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利叔说往事

记得刚来的时候，我看到利叔走路的姿势。觉得他很另类，有时候忍不住学着他走路。有次不小心被他看到了，他也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说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的那么幼稚和可悲，甚至无可救药。之前我们还嫌弃利叔睡觉打呼噜，然后他怕影响我们睡觉，大晚上在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现在回想到这一切，就有点心疼了。

利叔说了，以前他睡觉是不打呼噜，自从被嫌疑人在脖子上捅刀子之后，每逢天气晴雨变化的时候伤疤还是会感觉到疼痛。所以在睡觉的时候，呼吸比较困难才会会打呼噜。

为了能够顺气的呼吸，减少疼痛。所以利叔睡觉时候都是接地气姿势，四脚趴在地上。整个身体稳稳地放在地上，包括头部和脖子。虽然姿势很难看，但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天气正常，利叔的身体才会好。要是他不说，我肯定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关于他的故事。

隔壁的老狗，不是简单的老狗，而是有磨难和经历的故事。这样的经历，让我作为小辈的感到无比欣慰。因为这样的英雄就在身边，就在眼前。不知道我把利叔称为英雄会不会有什么不合适，英雄好像只有人类才会这么说吧。

人所经历的叫做人生，那犬类经历的是不是可以叫做狗生。不过对于英雄的称谓，利叔可以说是我们犬类里边当之无愧的英雄。犬类可以叫狗雄了，这个狗雄不是那个狗熊。请不要混淆视听，断章取义。不然利叔会很伤心的，请不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忽然想问利叔，那个每天来带他出去玩的男子是不是老何。我就这样的随便问了一下，利叔就呜呜的大哭起来。

他摇摇头很心酸的说：“不是，这个人不是老何。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在那边还好不好。”

听到这里，我便觉得老何这么狠心的把利叔丢在这里不管。我正要对老何进行一番批评，被利叔挡回去。

“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的批评一下。亏你还救了他，他居然这样对你真的是不应该啊。”

说到这里，利叔哭得更伤心了。

“怎么就这样哭了，利叔你怎么了。被犯罪嫌疑人用刀捅的时候，你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怎么这个时候就这样婆婆妈妈了，哭的像个娘们一样。”我说。

利叔见我这样义正言辞话，便稍稍停止了哭泣。听利叔说了我才知道，原来在十五年前（人类的3年前左右）老何因为长期加班，加上自身身体一些因素倒在了工作岗位上。永远的离开了他心爱的孩子和他亲爱的家人，还有可敬的同事。

当我听到利叔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地又疼了一下。我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此时的利叔，趴在栏杆边上看着窗外那昏黄的路灯。似乎在等着老何回来，想再看看他。他知道老何再也不会回来了，可他却还在欺骗自己说有那么一天老何会回来看他的，会带好吃的过来给他。

会陪他玩，然后带着他一起离开现在的地方。

老何离开后，利叔不吃不喝睡了一个星期。可在梦里，老何来找过他，让他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工作。工作上还需要他，需要他把自己没有能够完成的事业去完成。老何还在的时候就说了，他很喜欢犬，很喜欢利剑。如果有条件的话，一定要养很多听话的犬陪着自己度过后半生。

在单位里，好多同事都知道老何有个心愿。就是希望在退休后可以到银海的警犬基地去生活，因为那里有很多喜欢犬的人。也有很多犬，这是他所向往的晚年生活。可他已经享受不到了，也等不到这一天。

所以老何走了之后，利叔就被单位的领导和同事带到警犬基地这边来。基地知道这件事情以后，还特意安排专门的员工每天负责利叔的日常，所以那中年男子每天都会带着利叔出去玩。

本以为那就是老何，可惜不是。利叔说完后，又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哭着。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整排房间里的小伙伴们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他们说听到了利叔一番话后，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滚下来。不由自主就模糊了双眼，模糊了视线。

“利叔，你别哭了。你这一哭，我也会跟着哭的。”我说。

可他始终是听不进去，一边哭着，一边抱怨说：“你说要一直陪着我，一直到我离开人间的那天。可你说话不算数，说走就走了。一个大男人说话不算话，丢下我就先走了。说好的，你要给我养老送终。可现在你却先走了，老何啊你让我很失望。”

利叔哽咽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散落在地上。整个宿舍区域弥漫着悲伤的气息，都被利叔所感染了。

早知道我就不提老何，早知道我就不抱怨老何。利叔一直抬着头，看看那夜晚惨白的天空。似乎天空里可以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似乎老何在天上看着他。

“从他入警到现在，几十年里他所能知道，所能听到的。发生在身边的，就有五个人像老何那样在工作岗位上永远地倒下，永远的离开我们。他们没有来得及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完成交接，就无声无息悄悄地离开。离开了单位，离开了同事，离开了他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以及亲朋好友。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根据国家公安部统计，从2010年到2015年全国公安民警因公伤亡22870人，其中因公牺牲2129人。2014年一年因公牺牲的就有393人，是近20年以来最少的一年。其中因为过度劳累引起突发疾病猝死在工作岗位上是民警因公牺牲的首要原因，占总数一半以上，中青年民警牺牲比例较高。

著名作家二月河为公安英烈倾情写下了寄语：“碧血碧血化为蝴蝶，你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人民的幸福与安宁，你们的生命融化在我们的事业中，你们是最可敬最可爱的人。”

在多部影视剧中饰演公安民警的著名表演艺术家、全国政协委员濮存昕对公安事业怀着深厚的感情，他说：“冬去春来，清明祭祖。缅怀前辈，感恩故人。喜看今日国泰民安，不忘昨日公安英烈抛洒热血，奉献生命，我们永远怀念他们。”

虽然这都是人类世界的悲歌，可是我从中看到了很多个老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