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章：花枪唐河

哈巴子大约也没想到自己一刀竟然把一根铁棒砍断。也呆了一呆，从地上拾起一截来，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看。

哪里是纯铁棍，原来小霸王这条铁棍，是在木棍外包了层薄薄铁皮。周通拿来冒充唬人的。

“原来你们中原人，都是骗子。”

那哈巴子竖了竖小指头，说道。

“好啊，原来你小霸王不过是拿条假铁棒唬人。”

霸王寨双锤将钱拜跳了起来，大声吼道。

“周通，你这个骗子。”

周通哑然，满脸羞愧地缩回到桃花寨。

钱拜本以为自己高声会引来众人的喝彩，不想竟无一人答理他。心里无趣。

“木棍又如何了。你来看看，我这不过是木杆儿上面装了个枪头。”

牛头山寨花枪唐河持枪站了起来，走到哈巴子对面站立。一跨步，一手在前握枪杆，一手在后握枪尾，双手一抖，八尺花枪，挽了个碗大枪花。

哈巴子见状，笑道。“你有什么本事，使将来瞧瞧。”

一脸轻视的样子。忽然黄金大法王用金国语言喝了几句。哈巴子听了，脸色变了变，似信非信，收起了轻视的心儿。

原来这黄金大法王，一见到唐河出手一抖，花枪就抖起碗大枪花。便知道这人枪法定然了得，见哈巴子还是一脸轻视，忍不住喝叱。告诉他，小心这人，这人的枪法了得，不可轻敌。

哈巴子刚刚一招间，砍断周通的铁棒，发现居然是条假的东西。想起听人说起过，那些中原人其实毫无真本事，只会弄假骗人。

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他本是个死脑子的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如何再信黄金大法王所说。

只是面上收起轻慢之色。

实对唐河根本没有看上眼。

唐河的花枪。

其实有个土名儿，叫白蜡杆大枪。枪杆儿长七尺，枪头一尺，共八尺长。

三国蜀中大将常山赵子龙擅长使枪，传下无敌十三枪枪法，传说他这条枪长丈二，马踏敌营时，展开枪法，把人马团团护住，枪头寒光到处，鬼哭狼嚎。

可惜的是赵子龙的无敌十三枪，至他后，百年来，能练成这十三枪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人。

唐河的师傅，刚好就是练成这十三枪的五人之一。

唐河初从师学枪，师傅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带着他漫山遍地寻找枪杆。

寻找属于他自己的一柄枪。

师门有规矩，凡从师傅学枪，师傅带你寻枪杆，以十天为期限，十天内看能寻得什么样的枪杆，师傅便知道你的枪法最终能学得怎么样。如果十天内寻不得满意的枪杆儿，师傅会认定你与枪无缘。

师傅从此不授你枪法。

师傅说这套枪法所使用的枪杆首先选白腊杆，这颗白腊树树要生长十年以上，树身不能有枝，不能有疤。不能生长过快，不能长在山头上。师傅说，一根好的枪杆，一千根白腊树恐怕也寻不得一根可用之材。

好的枪杆，具有灵性。它能感受到你的呼吸，能通你的心意。在战场上，它与你连成一体，无坚不摧。

唐河随师傅寻第十日上头，都没有寻得让师傅满意的枪杆。

师徒俩长叹短吁。

唐河更是垂头丧气，认为自己可能真与枪无缘。

晚归时，师徒两人在一处农家处讨水喝，无意间望见厨房后，农夫正挥刀砍一颗白蜡树，想将它截短做柴火。

师傅眼睛一亮，农夫正当挥柴刀再往下砍之际，师傅情急间将手中碗砸向农夫手，从农夫手里抢出这颗白蜡杆儿。

这棵白蜡树本来有丈许长，可惜给农夫截去三尺，只剩下七尺多点。

师傅抱着给截断的白蜡树痛哭了一回。也不用问农夫说价钱，把口袋里的所有钱掏出来，还觉得不够，又将身上崭新的绸缎衣脱了下来，一并都送与了农夫。

师徒两个把这棵白蜡树连枝带叶的拿回家。

师傅说。“这世间使枪的多，可真正懂枪的没有几个。枪法是死的，人才是活的。爱枪的人要视枪如命。但是视枪如命，不是叫你珍惜它便罢了。而是要用心去与它交流，陪着它，用心感受它，听它心里的声音。它便有灵性。有灵性的枪，是战无不胜的。”

那时唐河根本不懂师傅说的话是什么，只是记在心里。

只有七尺二寸的白蜡杆，师傅配上九寸长的枪头。共计八尺一。师傅说，枪杆你只得七尺，加上枪头，不过八尺一，看来这是你的命，你学不了无敌十三枪，我传你八十一招花枪法吧。

将来也不失成为一代名将。

唐河从师学的是八十一招花枪，学成后不想这世界只重文不重武。没有什么用处，后来因受不得官府的欺压，名将没做成，倒先上山落了草，成了牛头山的一强盗。

今天上到三圣山来，本是闻听得梁山好汉林冲枪棒天下无双，想要见识见识。

林冲的枪棒还没有见识到，却见金人哈巴子的嚣张，忍不住站了出来。

哈巴子见唐河貌不惊人，生得瘦弱，一付老夫子样儿。手里那杆枪笔直，枪杆鸭蛋粗细。暗想你枪虽长，终是木质，遇到我的弯刀，定叫你一刀两断。

哈巴子不打话，将刀便砍。想要将唐河枪杆儿砍断，在中原立下威来。

哈巴子的刀法本来在金人当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刀法展开，有如狂风骤雨般。

他先护着身子，盯着枪头，要寻隙儿，再攻将进去。

唐河的长枪无声，枪头一点寒光，不停地在眼前颤抖。到这时，哈巴子才发现，他寻不得这长枪会扎向他那里。他不停变幻刀法，可是那枪尖儿始终在那里。

一点寒光，不停颤抖。

有如一条灵活的蛇般。他眼晴看到那，枪尖总在那。他摸不着这枪会扎向那里。

哈巴子这才知道，面前这个瘦瘦的中年汉子，象个老夫子般的人物，枪法竟如此神奇。

他性急，吼叫连连。

唐河却一点儿不急，八尺一寸长枪，他一手抓着枪尾不露头，一手把着棒杆平端在手。

身上似乎动都没有动一下。

而枪头却在不停颤抖。

“这花枪难道只是这一点花，其实一点用处也无。”

“你看那杆儿，细细的，经不得一刀便断。”

“只有无什么力量的人才会练枪，使得虽好看，终归是花架子。唬唬人还行。”

“是呀，一寸长一寸强。唐寨主这回占了兵器的便宜。”

众人见唐河不攻，哈巴子只是不敢进，不停地变幻刀法。旁观的人虽然眼睛盯着看，嘴里却在低声儿纷纷议论。

“好枪法。好枪法。”梁山水寨的林冲大喝道。“我当敬你喝一杯，拿酒来。”

唐河听到林冲的话，嘴角微微一笑。只要能听到号称天下枪棒无双的林冲一声称赞叫好。

其他人的话屁都不值一个。

众人听得号称枪棒双绝的林冲在叫一声好。不觉愕然，再一看唐河的枪来，顿时也看出其间的奥妙来了，叫好声便如雷鸣一般响在三圣殿前，回荡在空谷之中。

听到众人的喝彩声。

哈巴子性急躁，终于忍耐不住大喝了一声。挥刀护住全身，抢上前去。

只见刀光闪闪，如一团刀影儿般滚向唐河。观的人见了，脸色忽变，吃惊不小，知道这个哈巴子绝非等闲。

众人不由得往黄金大法王身边瞄，因为大伙已经看出来，这个哈巴子在这几人当中，绝非最强的那一个。

黄金大法王似对这场比试一点也不关心。闭着眼睛，盘着手里的念珠。倒是身旁边众弟子，眼睛紧盯着场内。

哈巴子将自己化成刀影，滚向唐河。

听得唐河大喝了一声，手中的枪忽如灵蛇出洞，一枪直扎刀影里。

刹时，刀影不见。

众人再看时，那花枪枪尖直抵住哈巴子喉咙，只要他往前轻轻的一送，刺上那么一丁点，便穿透哈巴子喉咙。

众人大惊失色，谁也没有看清楚，唐河是如何办到的。

哈巴子面无人色，手足冰冷。冷汗直流，心里只是闪过一个字。

死。

他不敢动一下，只有他才知道，刚才简简单单一枪。他用了三十多种刀法身法都没有避开，那枪就如附骨之蛆，点刺在他喉咙间，他无论怎么闪躲，寒光闪闪的枪尖，就只对准他喉咙这一点。只要往前送上一寸，就穿喉而过。

但是，那枪，却停在那里。

他动枪动，他不动枪不动。

哈巴子在金国以骁勇善战著称，号称不要命的哈巴子。现在，他纵有千般本事，也使弄不开。

这不是不要命的事情，而是意志。

他忽然怜惜起自己的生命。

他叹了口气，抛下弯刀。

说了声。“我输了。”

唐河微微一笑。枪一抖，收枪。

枪便收到身后面。

顿时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来。林冲端过一碗酒，说道。

“唐寨主，好枪法，好枪法。多年来，我都没有见过如此好的枪法。来来来，我敬你一碗酒。”

“过奖过奖。我这点枪法与林总教头比起来，差得远了。”

唐河谦逊地说道。

“唐寨主不得过谦。就枪而言，我不如你。”

林冲说道。

“就力而言，你不如我。”

“好了，说完了没有。不小心赢得一场，就吹上了天。来来来，我来与你斗上一番。”

此时，听得有阴阴的声音在说，声音细细的，本不会让人听得清才对，偏偏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瘦弱如柴的汉子站在前面，这汉子三十多岁。瘦得却似一阵风便可吹走。

眼带赤色，面如死人。

内穿一件污脏不堪的麻布衫。若只看这衫与面容，这人与又穷又病的老乞丐没有两样。只是在烂麻布外面，偏偏套件崭新绸缎衣服。

象叫花子成爆发户，一面怀旧，一面炫富。

一双新崭崭的牛皮靴。给他反穿在足上，左右不分。可以看出这是做靴名家的货色，要是真给做靴的人看见他这样穿他费心费神做出的靴子，说不定定会痛哭流涕。

然而，让众人大吃一惊的是，是他手执一根金灿灿的棍子。竟然是根铜棍。

这棍子便有刚才那小霸王周通用的那根粗细。

“莫不他的跟我用的是一样。”

小霸王周通在一旁想到。

“哈哈，周通，你是不在想，他跟你是不是一样呀。”

双锤将钱拜裂嘴笑道，说中了周通的心事，羞得周通恨不不寻个地洞钻了去。从此，与霸王寨结下了深仇。

“你们谁来。”

汉子焦躁。把手中铜棍往地上一顿。地面是铺着青石板的，给他随手一顿，青石板四分五裂，棍子插入尺深。

此人看来有绝大之力。这根铜棍只怕百十多斤，汉子随手一下，就如小木棍儿一般。

众人见了，心惊胆寒。

座中山寨竟无人敢应。

“这阵我来。”

林冲笑道。

“林教头，不可，你在最后。”

唐河说道，眼睛一扫那闭目端坐的和尚。

林冲会意，道。“你要小心。我给你掠阵。”

唐河点点头，上前喝道。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枪下不挑无名小辈。”

“我叫辛巴经。”汉子见是唐河出战，面无表情。“是法王的大弟子。”

“久仰，久仰。”唐河拱拱手说道。

“客气客气。唐先生枪法真了不起。”辛巴经说道。“你刚才已战过一场，要不要换人上来。”

“不用。你怕我不能胜你。”唐河笑道。

“那好。我不想占你便宜。”

辛巴经说道。只见得他从口袋里扯出一方黑布。将自己眼睛蒙上。

“我偏不要你让我。”

唐河见罢。笑道，叫了声拿来。自有手下的喽罗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方红巾。他已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辛巴经闻得唐河也将眼睛蒙上，心里大喜，因为他早便算计好。原来这辛巴经心里有些胆寒唐河枪法。想到他有一套棍法，名叫夜棍。专用于那黑夜里交战的路子。自己扮着大方，想引唐河上当。不想唐河果真上当。把自己眼睛蒙上。看他那枪如何去使。

这一战，又谁胜谁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