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终究妥协

这边吴凌寻已经休养了半个多月，身体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也就不好意思再借着悟空的面子麻烦他人，只坚持要与他们分开走。

人情是最不能欠下的了。

吴凌寻最是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即便悟空如何劝说，也只是将离开的日期往后挪了些而已，并没有放弃。

悟空很是颓丧，他是修道之人，虽然年岁还小有些不太靠谱，却也知道吴凌寻如今这般虚弱的模样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关联。然而对方又是个倔强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自己的补偿，他又没有好口才让吴凌寻改变主意，思前想后又去求助了沐然。

话说沐然这些日子已经在线人的口中将吴凌寻的经历了解了个大概，只是和林恩一样，他也没能查到吴凌寻的来历，知道她的所有事情都是从那个破庙开始的，就好像这个人突然就凭空出现。虽然心中觉得奇怪，却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何非要固执地将吴凌寻姑娘视作自己的责任，但她的态度我们知晓得分明，不愿依靠他人，更不愿欠下人情。”

沐然擦着手中的剑，沉默了半晌，才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悟空迟疑了许久，又再三回想了这些天沐然的所作所为，再加上师父在世的时候总是说他师兄多么有君子之风，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和吴凌寻的秘密说出来，至少在他认识的人中，也只有沐然能够帮助吴凌寻。

“师兄，你可还记得师父从前得了一本书，说是只要仔细研读参透，就能从异时空召唤到自己想要召唤的东西。”

悟空难得严肃起来，在确定周围没有人以后，小声地说起只有两人才知道的那本书。

沐然虽说是和小道士同一个师父，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回家主持大局，又接了武林盟主的位置，自然没有时间再去走南闯北。

这可气坏了他的师父，本想着时机一到就把这本书中的内容告诉他来着，却不想徒弟临阵逃脱，简直气死个人。

师父生气了，身为徒弟的沐然自然不遗余力地哄，然而他那不靠谱的师父说了，只要他答应在留下子嗣以后断了七情六欲，认真钻研那书中的奥秘，就原谅他。

沐然自然不肯，他从师为的是对方那一身的武功，又向来反感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怎么愿意牺牲自己去满足师父的爱好呢？于是，这师徒情到了这里便算断了。打那以后，沐然回了清华派走自己的阳关道，他师父气急败坏地哄骗了当时还是叫花子的悟空做徒弟，固执地过自己的独木桥。

“那居然是真的吗？”

沐然满脸复杂地问道，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异时空的传闻，却不想自己的师弟竟是明白地告诉自己，师父当年说的事情都是真的，甚至他救下的吴凌寻就是从异时空里召唤来的产物。

悟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想着吴凌寻现在的情况，又开始纠结起来。

“师兄，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继续钻研那本书，吴凌寻从来到这里以后就说了想回去，可是她现在已经有了孩子，按照道理说留下来是最好的，但是她的夫君又是个不靠谱的……”

悟空已经完全把沐然当作自己人了，他想着对方毕竟比自己懂得多，见识也广，说不定能给自己提些有帮助的建议呢。

沐然这才从吴凌寻的来历中回过神来，转而思索起眼下的难题。

按道理说，吴凌寻已经明摆着说不愿意跟他回清华派，自己应该尊重对方的意愿。可是他毕竟在林府就说了自己会保护她的平安，又告诉林恩寻人就去武林盟，若是真的不管她，麻烦反而更大。更何况吴凌寻本来就是被自家师父那不靠谱的法术坑骗过来的，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多少也要替他收拾这烂摊子。

“你去告诉她，就说自己已经在研究能送她回家的办法了，但你会随我一起回清华派，若是她想回家，就必须跟着一起去。否则这天下那么大，指不定你哪一日想出办法了对方却不在，岂不是浪费时间？”

沐然不动声色地将一番威胁的话润色，又专门派了最有话语权的师弟去劝说，想来将吴凌寻带回清华派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

悟空也觉得可行，反复地将劝说的话嚼烂，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去吴凌寻的房间，生怕她在自己没看到的时候就离开了。

结果并不出乎意料，或许是为了悟空口中家的诱惑，也或许是为了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安稳的地方，吴凌寻终究同意了悟空的提议，答应在沐然办完事情以后随他回清华派。

得到答复以后，悟空显得格外开心，还时不时地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吴凌寻的肚子，活像吴凌寻肚子里的是他的儿子。天知道他不仅六根清净，且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而对于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吴凌寻反而犹豫了起来。作为一个现代女孩，她对于孩子并没有太大的执念，若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回去的希望还好，如今知道了悟空的打算，就不太想留下他了。对于吴凌寻来说，她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如果自己能在离开的时候把他带上还好，不过是在大学就生了个父不详的孩子，若是不能够，回到学校的时候岂不是还要牵肠挂肚？倒不如趁着他还没成型的时候一碗堕胎药下去，也省得他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可想归想，终究还是不舍得。

要么就把他生下来吧，等到自己离开的时候就把他托付给悟空，让他把孩子送到林恩那里。若是他愿意抚养也就罢了，若是不愿意，自己就在离开前多攒些银子，到时候托付给悟空，总归是有法子的。

就在吴凌寻的胡思乱想中，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成了型，若是强行堕胎，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了。于是她就又用这个理由骗自己，只当自己不得不留下这个孩子，而非因为爱他而自愿留下他。

其实她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需要一个借口说服自己留下这个孩子，又对林恩失去了信心，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而沐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小道士悟空又觉得自己混到现在这般落魄模样都是他的错，索性就再欠着点儿人情，总不能饿着肚子喝西北风吧？再说了，现在的她没有身份也没有银票，却偏偏长了一张算不上丑陋的脸，若是真的孤身一人，指不定又要遭受什么磨难呢。人生这么漫长，人情总有还上的时候，何必因为这些让自己不好过呢。

所以吴凌寻同意了悟空的提议，会随着沐然一起回清华派，在能自保以前都会承着这份人情。

不知不觉的，两个月已经过去了。

吴凌寻的肚子开始显怀，而回武林盟的路程也因为照顾她身体的缘故不断减慢，好在如今江湖平稳无乱，慢上一些倒也没什么妨碍。

许是怕吴凌寻这个心思敏感的孕妇多想，沐然还专门找了悟空凑上前去说些江湖上的趣事，生怕半路上再出什么幺蛾子。

悟空作为一个常年过着乞丐生活的道士，银票没有攒着多少，江湖上真真假假的故事倒是知道不少。这一路零零散散地说起来，竟是比那杂书还要吸引人呢。

只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吴凌寻的胃口一直不是很好，大部分时间都吃不下东西，勉强自己吃多点儿吧，却又吐得满脸眼泪鼻涕，当真是再难受不过了。

如今的吴凌寻除了肚子那里圆滚滚的有点儿肉，其他部位简直瘦得都不能看了。再加上孕妇的心情本来就很差，整日里都是一副忧郁的模样，简直吓人极了。

又是一日阳光明媚。

小道士在沐然的示意下来到了吴凌寻的门外，徘徊了半晌，终于敲开了门。

待照顾她的丫鬟懂事地离开并关上房门以后，这才斟酌着说明了来意。

“吴凌寻，你实话和我说，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让一个未成年的小道士来说这个事情，显然有些勉强，然而这件事只能由他这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开口，再说了，这里吴凌寻最熟悉的就是他了，真让别人来说了反而不好。

吴凌寻正在回忆自己打穿越以来遇到的人和事，时而怅惘，时而皱眉，突然听到这么个问题，说是当头一棒再合适不过了。

对呀，难道我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吗？怎么可能，她明明愿意留下他的，尽管他的爹爹让自己伤心了，尽管他可能成为自己回去时候犹豫的砝码，但这可是自己的孩子呀。

“要是不想，现在下去一碗堕胎药也能省事。若是想留下他，你这整天闷闷不乐的，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他……罢了，罢了，我也不再多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小道士眼见着吴凌寻已经醒悟，也懒得把沐然教给自己的一席话继续说下去，直接确定了吴凌寻要留下孩子，并会慢慢调整心情安心养胎，这才心满意足地挂着笑容离开了。

“真有成就感。”

小道士在无人的地方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颊，心里的喜悦和自豪满得快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