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讨厌的护法
CHAP 3
就在这时，一直隐匿在总部中我的爱犬狂奔了过来，速度之快真是前所未有。它体型硕大，浑身长满了棕色的长毛，是师父生前那只大黑犬的下一代。它完全继承了其父所有的优良血统，凶勇擅战，性格刚烈，这种品种在我们淮河以南地区很少看见，听师父说，好像产自位于我国西北端的内蒙地区。这种狗凶猛起来，据说可以咬死四五头攻击的野狼，所以，常被当地人用来护卫羊群。
师父在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这种狗。
后来在总部这里待得闷了，无风见了遂送了我这么一条棕色的小狗。
当时，我只有十五岁，刚刚接手黑帮，世上唯一的亲人师父又刚刚去世，周围的一切又都焦头烂额，没有头绪，正是心里烦闷苦恼的时候，这时，有了这个小东西，我开心极了。可是，我仍然没有笑。因为，那时，我虽然年轻，可是，已经学会了去控制自己。
师父的每一句话我都没有忘，他曾说过，“永远都不要让这里的人看出你真实的情绪。包括你最亲近的人。”
还记得那时无风的表情有些失望，但他一离开，我就逗弄起这个惹人爱的小家伙来，因为他小时候长得像熊，因此我给它起了名字叫“小熊”。
此时，恐怕是它见我要伤它的旧主，因此野性大发，眼见着整个庞大的身体就要将我压倒。
对人，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这里的人如是，外边的人同样如是。只不过，前者有着可以向别人叫嚣的杀人毒辣手段和工具，后者有着笑里藏刀的不怀好意罢了。
总部内外，没有一个我可以，我希望，我企望留恋的人，直到茫茫人海中我遇见了他。
来不及再想，我立即收起全部真气和杀机，不想让小熊受一点伤，不想一向在那些总部正门入口守门猎犬面前趾高气昂的我的爱犬，受到一点伤，就是不想。
正准备接受它这个猛烈的拥抱，可正在这时，单膝跪对着我的无风、无晴两人同时闪电般地朝这边扑了过来，想替我挡住小熊的来势，不过无晴功力更胜一筹，比无风更快一步将我扑倒。我们两人滚落在一处，因为力道突如其来，又十分的凶猛，所以，无晴抱着我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能稳定住身形，那边接受小熊拥抱的则是无风，这不，此刻，他正无奈地接受着小熊的口水洗脸呢。
“滚开。”虽然情况狼狈，可是老大的威严不能没有，我冷冷地对着压在我身上的无晴下命令。
无晴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他一双大海般的眼睛里闪满了灼热的希冀和渴望，身为女人，我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可是，今天，才发现，我以前真是大意了。蓝眼睛接着说，“能这样近距离地接近你——真好。”
“有种你再说一遍？”拔出绑系面具的另一条备用的细线，一眨眼，就勒在了说话者的脖子上，大家都是混黑道的，谁都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这根线的杀伤力。别看它细，却柔韧有力，只要再加两分力道，压住我的这个无礼的家伙的就会因咽喉断裂而停止呼吸。
“老大！”那边的无风一把推开小熊，立马奔了过来，紧张无比，“手下留情，老大。”
“情？哈哈哈……”我狂笑着数声，丹田真气一聚集，全身一震，登时将无晴震出三丈开外，他人嘴角边已泌出一丝鲜血，整个人宛若一朵颓废又沾满鲜血的妖冶无比的鲜花，闪烁着诡秘。
轻盈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过身，完全失去面对左右护卫这两大帮内并列第一帅哥的兴趣，仰头对着师父的灵位，开始腹诽，搞什么，师父，干嘛将我卷进这么麻烦的事务中来，当个老大真是郁闷死了。
这样熬着已经快五年了，还好，终于要熬出头了。因为有帮规规定，每届帮主都可以禅让他人帮主之位，但这之前帮主必须在圣坛圣像的面前发下血誓，定下自己挑选继承人的方式和条件，之后，才可以进行禅让。
但是，要想接近圣像是有条件的，不是随便就可以靠近的。据师父说，圣像附近聚集了历代帮主守护圣坛的护体真气，只有练成护体神功最后一重也就是第九重的人，才可以接近。
为了早点摆脱苦海，从接手帮主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拼死苦练，有几次，若不是无风无晴发现及时，我可能就因为走火入魔而死。还好，天资甚高的我如今已练到第八重了，我只用了差不多四年的时间，可普通人却要花费四十年。难怪师父在乍遇我的第一个瞬间，就幸福地笑了，说，“我终于找到了。”
那时我不懂，现在我彻底明白了。师父是可以脱离苦海了，可我却陷入无底深渊了。不过，每个历代帮主挑选继承人的方式都不同，但是，圣像都会最终做出正确的选择。
反正具体情形什么样，我还不太清楚，师父那个坏老头也故意隐瞒了我这方面的好多实情，可是，那又怎样？离开，将是我最终的选择。
能号令这万众孔武有力，杀人不见血的黑道刽子手又怎样？
能坐拥数不清的金银钱财，奇珍异宝又怎样？
能傲然让这些许一个比一个坏的社会人渣臣服于你的脚下，任你践踏，又怎样？
又能怎样？
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真正地快乐过。直到，遇见了我今生的伴侣。
想到连容，不禁又忍不住想笑。心里立刻警觉，不能再有任何一丝的暴露，因为，我的任何一个细小的疏忽，都可能成为别有用心者手里用来要挟我的凭仗。
现在，我唯一的弱点就是相公。
所以，我绝对不能再有任何的暴露。
提起真气，将指甲深深地刺入手背里，直至流血，刺痛立即使人清醒，鲜血的味道更是让人兴奋。
和我同时兴奋的还有小熊，差点忘了它同样嗜血的本性，慢慢地将流血的手伸到它的嘴边，“想喝吗？”我嘶哑着低音，眯缝着眼角，透露出危险的讯息。
“你疯了。”无风终于不再对我恭敬，一把就要挥开我的手，同时想喝止住小熊，可是，贪婪如牲畜，那边的它已经伸出长满了带倒钩刺的舌头，狠狠地将我的手咬住。
受伤在一边的无晴却是想阻止又无力，只能在一边大喘着气，紧锁住两道焦急的眉头。
“哼，就连你也是这般有所求地对我吗？”我虽对着小熊说话，可意指双关，聪明的无晴无风自然听得懂我言外之意。
“贪婪，是你死亡的原因。”被咬住的手里内劲一吐，护体神功自然迸发，顿时，“砰”的一声，小熊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先是腾空跃起接着慢慢跌落在地板上，嘴部的血管全部爆裂开来，接着是头颅，一点一点地粉碎，安静的空间内可以清楚地听到它骨头碎裂的声音。
不过是杀鸡儆猴。借着一条畜生来教训我的左右护卫罢了。
原本对小熊尚存的一点情意也在它贪婪面对我的鲜血的那一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讨厌这样的狗，更讨厌这样的人。
挥一挥衣袖，闪人是也。
然而，此时，无风却是极快地挡住了我的去路，他不如无晴那般无礼，却是难缠。就在我要动用真气之前，他早已暗自动用内力将自己全身的各大要害之处全部封锁，做出不留一丝空隙的防守。真不愧我帮第一军师。一定程度上来说，无懈可击的防守已是最好的进攻。
两军对垒，比的是耐心和气势。
我是老大，气势自然比他强。
耐心，我更有的是。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无风忍不住了，“小月，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他和无晴是帮内唯一对我的年纪了解的人，按照师父遗嘱，接管初期，都是我主管内幕，间接操作，而他们俩人负责冲在杀场第一线的。不过，他们也就知道我是一个比他们小了十岁的小姑娘而已，其余的甚至连我真实的清脆的声音，他们都从没听过。
这样两个对你如此不了解的人有一天忽然跑到你面前说暗恋你快五年了，你会怎么办？
除了认为俩人有病发疯之外，我不想想太多，想那么多有用吗？能当饭吃？能当钱花？我的神功最近大有所成，第九重我只剩下三个招式了，相信不用多久，这个烂摊子，这个烦人的位子我就可以拱手让人了，我烦他妈的那么多，干嘛？
人，想那么多，不累吗？
何必自寻烦恼？
这不是我说的，是相公说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好有道理，像师父一样。不过，他对我可比师父好多了，多数只要我不犯错的时候，他总是好温柔地对我笑，好细心地为我梳理一头及腰的长发，好怜爱地亲吻我耳后根的每一处敏感所在。
和他在一起多快乐，多逍遥多自在，我才不要当老大，还是黑帮老大。禅让位子之后，我要彻底离开这里，我要和连容一起永远都不分开，然后，我们一起生好多小孩。
“小月……”无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耳畔继续传来他听来颇为诚心的哀求，
“你的眼波温柔，可我和无晴的心却在仿若即将结冰的凉水，正一点一点地冷硬。你何其忍心？我们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你始终戴着面具，即使不知你的美丑，我们依然爱你。可是，我们也希望你的公平。至少，我们要输的明白。你要让我们明白，你——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最后一句话，无风问得表情痛苦，嘴边那颗饭窝早不见了踪影，原本梳理得整齐的发髻上此时垂下了几缕凌乱的散发，飘逸在他的脸颊边，增添了他的忧郁。
公平？
狗屁。
我才不承认。
当了老大这么久，其他的没学会。可是霸道却已深深地融入我的血液里。
倒不是真的下不了杀手，对左右护法留有什么情意，而是我禅让的对象会在他们俩人之间产生，毕竟，除了我，全帮上下只有这两人堪称武功、能力一流的了。
杀了他们两个，我怎么离开？
心这时才一软，拂袖离去，转身之际，无风伸手触碰，却是被我躲开，他只触碰到我背后的一缕长发，只感觉头发微微一痛，不适感很快消失。
背对两位护法，我给出简短交待：“明天的例会——照旧举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