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断牙（下）

两个杀手，一个年长，一个年轻，似乎是师傅带徒弟那种。

当时断牙正躺在外面的石板上睡觉，年长的杀手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着将他抱起。

他倒是一点也不讨厌断牙的相貌。

“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断牙自然是没反应。

坐在竹凳上择菜的姐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对着杀手微笑。

杀手看了看姐姐，刚刚喝过的山泉，很快又沿着嘴角排了出来。

典型的大唐丰盈体态。

晌午过后，蝉鸣如闷雷，竹林被烤得干巴巴似作响一般。

天气与劳作所致，姐姐的鹅蛋脸红晕如烛，汗珠将几根发丝黏在脖子上后，便沿着锁骨向下跑去，躲入突兀间的缝峡中。

屋子里，老汉已经被绑上，年轻的那个杀手正在替师傅顺道儿打劫，翻箱倒柜。

正这时，村口马蹄阵阵。

来了三个安西大都护府的捕快。

年长的杀手立刻跑进屋，和徒弟一起挟着老汉躲进了厨房的柴火堆中。

三个捕快倒真是路过要水喝的。

姐姐刚站起身，便被捕快头相中。

“家里有人吗？”

姐姐点头。

“你们两个进去看看。”

两个捕快进去草草搜了一遍，就出来了。

“哑女会骗人，汉子根本没在家。”

捕快头盯着姐姐。

“姑娘，欺骗官军是大罪，要罚的。”

姐姐听了，瞪着两只充满疑惑的大眼睛径直走进屋去。

“你们两个在外面把着。”

捕快头回首扔下这句，便跟着姐姐进屋了。

断牙从窗户外面看得出屋里的姐姐脸上很痛苦，他往屋里冲，却被两个把门的捕快抬脚踢开。

一个捕快闲得无聊，便拿短刀在断牙身上开心地揦着。

那个年轻的杀手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进屋一刀解决了正逢快感的捕快头。

另两个捕快听到声音，便弃了断牙进了屋，和年轻的杀手斗在一处。

从屋里打到屋外。

断牙忍着身上的剧痛参战，终于被一拳揍晕。

躲在柴火堆中年长的那个杀手知道，这桩买卖的雇主也是安西都护府的人。

眼见徒弟已经把生意毁了，也就没有再交差的必要了。

他等两个捕快擒住他年轻的徒弟，骑马走远后，才一刀结果了老汉，然后回到屋子里。

于是，老汉的女儿又遭到了第二次的强暴。

这次，也是最后一次。

等他提上裤子出了屋，断牙刚刚苏醒。

他思索了半天，带走了断牙。

断牙，则顶替了被擒的年轻杀手，成为了他的徒弟。

断牙凭着自己的天赋，很快便帮师傅打出了一片天。

有一年正逢天、地、玉、冥四大组织相互火并，争夺地盘。

断牙的师傅也参与其中。

在一次交战后，地罗煞的杀手们捕获了玉罗门的赏金刺客——圆月玉蛊女，龙依莎。

在认识断牙之前，叶洪潇最好的朋友，就是这个苗族姑娘。

龙依莎的长相，可不是断牙的姐姐这种村妇可以比拟的。

断牙的师傅见龙依莎是个黄花大闺女，便借着逼讯苗疆三绝书的名义，进行了比较“深入”的“探问”。

由于龙依莎是地道的罗氏鬼国黑苗，常年与彝族混居，蛊术更兼奇邪，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这一次的刺激很大。

她是准备把自己这一身，留给叶洪潇的。

等洪潇赶到贵州，龙依莎已经被地罗煞的人蹂躏得没有知觉了。

洪潇杀光周围的手下后，先断了这师傅的手脚，然后一边放着血，一边将他的残躯吊在地罗煞分舵的大门口，等断牙赶到后，当着他的面儿，一掌将师傅头颅轰碎。

断牙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走。

他不想受辱，举刀欲自行了断，洪潇打了个响指，玄丹手的气轮将刀锋全部削平，断牙手里只剩下一条没有刃的废钢。

洪潇走上前，照着断牙腮帮子拍了一巴掌。

“我不在时，你才有畏罪自杀的资格……”

断牙才发觉，这一巴掌打上后，自己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整张嘴麻得只剩下抽搐的份儿，一股真气在腮帮子间流走，疼痛难忍。

只能等叶洪潇离去后，再将师傅的无头尸体拼凑在一起埋葬。

可是等第二天他再到坟地，却发现坟头包被掌力轰开，棺材被轰成木屑，残躯被轰成碎肉。

断牙从那一刻，突然能说话了。

同时，他想起洪潇昨日的那句话，决定不再寻短见。

为了复仇，断牙拜在六道金杀将——血手沃尔坦的门下学刀法。

可是这些大漠的赏金行者，最懂得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道理，因此沃尔坦只把断牙当成一个助手在利用。

在一次客栈内的劫杀行动中，断牙牵制了大批的突厥刀手。可出于防止漏掉任何一个目标的考虑，沃尔坦居然下令客栈外的人点起大火，封住了所有出路。

所幸断牙并没被烧死，还在账房的柜子中发现了一本被火燎残了的刀谱，和一把乌金陨铁打造的鬼头刀。

原来被殃及而死的客栈掌柜，是一名早年退隐江湖的镖师。

断牙死里逃生之后，便开始旷日持久的苦练。

只可惜他的仇人是从不贪图享受的叶洪潇。

一个是心智未开的苦大仇深；另一个则有着不甘平庸的觉悟——其实叶洪潇的资质很普通，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小达摩的冥想力，是断牙这种人无法企及的，甚至令无数高僧惊诧。

最大乘的武学，都是殊途同归的。

等断牙觉得自己这两下可以报仇时，小达摩已经忍受了巨大的痛楚，冲破了佛心宗二祖慧可断臂后所参悟的三大玄关，将《洗髓经》融入到身体的各个细节之处。

峨眉山英雄会后，断牙并没有自暴自弃，他突然觉得手中的刀断了之后，在轻重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

他继续拿着刀谱练，他知道，自己不是没有天赋，而是还没到家。

当他正在筹备第二次报仇时，却被一个人阻拦。

原来，当年被捕快擒住的那个年轻杀手，在半路被地罗煞的人救了下来。

等他回到白竹村时，映入眼帘的只有屋里的三具尸体——因为有一具尸体是朝廷捕快的缘故，村民们一直没敢乱动。

他用刀逼着村子的里正说出了经过。

知道真相后，这个人便离开了地罗煞，转投天罗煞做了一名护贲。

他便是后来和洪潇、断牙一起参与夺书，死在峨眉大弟子启明远手中的毒尊将——乌远良。

听完乌远良的陈述，断牙从小到大，第一次出现了彷徨。

他忽然觉得，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成就了自己的一系列蜕变。

乌远良说，这也许是所谓的缘分。

辞别了断牙后，乌远良又找到了叶洪潇。

毕竟江湖已传开，武林两个后起之秀：大漠三大快刀之一，非要和武林六大神话之一拼个鱼死网破。

天赏杀将们都等着小达摩给地罗煞再来一记重创。

地罗煞却对此很冷漠——六道金门人都很忙，要赚自己的钱，根本不关心什么比武，恩怨。

小达摩得知始末缘由后，便和乌远良一起，找到了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