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雨（一）
翟国七月十五。
夜，沉寂，风卷残云般肃静……
月明星稀，瘦弱的星辰高高地挂在浩瀚的星空之中，佟堇柔步步生莲，转入一条长长的走廊，月光如水，柔和地穿过玉兰雕栏，如云手拿着风灯照着去天牢的路，天牢的路并不远，只过了一个时辰，只见两个狱卒守在天牢外。
宫女如云领着堇柔进入天牢的大门，门口有两个狱卒守候。佟堇柔使了一个眼神给如云，如云自知之明，便从身上逃出银子，强硬地让他们收下。
黑魆魆地一片，禁锢的地牢深处有许多囚犯，个个狼狈不堪。
佟堇柔直奔牢房的顶端，禁锢的铁窗出现慕容然的身影，披头散发，身形瘦弱，憔悴的模样，身上有多处伤疤，遍体鳞伤。
“慕容然~”佟堇柔轻轻地呼唤他，自从那一日再也未见到他。
慕容然侧身看过堇柔，脸色泛黄，嘴唇发紫，两眼暗淡无光。
欧阳枫歇斯底里地苦笑，道：“柔妃大驾光临这牢房有何用意？莫非是想逼我就范乖乖拿出兵权？佟堇柔，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的口中撬开任何关于兵权的话。”
“慕容然，不是这样的，亦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背叛你，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情…是……是玉兰……做的……”佟堇柔解释道，凝聚的眼眶中有一抹红晕。
“玉兰……不可能，她根本就不会背叛我，她对我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而你，是圜国派来的细作。是我当初太天真，还以为你对我是一心一意。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遇见你的时候，你就一步一步地设计我，让我掉进这地狱般的生活。”慕容然怒吼道，眼眶中透露着沧桑。斑驳的城墙环绕着杂草的牢房，牢房弥漫着一股污浊的气味，虚无缥缈地吹散。
慕容然刹那间想起了曾经的一切，原以为和佟堇柔相遇是一种缘分，是上天的恩赐。可现在看来，佟堇柔靠近在他的身边，这一切都并没有那么巧合，一切都掌握在佟堇柔的手掌中。
是他太容易相信人了…………
“这一切真的是马玉兰所做，从那日你答应他进入乐工局当歌技时，她就想方设法地要杀你。马玉兰是欧阳枫派的人来监控你，密切关注你的一言一行。然后禀告给欧阳枫，好让欧阳枫绝地反击。杀灭翟国反党残余，当上翟国皇帝。”佟堇柔解释道，眉黛如山，沉重的面孔渐渐缓和。
毕语，慕容然的笑声响彻在牢房之中，脸色渐渐紧绷，道：“原来这所有的事情你全部都知晓，可是你居然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可见你的心机有多深，就等着我沦陷翟国，将江山拱手让人。”
“不是……我只是后来知道这件事情，是墨翼告诉我所有的来龙去脉……”佟堇柔道。
慕容然停顿了半晌，才说：“柔妃，请回吧！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话可说。”
时间陷入停滞。
蓦地一个守门侍卫突然往牢房前来，一脸焦急的脸色显得恐惧不安，侍卫急迫地说：“皇上来了，皇上到这牢房来了。”
佟堇柔一愣，不知所措，目光恰好对准如云，如云指了指慕容然。
佟堇柔的脑袋里犹如千万条蛇一样千疮百孔，心底里顿时想起了个主意。正所谓死马当活马医吧，只有当下这个办法了！
佟堇柔转身蹙眉，脸色紧绷起来，对慕容然道：“慕容然，你就实话实说了吧，这兵权到底在什么人的手中，到什么地方，你只要说出来。本宫立马请皇上放了你！”
“佟堇柔。你的真实面目最终还是露出来了！我慕容然告诉你，你要杀要剐随便。至于兵权我是死活也不告诉你。”慕容然讽刺的口气说道。
忽地，听见刺耳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皇上驾到！”
欧阳枫一身黄色赤服，上面绣着龙腾的图案，硕大的衣袖随着他的摆动翩跹。
佟堇柔转身恰好看见了他，她心里暗暗自喜，欧阳枫一定听见了她对慕容然所说的话，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解释……
“柔妃，怎么会深夜来此这污浊之地？”欧阳枫询问道，上前一步，故意地在慕容然面前拉过佟堇柔。
佟堇柔道：“深夜到访牢房是劝说慕容然把兵权给交出来，一来则是让翟国能够避免交战。二来则是为了皇上能稳座江山。”
欧阳枫挑了挑眉，笑容从嘴角勾勒出来，道：“柔妃，看来这些日子你已经在宁芙轩已想明白。翟国深居泫沆地带与昶芫的一个岛国，平时只与圜国正常的交易往来，甚至城池有时都会贡献于圜国。兵权甚至都是翟国唯一的砝码，只要兵权在手，朕定会稳座江山。”
欧阳枫顿了顿，继续说道：“据探子来报，兵权已是晓得在谁的手中，只要将他抓祸。”转身面对欧阳枫笑道：“你的死期就到头了。”
“欧阳枫，你休想得逞！如今泫沆地带水灾日益严重，你却在这里谈论私仇与旧恨。你让翟国的百姓如何生存呢？！”慕容然讽刺道，深陷禁锢的牢笼，人异显消瘦。
“慕容然，你也不是一样的么？你何来的治国之道，你只需享受着皇位带来的无限荣耀与欢乐。可曾想到你在位三年，昶芜瘟疫泛滥成灾，百姓死去的人血流成河。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朕给从皇位中给拉下来呢？因为你治国不严，明明知道皇后与外臣勾结，沆瀣一气，想方设法让你的二皇子旄易当上太子。你推波助澜，一步步设计让旄易死在水缸之中，让皇后最后郁郁寡欢，自刎而死。”
慕容然苦笑一声，道：“没想到当今的皇上对我的那些皇宫后院之事了如指掌啊。要不要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啊，包括我与堇柔在一起的那些欢乐的时光。”
欧阳枫铁青暴起，脸色紧绷起来，随后喊太监顾长：“给我好好教训这个狂妄之徒，切勿让他死在牢房之中。我要亲手将慕容然给杀死！”毕语，牵过佟堇柔，瞬间变成柔和的语气：“时辰也不早了，柔妃该回宁芙轩。”
佟堇柔回头瞥了一眼慕容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终究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出狱牢后，佟堇柔渐渐冷静下来，瞬间恢复了笑容和煦的表情。劲直被如云一直搀扶着走在曲折回廊上，风灯照在七尺大青石砖上。
一直走在前面的欧阳枫蓦然停住了脚步，侧身回头望着佟堇柔，对她说道:“春夜微寒，你这样单独到狱牢来可知晓有危险？如今翟国朝廷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未调查清楚，有没有跟随在慕容然身后的羽党都未知晓？翟国城池已经全部封锁，恐怕现在一只苍蝇都插翅难飞！你以后小心一点，最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宁芙轩。”
佟堇柔不语，默默地想了良久，心底里的疑惑还是如泉水一样喷涌而出，“陛下，臣妾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欧阳枫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慕容然此人诡计多端，怎么会让陛下轻易找到翟国军权的下落呢？这当中恐怕有陷阱。陛下切莫上当受骗，到时候恐怕亦是后悔莫及。”
“这……这军权的下落朕并不知道下落，方才那样说只是试探慕容然是否会上当？只要慕容然把手握军权之人说出来，然后趁机将慕容然等羽党一网打尽。这样朕才可以稳座江山啊。”欧阳枫叹了一口气，眼眶里尽是不甘心。
“时辰也不早了，陛下该休息了。臣妾告退。”话音刚落，欧阳枫盯住了佟堇柔良久，瞳仁逐渐扩大，命令的语气说:“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能够再去监狱看慕容然。”
闻言，佟堇柔应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