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睡三年

洛瑶不是喜爱说话的人，而飘零也比较沉默，一路上除了刚才的对话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七拐八弯中，飘零第一次觉得这个什么流月宫大的过分了。洛瑶似乎有武功的底子走的一点不吃力，可是飘零却觉得有些勉强了，等洛瑶在一处庭院前停下了步子，花飘零才得以暗自喘了几口气。

“三师叔，这便是您的住处，洛瑶这便回去了。”洛瑶在那庭院门口向飘零施了一礼，准备转身离开。

“洛瑶……”飘零唤住了洛瑶，看了看四周的冰雪雕刻，想起刚才一路上几乎都是冰雪雕筑的模样不禁问道，“这不是冬天吧？”

那样的冰雕的假山和一些庭院的墙壁，若不是在长期寒冷之地又怎么可能铸造的起来？

“是。”洛瑶微微一愣，没想到飘零有此一问，却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在外面，此刻应是春季。”

“春季？”花飘零无意识的重复低喃了一句。

“是的，流月宫建在北地金沙国雪山之内，常年飘雪因此感受不出来季节的变化，但此刻外面应是春季了。”洛瑶回答道。

“金沙国？”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那里听过，又好像有什么人影一瞬间晃过脑海之间却又抓不住。

“嗯，金沙国是这大陆五大国之一。”洛瑶解释着，见飘零仍有些茫然的模样，顿了顿然后说，“三师叔在冰室沉睡了三年之久，一时不记得也是常事，还请放宽心多加调养，宫主对您抱有很大的期望。”

说完之后洛瑶又是一礼才转身离开，飘零却有些惊愕的愣在远处，三年？洛瑶刚才说的是三年吧？她竟在那冰室中一睡三年？她怎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呢？

回过神，才看到眼前庭院门上那三个冰刻的大字——“昭雪楼”，这是她住的地方？飘零仍旧觉得有些陌生。

正准备去推门，门却已经打开了，两个布衣白裙，挽着单螺髻的女子一左一右跪见了飘零便侧身跪下道：“恭迎三师叔。”

“嗯。”飘零微微一愣却并非太多的惊讶，似乎这种礼节也是常事一般，她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不怎么喜欢这种礼节。再转头一看，有一个男孩儿正站在门内看着她。

其实说是看还不太准确，因为那男孩儿很奇怪的在眼上蒙上了一层绸布，但是那小脸抬起的方向明明正冲着她，她因此有种确实被男孩看到了的感觉。而且很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见那男孩儿蒙着眼睛的模样，她心里竟有一丝难过的涩意，似乎这其中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站在原地见那男孩儿颤抖了一下，才发现那男孩儿穿着厚厚的小袄，和周围女子单薄的穿着正好形成很鲜明的对比，似乎是没有什么功夫底子，因此即便这样还是有些冻的嘴唇发白。

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走上前去拉住了那男孩儿的手，手果然是冰凉凉的，她用力握住揉了揉，希望能帮那孩子暖一暖。

那男孩儿抬了头，嘴唇颤了颤，却一个音也没有发出来，只是“看着”飘零，蒙着眼的绸布微微浸湿了一圈。

“别哭别哭。”飘零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哄了两句，却见那孩子仍旧不说话，微微有些心急。

“这是怎么回事？”飘零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回头问那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刚刚站起来，此刻听得飘零问话又忍不住跪下。

“回三师叔的话……这个孩子……不能说话。”那女子回答的似乎有些艰难。

不能说话？哑巴？那孩子的手在她手心里颤抖起来，花飘零忍不住又握紧了一些。看那孩子眼上的绸布，难道也看不见，是个盲人？心底却分明不这么觉得，一时有些矛盾。

“师妹，这是怎么了？”不远处一道清理柔和的女声传来，不多时便到了眼前。

飘零抬眸看去，只见一女子裙摆上重重叠叠的飘纱飘荡，裙边上的紫云翻动，衣襟上银色的绣纹微微泛光甚是美丽轻柔，一条紫珠链子在额间更添几许风情。

“听闻师妹醒来，我便急忙赶来看望了，师妹是否有什么不适？”那女子声音温柔，飘零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看我，竟忘记你已不记得了。”那女子嗔了自己一声，然后笑道，“我是敛紫，是你的大师姐。”

似乎有些熟悉，飘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了，大家都别站在这里了，不若一起进去，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就好，宫主一直让我帮你熟悉流月宫呢。”女子微微一笑，璀璨无比，然后轻飘飘的上前，站在了飘零身边。

飘零只得点了点头，然后牵着那个孩子进了正厅和敛紫一起坐下。

“她们打扮一样？”坐下之后才发现跟着敛紫一起来的两个女子和之间为她开门的那两个女子穿衣打扮甚至佩剑亦是一模一样，此刻那四个女子站在一处守在厅外，倒让花飘零一时间分不出彼此来。

“她们是宫奴，每个院子里都有几个宫奴打扫照看的。”敛紫笑了笑不在意的说，“流月宫虽是江湖门派，可是这里没的规矩多着呢，它存在有很多年了，这些规矩一层一层的半点疏忽不得，在宫里衣着配饰也都是有着要求的。”

“规定那么死？”不知为什么飘零觉得这种束缚很讨厌。

“那倒不是，宫里有宫奴、剑侍、见习弟子、弟子、亲传弟子、护法还有宫主，底下的宫奴、剑侍都是规定比较死的，见习弟子管的也比较紧，但是弟子、亲传弟子和护法管的是比较松的，宫主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们平日里还是比较随意的，正式一点的场合那就自然要分得清楚一些了。”敛紫说道亲传弟子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流光，似乎有些黯然又似乎有些别的情绪。

“大师姐和我就是师傅的亲传弟子了？”飘零故意重提。

“这……自然。”敛紫笑着却垂了垂眸，掩下了一丝情绪，“宫主有三个亲传弟子，除去我之外你还有一个二师兄华素，他性子比较冷，但是人其实很好的，有空你可以见见他。而且我和华素亦是如今流月宫六大护法之一，想必起来亦不完全算是师傅的弟子了，这情况有些特殊。”

“特殊？”飘零有些疑惑。

“嗯……”敛紫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顿了顿，然后才开口道，“因为我和敛紫已经成为了护法，并且互许终身了，而成为护法就又很多的事情需要做，和宫主之间的身份和关系自然也不太一样了。”

“那还真是要恭喜大师姐和二师兄了。”飘零笑着应了一声，却总觉得敛紫的话似乎还隐瞒着什么，一时却难以找出破绽。

“嗯，流月宫现在男子比较少，而且这里是个进得来出不去的地方，能够有个相伴的人很不容易了。”敛紫温柔的笑了笑，飘零却莫名的觉得有些晦暗，“你还带着一个孩子，也许一个人会幸苦。”

咦？她带着一个孩子？难道那男孩儿是她儿子不成？敛紫……想和她说媒？飘零有些疑惑和不解的看了一眼那男孩儿，然后问道：“那个……这孩子是我的？”

“不是吗？”敛紫微微一愣，一副惊讶的模样，“当初是你带他进流月宫的，宫主不愿留他，你还拼命护着呢。”

难道……真的是？飘零一时觉得怔愣，潜意识里又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孩子，可是看着那孩子却还觉得有些别扭，呃，这七八岁的孩子就是她儿子？

“我不记得了。”飘零有些挫败的说道。

“这倒是我忘了，宫主给你服用了断尘，你若是有不愿记起的前尘往事，那断尘便可帮你忘却。”敛紫柔声安慰道。

“断尘？师傅为什么要我服下断尘，她……希望我忘记什么？”心下莫名一动，似乎找到了症结。

“并非如此，断尘可以帮助人重塑筋骨脉络，清除体内杂质，调养生息，只有宫主的亲传弟子可得以享用，是十分珍稀之物，历代只有宫主得知配制之法，宫主给你服用也是为你好的。而且并非是服用了断尘的人会失忆，而是人在服用断尘之后重塑筋骨之时会陷入沉眠之中，只是沉睡时那些不深刻的不愿记忆的记忆会随着痛苦被消磨去，所以所谓遗忘也不过是自己的选择性罢了，若真是不想忘却的执念，那是忘不了的。断尘……了断前尘并非指的是忘却以前，而是重塑后除去杂质，提升武学根基，重新开始罢了。”敛紫解释的时候似乎有些回忆的神色，神情微微发苦。

“大师姐那时没有忘却前尘？”飘零忍不住问。

“没有什么好遗忘的吧，我那时不过是惦念亲人，现下也许他们早已不在了。”敛紫缓缓一笑，然后岔开话题，“不过师妹还是让人刮目相看，当初我不过沉睡了七个月，华素也不过是沉睡了九个月，你却能一睡三年，这等资质前所未闻呢！”

“资质和睡得久有关系吗？”飘零疑惑。

“当然，因为在冰室之中断尘是根据个人的体制来发挥效用的，只有极具潜力的人才改造的越久，而且在人没有醒来之前，每隔一月都得泡在掺有断尘的泉水之中，一直到身体不再接收断尘的药力改造完善后醒来，你一人用了三年，在流月宫这么多年中看来也是奇事了。”敛紫笑着温柔的说道，却不知为何让飘零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