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一种人她会卷土重来

姻姐属于那种早熟的女孩，初一的时候就已经长得很高了，而且她很漂亮，穿得也高档。那时候我们身上穿的都是长袖和牛仔裤，但，那个叫姻姐的不一样，她穿着蓬蓬裙，放在人堆里，骄傲的像个公主一样，告诉我们，谁都不能得罪她，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我以为她会就此放过我们，却看见她慢慢的蹲下身，拿起地上装垃圾的簸箕，举到我跟何希头顶的中间位置，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等我们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满满的一簸箕垃圾漫天飞舞，从我们身上飘过，最后，落在地上。

我跟何希因为她的举动彻底僵化，垃圾腐臭的味道通过微风钻入我们的鼻翼里，我看到何希通红的眼圈，心里泛起一阵难受。

站在一旁的小艾拍手高呼，“姻姐，真棒，贱人就该这么教训。”

姻姐将簸箕往地上一掷，嫌弃的拍手上的灰尘，警告着我们，“这，只是个警告，下次，就可不是这么简单了，小艾，我们走。”

小艾高兴的挽着姻姐的手，挺直腰板从我们面前走过，教室空荡荡的就剩我跟何希两个人。我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张口半天，才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阳光直射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模糊的看到她肩膀耸动的厉害，我知道，她在哭。

我紧抿着唇低头捡掉她身上的垃圾，头顶却飘来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捡垃圾的手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反抗？反抗有用吗？她又哪里知道，有些反抗根本无丝毫意义。我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在我的世界里，逆来顺受是减少伤害最好的办法。

何希拂开我给她捡垃圾的手， 我抬头看见她鼓起的腮帮子，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周染，你是不是傻啊？你没看到刚那女的样子么？太欺负人了，凭什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总想着欺负我们？你的退让就是懦弱的表现，也给了她们伤害你的机会，如果总想着退让，活该你总被她们欺负。”

我愣愣看着她，眼泪忽然就下来了，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啊，我被姻姐欺负侮辱都没落泪，却被何希的一席话感动的落泪，只因为她劝慰我，人不该软弱。

何希凶我，“哭什么哭，现在知道委屈了？真有出息。”

我梗咽着说，“何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

何希张开纤细的手臂，我扑进她的怀里，我们什么都没说，紧紧的抱着对方。

那一天，两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手足无措的相拥放声大哭，又彼此给对方温暖。

最后诺大的教室只有我跟何希两个人打扫，从头到尾都不见姻姐和小艾，直到我们扫完她们才悠哉悠哉的走进教室，佯装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位置上。

唐老师和扫公区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何希看到唐老师利索的站起身子，我都知道她要做什么，身后的姻姐和小艾肯定也注意到了，一时间，我感觉如芒在背，拉着何希的手紧了紧，一直给她递眼神，直接被她无视掉了。

唐老师也注意到了站起来的何希，用手扶正眼镜，“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这下可好了，全班都盯着何希，等她说下文，“老师，我…”

她的话硬生生的被一阵刺耳的椅子拖拉声音打断，“老师，她身上好臭啊，你们有没有闻到？”

再一次，全班的目光成功被吸引了过来，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一阵一阵钻入我的鼻子，恶心的我好几次想吐，过了一会，突然有人捏着鼻子大声喊，“好恶心啊！沈姻姻，你不说出来大家还不知道。”

沈姻姻义正言辞的说道，“老师，我刚刚看到那位站着的同学掉垃圾池里，她同桌去拉她，被她一下带垃圾池去了。我估计，她站起来是想跟你请假，然后又不好意思说，大家都是同学嘛，有难应该互相帮助。”

我对沈姻姻瞎扯的功夫感到佩服，撒谎也不脸红，她刚说的那番话为她树立了良好的形象，所以，无论现在我跟何希对大家说什么，大家都不会信。

因为，现在的沈姻姻在大家的眼里，善良的像天使。

全班一下轰炸了，甚至还有好几个女生捂着嘴笑了出来，青春期里的女孩子都是好面子的，我看到何希深深埋下的头，那是无地自容，我能感觉得到。

唐老师估计是看班里乱成了一锅粥才出声制止，“今天上午反正没课，你们两个回寝室收拾下吧，沈姻姻你带她们去寝室。”

“好的，老师。同学，走吧。”沈姻姻边说边走出教室。

我跟何希就像俩傻子一样跟在沈姻姻身后，而，沈姻姻再傻也清楚做戏也得做足，她将我们带到教学楼下，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甩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彻底把我打的发懵，从何希震惊的眼里，我看到她也没料到沈姻姻会来这一招。

我不明白像沈姻姻这样的人，从始至终我一句话都没说，一句话都没说啊，她为什么不能，不能放过我呢。何希也不过说了几句让她不开心的话，她为什么要这么斤斤计较呢？我捂着脸看着她。

“何希，你脑子秀逗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告状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突然将手指向了我，“我知道你俩玩的好，以后做事你给我考虑点后果，这次受牵连的是她，下次会是什么呢？”

对啊，下次会是什么呢？我看见何希眼里的愧疚，沈姻姻真是厉害，一箭双雕，既惩罚了何希又警告了我，不要想着有何希那样愚蠢的想法，那时候我只知道沈姻姻手段很厉害，却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13-14岁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沈姻姻，你别欺人太甚了，这事跟周染没关系，你要找撒气的地方打我好了。”

何希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在她的心里，面对像沈姻姻这样的人，她肯定也害怕极了，可是为了我，为了我她愿意去违抗那个高高在上像公主一样的沈姻姻，那一瞬间，我脑海里窜出来一个想法，那个胖胖的叫何希的女孩是真的把我当朋友了。

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能为我的朋友勇敢一次呢？

顿时，我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我握紧拳头，真想就这样一拳头把沈姻姻的脸砸烂。

但，我又想到我答应了我爸不给他惹事，如果打了沈姻姻，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然后事情闹大传到我爸耳里，我不仅读不成书，还得嫁给那个老男人。一想到这事，那沸腾的血液一下就冷却了下来，弯曲的手指也慢慢伸直平放在身体两侧。

我不敢抬头，迎接何希期盼的目光，因为，在她心里我是个胆小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她希望能看到我勇敢，可是，何希，不是这样啊。

对不起，对不起啊，何希，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期盼，我不是不勇敢，而是，我不能啊。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苦衷，我想，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何希越过我带起了一阵风，直到沈姻姻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传来，我才木纳的抬起头，我看见何希对着沈姻姻拳打脚踢，把她的头发抓的乱糟糟的。

何希的身体微胖，来回晃动几下便喘气，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不是厉害么？啊，沈姻姻，你真以为我不敢还手，是不是？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你要想报仇尽管来找我，大不了我们干一架，大家一起退学。”

何希，我知道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激励我勇敢，可是，你真的没必要搭上自己啊！

因为，这样的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

眼见沈姻姻被打的鼻青脸肿，何希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如果再这样打下去，一定会出事的，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何希的手，阻止她打下去，“何希，不要打了，她流鼻血了，我们走吧。”

何希也没想到自己下手会这么重，木纳的收回半空中被我捉住的手，点头冲我微笑，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个微笑，干净，苦涩，又令人心疼。

“何希，我不会放过你。”

沈姻姻眼神充满怨毒，冷静的甩下这句话就走了，我看她因疼痛佝偻着身子，步步艰难。

何希打了沈姻姻，我当然不相信她会就这么算了，一个正常人挨了打都不会那么大度，更何况那个人是骄傲的沈姻姻，我不禁为何希担心了起来。

    因为沈姻姻那个人，我是真怕她，虽然才认识，但，我还是怕看到她的那张脸，而且我特别厌恶她那张脸，那张漂亮的脸下面，是狠毒和龌龊。

何希却坦然的告诉我不用担心，该来的还是会来，你着急也没用，我不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读书，但，我不希望她被退学，我也不希望，以后何希这个名字只成为我的回忆。

这几天一直都风平浪静，沈姻姻根本没来找麻烦，我跟何希也图个自在，沈姻姻的那句话久了也就被我们抛之脑后，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宰相给你撑船，我们还是太小看了沈姻姻，因为，她真的很小肚鸡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