝。”
三个人笑着接过银角：“多谢叶捕头多谢叶捕头。”
叶影趴着栏杆向凤楼的方向望去，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暖香阁，想到了苏小妍，她此刻就近在干什么呢？
一多想，自己的脑袋瓜子和头发就开始发麻，感觉罩了一件东西。叶影不由自主得摸了摸头，脑海中又漂浮出了另一个倩影，那个倩影不是别人，正是霓裳。
为什么会想到她。
叶影立刻摇了摇脑袋，但是霓裳在脑海中始终存在，更加清晰。
这时候衙役拿着酒端了上来，叶影接过一个碗，年纪最轻的衙役拿着酒壶给三人倒上，叶影一口闷了进去，甜甜的酒液流入喉咙，真是极度舒爽。
“好酒，好酒。”
“夜已深，可不能贪杯啊。”
“也对，应该再泡一壶苦茶来。”叶影打起精神，“长夜漫漫啊。”
四人没喝几杯，就看见凤楼忽然奔出了一人，形色匆匆，看着样子，很像是魏巍！
“会是他么！”衙役差点叫了出来。
“快，先抓住他！”
两个年轻的衙役立刻提起铁尺，冲向楼道，直接从扶手上滑到了楼下，随后追了出去，叶影和老刘也匆匆追去，老刘还拿出了一个包起来的火把，一边跑一边拿出火折子想要将其点燃。
眼前的那个匆匆的身影跑得踉跄，但是又看见后头突然有人追，更是受惊一般狂奔，只是此人衣衫不整，步伐不稳，其中一个衙役飞身冲刺，直接将其扑倒在地。
“逮着啦！”年轻的衙役兴奋得叫道。
两个年轻的衙役联合起来将不停挣扎的人给制止住，那人叫唤着，想要踢蹬双腿，两个衙役用铁尺猛打小腿肚，讲此人狠狠按在了地上。
“果然是你，魏巍！”叶影嘴巴里这么说，但是内心却不敢相信，在漆黑的夜晚中看不清楚人脸，但是叶影还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正是魏巍。
火把递了上来，那张人脸越来越清楚，正是魏巍！只不过此刻的魏巍，面容扭曲，眼泪、鼻涕泡，在狰狞出的沟壑之中流淌。
叶影还嗅到了一股味道，血腥味，叶影拎了拎魏巍的衣服，发现上面有鲜血浸染的痕迹，而且还未干呢！
“不好！快去凤楼！”叶影将魏巍提起来，“快，带路！”
房间里，灯火通明，关凌趴在血红的床铺上，雪白的脊背如此刺眼，脑袋偏向一边，无神的双眸盯着门外，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
叶影咽了咽口水，走近一看，发现血红的床铺完全是鲜血浸红的，而关凌并没有趴在床上，而是趴在自己的一缕缕柔肠之上！
房间你弥漫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跟进来的几个年轻的捕快已经坚持不住了。但是叶影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他慢慢靠近关凌的尸体，其实关凌雪白的脊背并不是白玉无瑕，一些溅射和涂抹的血液在她身体周围都留下了脏乱的痕迹，叶影感觉就像一坨奶油浸入到了红色果酱里面，红色伸出丝状的触手，将白色包裹进怀抱。
叶影看向被押在门外的魏巍，他流着泪，跪倒在门口，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晨明日升。
叶影蹲在庭藤酒楼的门槛上，喝着甜酒。
巡夜队把凤楼包裹了一圈，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徐励都来了，对着一些东西指指点点。
“叶老弟？”忽然，叶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叶影抬头一看，来者正是潘杨皓。
“潘兄。”叶影立刻站起来抱拳。
潘杨皓现在正是春风得意，让人感觉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叶老弟恭喜恭喜。”
“怎么，不应该恭喜你么，魏巍被抓住了，你的嫌疑洗脱了。”
“这话说的，咳，来，一起进去请你喝酒。”
“多谢潘兄。”
两人走进酒楼，小二跟上来，问道：“两位官爷，凤楼发生何事了，可否给小的仔细说说。”
“怎么。”潘杨皓将右臂趴到桌子上，“我们告诉你了，等有人问了，你就能告诉别人赚点小费了？”
“唉，官爷，那些外乡人，不都是觉得小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么，我也得好好问问啊。”
“对对。”潘杨皓立正上身，指了指旁边的叶影，“此人便是昨晚抓凶之人，你问问他便是。”
叶影连忙摆手：“取你们店里最贵的酒来，我反正也有话要对潘兄说道，小二你就在旁边偷听便可。”
小二眼睛一转，就去拿酒去了，潘杨皓先开口道：“魏巍怎么说也是鸢尾军团巡夜队的，出了一个家贼，还是真惭愧。”
“潘兄你这不是虚言了么，你即可就可平步青云，到时候小弟也要瞻仰你的鼻息了。”
潘杨皓一只手搂住叶影道：“先不说这个，你破了猎女案，大功一件，而且我也洗脱了嫌疑，自会有报酬相送。”
这时候小二拿着一壶酒来了：“桃花殇，可是好酒。”
“好酒桃花殇！”潘杨皓笑了，“三界诸酒，桃花第一，这一壶，价值不菲吧。”
“这一壶，收你一锭便是。”
叶影一惊：“此酒需要一锭！”
潘杨皓接过酒壶：“哈哈，既然你点的，我请客，那我也就忍痛泣血了，就和你来这么一壶桃花殇，当做庆功之酒。”
叶影先倒了一杯，然后笑道：“我先敬你一杯。”
“请。”潘杨皓举起杯子，稍稍一举，“为兄也敬你一杯。”
两人互相喝了一杯，桃花入喉，一线坠喉，叶影这才觉桃花殇简直是无上之佳酿！
“果然，是好酒，果然是好酒。”叶影不觉多赞叹了几口。
“离殇灭国之后，留下两样东西，其一乃是俊男美女，其二便是这桃花美酒，兄弟你我在此酌饮，若再叫上美女作陪，还真不负好时光。”
“别。”叶影摆手道，“昨日初见关凌之时惊为天人，可是不过数个时辰，就成了死躯，如此惨状，我还未曾回转，兄长勿要戏言。”
“哦，死状甚是惨烈？”
叶影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点头：“确实。”
潘杨皓问道：“我听说关凌的死，比起其他人来说算是轻了，魏巍没来得及分尸吧。”
“哼。”叶影小酌了半杯，道，“若是比惨烈，比不上其他人，但是视觉冲击和那种反差，却给人心灵的震撼。”
“叶老弟此刻还心有余悸。”
“是啊。”叶影苦笑道，“魏巍被抓，猎女案算是终结，但是凶案总是不会停止了，我怕日后又会出此等案件。”
“你参与了这么多的案子，难道还没有习惯么。”潘杨皓为自己倒了一杯，“现在你有什么想法。”
“案子还没结束，抓到魏巍，案子还没有结束，魏巍杀了关凌，不代表他杀了其他人，还需要从魏巍口中撬出些东西来。”
潘杨皓笑道：“杀一人也是死，杀这么多人也是死。”
“可是魏巍也不会把别人的罪状揽到自己身上吧。”
“那倒是，魏巍此人……唉，以前还以为是个胆小之人，现在出了这个事，这人真是看不太透啊。”潘杨皓摆摆手，“等尘埃落定，我到时候再好好请你，吃一顿美餐，还有，余下的……”
潘杨皓看见小二再偷听，于是不再说了，而是又给叶影倒了一壶：“此番叶老弟是头功，不知叶老弟能获得何等封赏。”
“还是做捕快了，死了这么多人才抓到凶手，还能有什么奢望呢，况且最后凶手也算是自投罗网，没有一点成就感。”
“呦，你还不满意啊。”潘杨皓倒了点酒，“唉，酒干了，唉。”
“那我们就不喝了。”叶影砸吧砸吧嘴，“出去走走吧，一宿没睡，身体都有点酸胀了。”
潘杨皓掏出一个大银锭，拍到桌子上，然后顺势站起来：“我们出坊走走吧，他们认识我，不会拦我的。”
“嗯。”叶影刚站起来，却觉得脑子有点晕，潘杨皓后面一拖，将叶影拖住了，潘杨皓在叶影身后笑道：“叶老弟醉了？”
“这酒后劲还真大。”
“果然要散散，走走。”
两人互相搀扶走出了店门，叶影脚步蹒跚还在门槛上挂了一下，惹得自己都笑了，两人这般飘忽得走着，就像一个四足野兽，中了猎人的麻药，四脚打绊。
两人悠悠走到了坊门，正想要出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人，叶影突然感觉自己旁边的潘杨皓猛地站直了身子！
“标正好！”潘杨皓毕恭毕敬得敬礼道。
“喝酒误事成何体统！”标正很是生气。
潘杨皓朗声道：“标正，我身旁此人乃是苏阳郡府捕快叶影，便是破获了今日之案，为我洗脱冤屈之人，故要请他喝一杯，若违反军令，我甘愿受罚。”潘杨皓虽然努力捋顺了舌头，但是言语还是有些浑浊。
标正看了看叶影，叶影也只能强撑。
标正正色道：“若是如此，你速回军营，不要在这待了，不然有辱军风。”
“得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