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莫德根（下）

莹眼见醉葫芦情绪愈加激动，一招快似一招，便对叶洪潇说：“叶大哥，疯僧体内有一道诡异无常的真气，一旦运行错乱，搞不好会弄个两败俱伤，还是让他们别打了。”

正这时，比试出现了变化。

急于求成而不顾自己伤病初愈的醉葫芦，已将莫德根逼到了死角，眼见其已经无处可逃，自己本要向前快速推出的“千叶手”转而上抬，同时气灌右臂，腾身半跃而起。

千叶手临时改成了大力金刚掌——他准备来一招狠的，不致一死，也要致一残。

这一掌砸在哪个部位，伤害都是粉碎性的。

如果醉葫芦不临时改变招式的话，以千叶手的速度，莫德根已经中招，可他这下腾身半跃，却让绝望的莫德根柳暗花明。

莫德根随即蜿蜒盘行，就像那没有骨头的黄鼠狼。

胯下之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打得过下死手，打不过就逃，逃不了就求饶，这种人向来在大漠中活得最久。

不仅仅是莫德根之类的二流杀手，就连身为天赏杀将的西瓜僧，六道金杀将的血手沃尔坦等等这些顶级人物，也曾因为体力不济，而当众下跪装孙子，学狗叫。

他们从来不自诩所谓的侠、义、道，只是扔掉灵魂节操出来混饭吃的，六亲不认随心所欲久了，倒也成了一派之门风。

醉葫芦悔之不及，而莫德根已经到了他身后，同时将腰间的飞花锁甩出。

飞花锁一口咬住了醉葫芦的右胳膊，醉葫芦越是挣别，飞花锁咬得越紧，好像已经长在了胳膊上一样。

醉葫芦抡起左手，猛击锁扣。

别说现在左手拍右臂不给劲儿，就是放在桌上让醉葫芦拍，也拍不坏。

醉葫芦的右臂立即丧失了一半控制权，被莫德根牵着链子，拖拽着，越拽越紧，连真气的运行都大大受阻。

“他妈的！”

醉葫芦还想冲向莫德根，可飞花锁带来的牵制，很快演变成酸麻憋痛，必须运功抵御才勉强客服。

“已经五六招儿了，可以了吧？”

莫德根说完，又看向叶洪潇等人。

众人上前，挡在了二人中间。

“快解锁吧！”

洪潇对莫德根说。

醉葫芦还在和越扣越紧的飞花锁抗衡着，右臂的筋肉鼓起老高。

莫德根只好勉强陪着笑走到醉葫芦面前，掏出了钥匙。

“高僧，承让了。”

醉葫芦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洪潇笑着拍了拍他。

“愿赌服输，有点气量。”

锁头刚打开，醉葫芦便抄起飞花锁，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娘的，俺这回是栽了！臭小子，你不用得了便宜卖乖，我会盯着你的！”

莫德根无奈地摇了摇头。

春翠笑盈盈来到洪潇等人面前。

“好啦好啦，酒菜已备齐，诸位梳洗梳洗，去大厅用膳吧！”

就这样，莫德根正式加入。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洪潇现在还真就需要一个这样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懂的人带路。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动身启程前的最后一顿饭。

莫德根举起酒杯冲着醉葫芦。

“高僧！今天主要是你旧伤未愈，在下我占了个便宜，不然肯定在你面前走不过三个照面儿，这杯算我谢罪了。”

醉葫芦没理莫德根，自顾自地往葫芦里灌酒。

“咋说咱俩都是辽东人，也算老乡儿了，真要这样记仇不成？”

一个在辽东铁苍庙，一个在辽东八里坡，相隔不过百里。

醉葫芦还是没言语，仍旧自斟自饮。

莫德根只得自讨没趣地坐下，然后和叶洪潇碰了酒。

“兄弟，下一步咱们什么打算？我看无论如何，咱们最好先去敦煌城里走走，了解了解现在外面的状况。”

洪潇点点头，满饮了一杯。

“想不到有那么多人因为我遭了难，我想把还活着的都救出来。”

“没必要——！没必要啊！”

莫德根连连摆手。

“为什么？”

“老弟你失忆了，我给你说，当时这些人之所以肯帮忙，大都是冲着钱来的，老弟，咱们天罗煞是干啥的？为啥别人不敢做的事儿咱敢做？钱呐——！还有的，打得什么小算盘，揣的司马昭之心——都知道自己夺书风险大，就等着你得手后再撕破脸呢！人呐，就跟这眼前的大漠一个样儿，谁能实心实意帮谁啊？不笑话儿么？”

醉葫芦把桌子一拍。

“你少他娘的在那儿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像这里就你是好饼。那龙依莎也是为钱来的吗？人家小姑娘玉罗门的，巴不得你们天罗煞地罗煞打得越热闹越好，干嘛非要过来帮小达摩？”

“哦？龙依莎也去了？那怪我说错了，虽然我跟这女的不对付，但咱该咋说咋说，她对兄弟你，真是这个！”

莫德根朝洪潇比了个大拇指。

“那阵咱哥们儿还不熟，你和断牙曾在白竹村互相赌命，咱们当时都以为你死了，我随便说了一嘴，她就要跟我拼命，还差点儿给我下蛊。”

莫德根顺便又把白竹林的过往和洪潇掰呼了一遍。

“咱说句公道话，不攀近，除了断牙老弟之外，就她对你最好了，我们都比不上。”

洪潇一笑，他不知道莫德根这么说，是不是故意将醉葫芦隔得离自己远一点，生怕自己和醉葫芦太好，对他不利。

没想到，醉葫芦听了这句话，并没表现出任何忿忿不平，反而表情也很赞同。

“龙依莎……她现在在哪？”

“归书大会上听说，是被丐帮的人抓住了。”

莹回答道。

“丐帮在哪？”

莫德根一笑。

“老弟，开始我还对你的失忆有点怀疑，现在是彻底相信了。”

“哈哈哈——”

“要饭花子嘛，要到哪，哪里就是家。”

洪潇一皱眉。

“那岂不是很难找？”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想想，一堆臭要饭的，凭啥叫‘帮’？这年头，要饭也有要饭的学问。有了共同的际遇苦难，才彼此联络团结，久而久之形成了一股力量，绵延百年。”

洪潇认真地听着。

“其实要不要饭的，就差那一身皮罢了，一个叫花子，无赖也好，侠义也罢，都可以说是当地全城百事通，我们只要顺着一根藤，一连十，十连百，百连千，千连万……别说柳暗花明，就是东土天下事，也尽在掌握。”

周围的伙计也都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心中的世界，也就只局限于路经于店的客官嘴里吹出的牛罢了。

“等到了敦煌城里你就知道了，那帮家伙，看着一副睡不醒、吭哧瘪肚的样子，其实个个儿比贼还精。很多咱们觉得不起眼儿的残垣断壁，阴沟破庙，说不定就是人家已经做好了记号的分舵总舵。”

叶洪潇把酒杯一举。

“好，就去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