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守得云开

富贵自带人去丽妃处盘查后，皇上病倒一事才开始慢慢在后宫间流传开。除了跟三五日之内皇上留寝过的嫔妃问询给皇上用过的吃穿用度，一一登记在册，还要在内务府跟妃子们领用过的各项物品相做照应，凡是两处不能照应的，吃穿用度不曾由后宫还内务府经过手，登记过的，均要让嫔妃们自己说清来历。

除了要细查皇上用过的吃穿用度，宫里资质深厚的太医要循着富贵调查在案的各色吃食，饮品，燃香，衣物等等从药理入手，仔细甄别是否有毒性，或反性。一时间，富贵领着一帮太监宫女，太医忙得不可开交。

经领事太监登记的簿册，事发前天到连着三五日之内，皇上在自己寝宫以外留宿，只有丽妃一处，而期间，其他嫔妃曾给皇上送过几样吃食，凤颜溪，就是其中一个。

“娘娘，富贵领人过来了。”

绿萝一早就听厨房几个嬷嬷在墙根嚼舌头，只听的一句，说，皇上病了。仔细上前问清，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回来跟凤颜溪说了，半信半疑间，几个人都是一惊，可一转神儿，富贵竟到凤栖宫来了，凤颜溪自知事情不妙。

“皇后娘娘您安。”

“公公可是稀客，怎么不跟在皇上身边儿伺候，倒有空来我这凤栖宫了？”

凤颜溪端详富贵仍旧一副笑眯眯的神色，也不见有事慌神。

“回娘娘，奴才今天来您宫里，是有些要紧事的。皇上昨晚上病倒了，今日早朝都没上……”凤颜溪听富贵亲口这么一说，还是不免一震，不等富贵话说完，赶着就问。

“可还要紧？是个什么病症？皇上如今怎么样了？”

富贵躬身继续说，“皇上的病症，宫里的太医们都看不出来，皇上现在还在龙榻上躺着呢，脸色煞白，浑身无力，上吐下泻的。”

“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是什么疑难杂症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凤颜溪缓缓张口，一面说，一面也猜测了富贵的来意，心下紧张起来。

“奴才也眼见这不是办法，跟几位太医商量了对策，想着从皇上这几日的饮食入手，毕竟人多手杂，也不一定就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反了食性药性也未可知。”

凤颜溪这就明白了，那一日曾去给云玄凌送过一碗人参乌骨汤，富贵原是看见的，也不拐弯抹角，挥手招了紫菱，道。

“我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连着好几天没伺候皇上了，前几天觉得身子略微轻省些，就吩咐小厨房给皇上炖了碗人参乌骨汤，这人参还是内务府前几日送来的，还剩下半只。内务府有录，我这小厨房的厨子也都在。紫菱，去小厨房把那厨子叫来，用什么材佐了什么料都让他一一想明白了回禀。”

紫菱得令转头去了小厨房，没一会儿，紫菱就领着那个厨子进来了，富贵身边的小太监又让到了外间，几个人小声询问。

凤颜溪定了定神色，抿了口茶。

“公公可不是第一趟就跑的我凤栖宫吧。”

富贵应声笑笑。

“回娘娘，确实不是第一趟就跑的您的凤栖宫。”

凤颜溪沉吟了片刻，声音略微低了些。

“我怎么听着，昨儿个晚上皇上，是在兰香宫安寝的？”

“娘娘您消息灵通，不瞒您说，皇上就是今儿早上从兰香宫挪回寝宫的。”

凤颜溪这么一听富贵的话音儿，就明白了。八成，就是在兰香宫出的缘故，但是又心下好奇，再怎么想着法儿的留住云玄凌，这让皇上病倒确是什么打算？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心里这么想着，又动了动脑子。

“丽妃可是有日子没接驾了……”

凤颜溪抬眼瞧着富贵躬身把自己压在影子里的脸色，淡淡说道。

“回娘娘，有大半年没侍寝了。”

正待凤颜溪又说话的当儿，外间的小太监近身回禀了富贵，想是已经问完了。富贵扫了拂尘，躬身行礼。

“扰娘娘清净，奴才事儿办完了，这就回信儿去，给您请安。”

凤颜溪指了紫菱把富贵送了出去，没等紫菱出了大门，又被凤颜溪让绿萝吆喝着把紫菱喊住。

“娘娘让你顺带送点儿东西呢。”

紫菱和富贵一干人听了声都站住了，紫菱快步迎到绿萝跟前。

“娘娘让你把这些烂七八糟的废烂杂物送到内务府让一并清理了呢。”

紫菱听着绿萝的一番交代，却是一头雾水，心道“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这种粗活儿平日里可不是交给我的，怎么今日……”只是心里打着鼓，也不敢多言，接了东西依旧跟着富贵送着走了。

“姑娘可倒勤快。”

方才绿萝交代给紫菱的，富贵都看见了。紫菱低头欠身，“主子交代而已。”

富贵是聪明人，不说宫里来来往往十多年，打小儿就跟着云玄凌在王府里厮混大的，什么人色，什么脸色儿，看人脸色就是在这四角四方天里吃饭的饭碗。方才在凤栖宫里临出门那一遭，富贵已经会意了。紫菱和绿萝，是凤颜溪去哪儿都形影不的贴身宫女，粗活儿脏活儿要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俩头上，偏偏就捡自己在跟前儿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不难想见，凤颜溪的意有所指。

事不宜迟，富贵从凤栖宫出来，交代了身边几个徒弟，小太监就往内务府去了。

“诶呦，公公那可是日理万机，什么风把您给吹我们这儿来了？”

也不理会各路奉承，富贵径直就问。

“你们管从宫里往外送那些腌臜烂零碎儿的领事呢？”

闻声有一人躬身到了富贵跟前。

“奴才就是。”

“我问你，这几天的都送走了吗？”

来人垂首躬身，回道。

“各宫里的东西，每天都有宫女儿太监往来送，我们往外送是每两天一趟，今天天没亮就已经往外送过一趟了。”

富贵略顿了顿，又问。

“可是都干净了？后六宫的这一两天送东西来没有？今天有没有？都送走了？”

来人沉首想了想，道。

“每天都有后六宫的往来送东西，各位妃嫔小主们的零碎东西最不少。您别说，今早我们刚送走一趟，兰香宫的那宫女儿早早就送来了，真是早，不过也没赶上我们出宫的那一趟，再后来就各处的都有了。”

富贵听了觉得有门儿，心里思量着莫不是凤颜溪就指的是丽妃？这么想着又心里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瞎猜。奴才怎么能胡乱揣度主子们的心思，还是办事儿的要紧。遂指了内务府的人，把今早儿早上送来内务府的烂零碎儿都匀开拿回去跟查了各宫用度的细目对账去了。

却说皇上病倒已经快一日了，不仅富贵领着一群太医忙得焦头烂额，消息慢慢传开，六宫里的风言风语已经搅得人尽皆知。各宫里也是纷纷猜测，尤其丽妃，早已慌了阵脚，原想着去安美人处细细问清到底这勾魂香是不是真的，到底怎么着就能把人熏病了？可是转念一想，明明是勾魂香，昨晚自己却也不曾跟皇上有过床笫之事，可要说因为熏香病倒，又怎么就单单皇上一病不起，自己却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丽妃越想越越觉得这是满是蹊跷，却又一时间理不出头绪，方才还想去找安美人问清楚，此刻又心生了退意。

“安美人一向心机甚重，心狠手辣，我抓了她的把柄，是能让她是一百回的重罪，莫不是她想反过来陷害我？那这勾魂香又是不是早被掉了包？可是安美人准备好了要摆我一道？”

丽妃想了很久，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只感到身后有百尺深渊正待自己跳入，风云汹涌阴霾重重间尽是毒人心机，阴谋叵测。

凤栖宫内。

凤颜溪自跟凤雨彤一道在那晚偷听到安美人和丽妃对话之后，废了大周折想要插到实情说出真相，身边每一人真正能共商对策，一直都是自己在筹谋，可筹谋间，从第一步，就出了意外……

“娘娘，叶姑娘来了。”

凤颜溪从前几日夜里叫了叶苒依来凤栖宫，也是有几日未见，今日听闻皇上出事，才有称自己身子抱恙，请了叶苒依进宫来。

“娘娘这几日身子可还爽利？”

“这不是请了你来给本宫瞧瞧。”

凤颜溪扬手屏退了下人，绿罗和紫菱最后关了门退了出去。

“苒依，你那天给我的，到底是什么香料？”

叶苒依被问的一震。

“不是跟娘娘说了清楚吗……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叶苒依瞧这凤颜溪的神色紧张又严肃，心里隐隐开始不安。

“苒依，我问你，你给我的这个香料，晚间两人睡觉在床帐内用，可会有什么不适？”

“不会的。娘娘你可还记得苒依说，勾魂香是十足十狐青草的分量，臣女给娘娘的鹅梨香只勾兑了一点点狐青草，不会有催情的效用，只不过能宁神安眠，最多第二日起的晚罢了。”

凤颜溪又确认了一次才放心，心里定定要考量往后的对策，却不知，这后事，已经又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