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裂痕

四周一片漆黑……

比这还要晦暗的，是傅时锦的内心。

刚才，乔言说，她答应了。

什么意思？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的要求吗？为了钱就可以这么干净利落地卖掉自己？

傅时锦抬起头，望向乔言，乔言低着头，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

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乔言吗？傅时衡眉头微皱，心中情绪复杂。仔细想一想，除了在大学的日子，自己确实对乔言确实知之甚少。

她的家庭，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甚至，她父亲为什么会有巨额的债款……

“你对她了解多少？你真正的认识过她吗？你对她的一切都了解吗？什么都不知道，就鲁莽地要和她结婚，我不知道应该说是那个女人手段太高超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还是你自己太愚笨。”

傅安的话回响在耳边，傅时锦想起那天和傅安说起要娶乔言时，傅安的种种质问。当时，他不以为意，觉得傅安这是故意刁难，他和乔言认识那么久，乔言是怎么样的人，他自认为很了解。

现在，他却有些怀疑自己了。

是不是不管是谁，只要能帮她还债，她都能这样轻易出卖自己？她……

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再想下去，仿佛自己多年以来就像个傻子，被蒙在自我满足的迷梦中，以为最初的美好依旧存在，然而其实早已变质。

痛苦地别过脸去，他还是收回了要问的话，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说道：“我送你回家。”

乔言愣了愣，低声地说了声：“好。”

傅时锦的表情，乔言全部看在了眼里，她明白傅时锦眼中的疑惑和震惊，她本来想解释，她并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想要感谢他，所以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不是为了钱出卖自己……

可是，她最后还是沉默了。

“你配不上他。 早些放手对你们彼此都好。”这是傅安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一路无话，夜色黑得令人窒息，在一片沉寂中，到了乔言家楼下。

互相道了一声再见，彼此各自天涯。

“叮铃~”乔言从浴室中出来，回到简单的卧室，手机响起响亮的系统通知音。

蓝色的屏幕光辉照射在乔言的脸上，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清晰的文字，乔言呆呆地看着手机屏，眼泪不自禁地涌出。

手机屏幕上写着来自银行的转账通知，转款人：傅时锦。

傅宅中，傅时锦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上转账成功的消息通知，面无表情，突然大笑，仿佛是在嘲讽自己一般地狂笑，猛地一把，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地面，“碰”地一声，四分五裂。

第三天，独眼的混混带着一帮小弟大摇大摆地来要债，乔言拿出早已取出的债款，放在独眼混混面前。

独眼的混混青着一只眼睛，面颊上似乎有被殴打的痕迹，他接过钱，眼神凶恶的在房中扫过，对着乔言的父亲抡起了拳头。

两旁的小混混一见这情况，赶紧一左一右拉住独眼的混混，低声劝到：“大哥，那个人说了让我们不要再为难乔老头子一家，否则……”小混混看了看独眼混混脸上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欲言又止，“否则，他会让我们付出比上次还要重的代价……”

“哼！”独眼混混冷哼一声，十分不甘心地放下拳头，恶狠狠地瞪向乔言父亲，呸了一声，愤愤道：“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敢欠钱不还，看我怎么对付你！天王老子都别想救你！”

“是啊是啊，”另一旁的小混混赶紧赔笑到，“这次是他们走运，要不是那人出面，他们哪有这么好的运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现在还是先离开吧。”

“怕什么！？”独眼混混吼道，“现在那家伙又不在，连句狠话都不敢说了吗？”

小混混没有说话，以眼神示意独眼混混，独眼混混顺着小混混的目光望去，一辆黑色的小车，带着熟悉的车牌号，静静停在下方，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独眼混混似乎也能感受到和昨日一样的冷冽的杀气。

独眼混混顿时胆寒了几分，拿起钱，哼了一声，十分不甘却又脚底抹油一般带着手下离去。

乔言诧异，到底是谁帮了自己？她走到阳台，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车，心中顿时悲喜交加。

难道是傅时锦，帮了自己？

她猜测着，车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走了下来，却并不是傅时锦。

“乔言，早上好。”楼下的西装男子对着乔言挥手招呼，黑框眼镜下，一双温和的眼眸。

“管夷吾？”乔言跑下楼去，低头说道，“谢谢。”

“不用谢我，我不敢冒领军功。”管夷吾笑着说道，“帮你的人不是我，是爸。”

“嗯？”乔言讶异，帮自己的人居然是傅安？可是，他不是很介意自己和傅时锦在一起吗？为什么又要帮自己？

“呵呵，不用吃惊，”管夷吾笑道，“如果你想当面感谢的话，我不介意现在载你过去。乔言这样知书识礼，一定会登门感谢的吧？”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看来自己想不去都不行了。

淡淡地笑了笑，乔言开口道：“好，我这就和你一起过去。”

C市繁华的街道从车窗两旁掠过，黑色的小车在一栋高雅的茶楼前停住，管夷吾带着乔言，直接上到了三层的雅间，雅间中，只有傅安一人。

“爸，乔言到了。”管夷吾轻声说道，“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聊，有什么需要的叫我，我就在门外。”

傅安点点头，示意允许。

“谢谢傅老爷帮忙，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乔言低着头，语气尊敬地说道。

傅安站起身，目光若有似乎地扫过乔言，最后停在手中的茶杯上：“乔小姐客气了。我是个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感谢，而是切实的回报。”

乔言淡淡一笑，对于傅安邀请自己的目的，她早已猜到，只是没有想到，傅安会如此直接地开门见山，看来是对自己已经无法容忍了吧。

“傅老爷有话直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回报傅老爷的恩情。”既然傅安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自己的反抗也是徒劳的。更何况，自己和傅时锦，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晚之后，他一定失望了吧！

“乔小姐果然爽快。”傅安赞赏道，接着说道，“小锦虽然不是长子，却也是傅家的二少爷，他的发展以及未来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他的婚姻必须是要由家族同意，才能进行的，而能成为他妻子的人，必须和我们傅家门当户对。乔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乔言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我会离开他。”

傅安怔住，他原以为乔言会大哭大闹不放手，没想到乔言居然这样爽快地就答应了，原本准备好的各种说辞乃至威胁，瞬间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样就好。”傅安说道，“乔小姐这样善解人意，帮助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我也不会让乔小姐吃亏。”

“我知道乔小姐一直喜欢音乐，也很有天赋。乔小姐也一直想要在音乐上有更高的造诣，却因为现实状况限制，一直未能如愿。”乔言抬眼，望向傅安，只见傅安拿出一张金卡放在乔言面前，说道：“我会送你去维也纳，学习音乐，这张卡里的钱，足够你完成所有学业。”

乔言望着面前的金卡，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仿佛是接住一张滚烫的铁片，心里隐隐作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谢谢傅老爷的支持，我会好好学习的。”

她收起金卡，内心千斤沉重。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今晚，11点的飞机，你回去准备准备，今晚出发，去维也纳。”傅安干净利落地安排到，“夜长梦多，早点离开早点安心。”

乔言苦笑，看来傅安是真的容不得自己多留在C市一分一秒了。

她没有犹豫，也不再挣扎，也许离开是对彼此都好的事情。

维也纳，自己一直向往的地方。她曾想象过，自己可能到了中年，也不能去一次；想象过，自己可能因为比赛可以到达那边；也想象过，会和爱人一起徜徉在音乐之都的天空…… 她想象过各种自己可能去到维也纳的方式，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破碎一个美梦，去实现另一个愿望……

“好。”傅安这样做，已经算仁至义尽了。破碎了自己的一个愿望，却实现了另一个愿望……

她没有恨，也没有怨。从很小的时候，母亲过世，她就开始学会接受命运的安排，感谢生活赐予的一切痛苦和快乐。

乔言捏着金卡，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出去，管夷吾等在门外，刚才的一切，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对着傅安说了几句，然后带着乔言，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