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大派（上）

随着入夜掌灯，各路人士纷至沓来。

“侠士、高僧，里边儿请嘞您内——！”

其实人基本上早都到了，都在不同等级待遇的内室雅间儿休息着。

只是要一个入大厅的排场罢了。

过去类似的武林大会每次都会有一些人因入住待遇不等的问题和主办方起冲突，而这次所有人都表现得很平静——势力小的惹不起北地王的人，势力大的要么有涵养，要么觉得计较这些失身份。

桌案设施，酒品茶点、瓜果梨桃已经摆放好，干力气活儿的跑堂儿总算能稍歇一会儿了。

后厨的宴席菜肴也准备完毕，伙工们也互相簇拥着来到前堂看热闹。

到了春翠劳累的时候了，客栈内回荡的都是她清脆的嗓音。

“峨眉派掌门，步云真人到——！”

阴阳云的灰色八卦袍，山羊胡，长长的发髻，身后跟着三两弟子。

虽然迎着千里风沙而来，却身不染尘。

“瞧瞧！这便是武林泰山北斗，峨眉派大剑侠——步云子！”

“乖乖！简直跟神仙一样。”

“听说他和其师弟闲云浪人一直不睦，到底谁应是峨眉掌门，还未定夺……”

“别瞎说，谁不知那闲云浪人是个疯懒酒鬼，怎么可能当得了掌门？”

“呵，你这话可说错了，要论真功夫，闲云浪人才是武林第一剑圣……”

“我同意，疯不疯的不知道，反正人家是武林六大神话之首，你步云子当家厉害，不一定功夫棒！”

“切，棒不棒的，收拾你肯定没问题！”

七嘴八舌，争论不休。

“少林方丈——悟远禅师到！”

一个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却红光满面的白胡子老僧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内，一对笑眼，满面亲和。

“这老和尚就是少林方丈？呵呵……”

“瞅上去没啥威风的啊，跟我爹差不太多啊。”

“你那拉了稀的眼睛能看出啥来？看人家那胡子，条条透风，根根露肉，再看那太阳穴鼓的，绝对是内家功的高手！”

“说的跟真的似的，岁数那么老大的一个小老头，我就不信有多能打……”

“不服你上去跟人家比划呀，光跟我们这儿吹。”

等悟远禅师走到步云真人近前，外貌身姿则显得更加相形见绌。

二人礼貌性地互相鞠礼。

春翠清了清嗓子，面带笑盈与自豪地提高了嗓音。

“北地王之女，梁婉儿到——！”

大厅里飘入一阵兰香。

只见一身着金黄绸褂，半露香肩的高个子女人走了进来。

光艳逼得人们禁不住往两侧闪，本就明亮的大厅还是能凸显其耀眼夺目。

脸上过多的弄粉调朱，让人一时间观不出她的年龄大小。但其雍容雅歩和饱含气度的杏眼，可见其绝不是个娇弱的善茬，同时那种驾轻就熟的微笑也给人一种距离感。

后面跟着两个侍女和一个披着大黑斗篷，头戴大斗笠的蒙面人。

“咱们大东家来啦！哎，还是美得让俺……”

“把你那哈喇子抹抹！”

“美！还是那么美！”

“大东家一年露一次面儿，可那张脸永远不见老，俺真他娘的怀疑，这一年一年的日子到底过没过去啊？”

几个伙计偷偷伸手压住了自己下盘。

梁婉儿的礼节寒暄，比悟远和步云子更自然流畅，丝毫不像年差大的两代人。

最后她瞟了一眼玉子扬，玉子扬局促地点头回应。

春翠乖巧地来到梁婉儿的身旁，让许久未见的大东家摸了摸头，然后回到门口继续高声吆喝。

“他就是北地王的女儿？”

站在玉子扬身边的颜开老婆轻声问道。

“嗯……”

玉子扬的眼神意味深长。

“崆峒掌门，陆尘散人、云眉姑到——！”

一男一女，一矮一高，身着黑白相间的道服走进来。

男的个子比少林悟远禅师还要矮大半头，整张脸形销骨立，整个身子看上去干巴巴的，道服破旧，上边尽是补丁，胡须稀疏擀毡。

后脖领子插着一把铁扇，走路邋邋遢遢，丝毫没有高位者的气质。

女的则不然，大个儿宽肩，威风凛凛，是个有点年纪的少妇。

一双浓厚的白眉，好似天边两片云朵飘于眼上。

前胸起伏很大，隐藏在宽大道袍下面的傲人体态吸引了很多在场男性的目光，而再看那张白净饱满的脸和亮亮的桃花眼，更是能勾起客栈里的男性心底原始的冲动。

这二人没有之前三位那种寒暄合群式的微笑，只是朝着大八仙周围点了一下头，便安静的入座。

“武林大派中，数崆峒派行事最古怪……”

“哦……”

“也难怪啦，人家功夫也占个奇字。”

“这道姑……”

“我说你口水怎么又出来了？”

颜开的老婆抻着脖子仔细观瞧着，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脸已经靠得玉子扬很近很近。

玉子扬偷眼斜视了一下，颜开老婆的皮肤保养得很不错，虽没有梁婉儿的华贵香气，但却有着一种干净的自然。

吃惯山珍海味的玉子扬此时不禁也把自己的鼻子偷偷凑近了这浑然不知的女人。

但最后他还是控制住了，虽说此时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俩。

玉子扬还想继续嗅嗅颜开老婆身上普通的胭脂味儿，却发现颜开也走入人群，正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什么。

“吐蕃活佛乎波切上师到——！”

这回进屋的，排场堪称最大了：先是几个小喇嘛在前面洒净，然后一顶金色的大轿子被抬了进来，两旁的红僧还对着轿子不断撒花。

“活佛来了！”

“听说他是密宗菩提流支的后人，法力无边！”

“这回怎么也要见一见尊容啊！”

“他一直就在轿子里，咱们也看不到啊！”

梵音重重，笼罩整个客栈。

接收到音波后，有人心静，有人厌恶烦躁。

“活佛虽远在吐蕃，但其影响力在西域还是不容小觑的。”

玉子扬指着一些涌上前叩首的人，对颜开老婆说道。

“那他…是人吗？”

“呵呵，当然是人啊，不然还是什么？佛，不过是修行圆满，获得无上觉悟的人，你若大彻大悟，也可以成佛。”

“玉公子，你懂得真多！”

玉子扬趁着颜开老婆这股情绪，又含情脉脉地盯了她几眼。

“老婆！”

听到叫声，颜开老婆的表情一下子耷拉下来，又回到了之前负气而出门的状态。

“你过来干什么？”

语气冷得令颜开不知如何回话。

“哎，找你找的好苦啊。”

“找我？找我做什么？你不是有那个死人陪你玩儿么？还需要我吗？”

颜开老婆说完，便无情地把后脑勺留给颜开，继续和玉子扬观瞧这一幕幕入场式。

“丐帮帮主裘天正、天缘长老、地镜长老到——！”

“万寿山百花翁到——！”

“紫云洞洞主苗秀到——！”

“疯僧醉葫芦到——”

“红蛇帮帮主莫鱼到——！”

……

春翠的嗓子已经有些见哑。

她吃力地喊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蚩尤江大长老，贾粟到——！”

只见四个壮硕的苗族小伙儿，抬着一顶破肩舆进入大厅，肩舆上坐着一位虚弱的老者。

气色很差，眼皮无神地下垂，喘气也显得吃力，看得出是重伤未愈。

肩舆后面，跟着二男一女，女的长得很黑，眼睛有点小，脸很宽，左手是假肢,腰悬弯刀，威风凛凛。

悟远方丈和百花翁同时起身相扶，直到让贾粟长老成功地从肩舆转作坐到椅子上。

梁婉儿笑着走上前道：“让大长老您远途跋涉到此，真是过意不去！”

贾粟长老虚弱地抬手摆了摆，示意梁婉儿不用客气。

“看到了么，他就是苗疆威望极高的大长老——贾粟，蚩尤拳的鼻祖，门下徒子徒孙数以千计，三绝书中的《魔岩经》就一直由他保管。”

玉子扬轻声向颜开夫妇说道。

“他怎么这副模样？”

“听说是被人震坏了经脉，武功尽失，目前仍靠苗药八角鲜唐草续着命。”

“他长得可真老……”

颜开的老婆可能是声音偏大了，很多正尊敬地望着贾粟的中年武者听到后都不满地转头朝她瞪了一眼。

颜开老婆连忙红着脸低下了头，后面尴尬的颜开只好笑脸示歉。

“发出请帖的都来了吗？”

梁婉儿问春翠。

“回主子，除了梅观古寺的红叶禅师，漠北白玉僧，还有安化马帮的人没来之外，其他的都到齐了。”

“好。”

“主子，天罗煞的……”

“行了，我来说，你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