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随着接客的时间越来越近,鸨母恨不得一日三次来看木怜雪学习的成果。怜雪却如待宰的牲畜般惶然不知所措,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接待客人时,记得万不可太过主动,一定要懂得欲迎还拒,要让那些客人们看到你娇羞的一面。”牡丹依旧耐心地手把手教授着。
怜雪表面上认真地学习着接客的技巧,小脑袋还佯装认真地一点一点,心思却早已飞远,处心积虑地思考着如何躲过老鸨和她的爪牙的视线逃回木府。
“妹妹似乎心里有什么事情?可是有些害怕?”心细的牡丹看出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口询问道。
如月秀眉、清丽淡妆,削肩细腰,牡丹梳一个结鬟式发髻的牡丹云鬟雾鬓,着一身烟色的缎地绣花百蝶裙越发显得淡雅端丽,像极了木宛蝶平素的装扮。
“妹妹若是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檀口轻轻开阖,牡丹一脸真挚的说道,俨然在尚书府时木宛蝶拉着怜雪说贴心话的样子。
看着牡丹满脸的关切,几日的委屈像装满瓶子的水一般满满地溢出来,怜雪瘪瘪嘴,强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开口说道,“牡丹姐姐,我一定得离开这里,我不要接客,我想逃走。”说着话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幼嫩白皙的小脸上沾满了水光,显得格外可怜。
柔荑抚过怜雪的头,牡丹一脸心疼地抱住怜雪,轻拍着不断哭泣的女孩,口中说道:“没事的,不要害怕,你会逃出去的,你打算怎么做?”
感受到牡丹的安抚,与在木府受到欺凌时木宛蝶的安抚一般,怜雪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想法计策都说了出来,牡丹一边听着,一边帮怜雪分析,越发显得体贴温柔。
听到牡丹贴心的话语,委屈和对家人的想念糅合在一起,几日压抑这的恐惧难过喷涌而出,怜雪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直到沉沉夜色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怜雪哭得一声一声的打起嗝来,终于是累了,在牡丹怀里沉沉地睡去。
轻手轻脚地把怜雪放到桌上,牡丹脸色却忽然一变。她迅速走出门,只几个拐弯,快步走到老鸨的房门之外。对着门外服侍的丫头说道:“快通报妈妈一声,告诉她我给她带来了一个大秘密,她可要好好感谢我。”
让丫头把牡丹请进房内,老鸨一脸紧张地看着牡丹,催促她快些交代。
牡丹却紧紧抿着双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着老鸨依旧毫无表示,牡丹终于轻飘飘地伸出手来,“妈妈可别急,舍不得孩子可套不住狼,我的消息啊,最起码要值这个数。”说着伸出五个指头来。
看着牡丹一副拿不出钱来怎么也不说的样子,老鸨只好吩咐丫头取了五十两银子交给牡丹。
“好了,这些可以说了吧?”老鸨没有好气地说道。“妈妈你可别气,我的消息可远远不只值五十两。”说着,她一五一十地把怜雪想要逃走的想法和计划道了出来。
冰冷脏污的水泼到头上,整个人仿佛置身幽深的海底,怜雪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眼前却不是之前那个洁净雅致、秀丽整洁的房间。
漆黑的屋子里简陋破败,堆着一堆积着厚厚一层灰的木柴,想必是废弃多年的柴房。狭窄幽暗的房间散发出一股霉烂的恶臭,甚至有蟑螂之类的虫子爬来爬去。
怜雪抬起头来,就看见老鸨凶神恶煞地看着她,牡丹娉婷的身影袅袅娜娜站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拿着木桶的老仆,想来方才的冷水便是他泼的。
“好啊,你个小贱人。我好心好意地教人教你本事,让你好好学习伺候男人的手段,你却一点也不领情,还想逃走?若不是牡丹知会我,我怕是要着了你的道儿了。”老鸨一脸狰狞地破口大骂,树干似的又粗又硬的手指直直地戳过来,仿佛要按到怜雪的脸上。
蓦然怔了怔,怜雪没有反应过来,她直愣愣愣愣地仰着头,没有回应,满脸诧异地看着牡丹,事实清楚地摆在眼前,她告发了自己。这个秀丽如画、满口和善的女子欺骗了她,告发了她!
之前被巧夏背叛的疤痕重又裂开,冰冷的刀子又重重地划在未愈合的伤口上,霎时鲜血淋漓。
木怜雪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明明之前已经被欺骗了一次又一次,已经吃了不少苦果了。如今却仍旧不知悔改,依然天真的认为那些表面和善的人是真的没有恶意的。
感受到木怜雪的注视,牡丹却没有逃避她的注视,拈起手里的帕子,嘴角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似乎在嘲笑怜雪的天真好骗。
“去拿鞭子,”老鸨似乎依旧愤懑不平,叫嚣着吩咐仆从,“给我好好打她一顿,打得她再不敢生出二心来。”
仆从立刻眉开眼笑地应着,他当了几十年的龟公,平日里净受那些恩客和妓女们的欺凌,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今日竟得了一个打人的差事,自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想着要在怜雪身上好好出一口气。
拿过鞭子,等到老鸨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仆从就兴奋地高高扬起鞭子,用力地抽下来。
带着毛刺的鞭子撕裂布帛,发出“刺啦”的一声,打在木怜雪幼嫩的皮肉上,红殷殷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怜雪一时没有忍住,发出一声叫喊。
仆从用力地抽打着,每一鞭打下来他都要停顿一下,蓄力之后再狠狠地抽下来。每一鞭下来都会留下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被动地承受这些痛苦,怜雪有些麻木地躺在那里,身体和心灵都承受着极大地痛苦。
穿越之后她从来没有过如此真切地感受,她确确实实来到了这个世界,来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不再有张阿姨,她在这里孤苦无依,任何表面和善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她的敌人,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天真盲目地信赖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