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利叔的教诲

“坐。”

“卧。”

“立。”

“来……”

随着一声被拉得长长的口令，就看到有人在训练场开始训练了。

训练场上热闹了起来，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我说我和强子早，居然有人比我们还要早。

“猎奇，过来。我们复习一下之前的那些科目，你要认真点。一会才能陪你玩，要是做不好的话，那我们就不要休息了。”强子语重心长的说。

“嗷嗷……”

于是我在强子的指令下，吠叫了两声。

“好咧，来……”

听到强子的口令后，我紧贴着他的左腿一直跟着他走。该拐弯的时候拐弯，该慢下来的时候，慢下来。

听到“好”的口令后，我就觉得我做的科目他还算满意。因为“好”和“好狗”这样的口令是奖励的，是得到了奖励当然是很开心了。

训练告了一段落之后，我坐在树荫下休息。

微风徐徐，树叶被摇得噼里啪啦的响着，像一首别离的赞歌。

训练的间隙，听到强子的好几个同学都在讨论着什么时候考试，什么时候开总结会。然后就有人说已经订好飞机票，火车票。还有的单位亲自来银海警犬基地，直接把人和未来的那条警犬给接回去。

想想也是比较快，不知不觉都三个月了。一半时间沉寂在对这边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的熟悉，后边时间里除了每天的训练就是在利叔的英雄事迹里沉浸着。挺舍不得这个地方的，特别是利叔。特别是那个我们曾经年幼无知都叫他隔壁老狗的退役警犬，真有点恋恋不舍的感觉。

强子说了，下周考完试就要带我到他工作的地方。对于我来说，那是个陌生的地方。就这样要走了，舍不得的是隔壁的利叔。也许这一走，就不可能再见面。也许真的只有在百年归天之后才会相聚，那时候该是怎样的场景。

我们不可能像人类那样，想见面就一张船票，一张飞机票，或者一张火车票。再简单不过的就是一个电话的问候，一个视频的交流就可以。只可惜那不是我们玩的东西，我们不是人类。

我们只会玩玩具球和一些大骨什么的，要是那些个高科技我们犬类也能够玩得会。那人类就不用混了，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是逆天。

好不容易和利叔熟悉，可以说是忘年之交。可就这样将要分开了，心中真不是滋味啊。还是利叔好，不断的安慰着我。他说不管以后能不能再见，不管在哪里都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服务好工作，为自己为犬类争光。

我们天生就是欠人类的，没有人类就没有我们。我们住着人类给我们盖的房子，吃着他们做的饭。他们陪着我们玩，所以我们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一定到懂得感恩，懂得回报。

即使是他们把我们杀死，把我们的肉做成火锅吃掉。我们也不要去怪他们，因为这就是作为犬类的忠诚和报恩吧。听了利叔的一番话，我更是不想离开这里，感觉外面的世界好可怕。不过我终究还是要离开，和强子一起离开银海市。他对于我来说，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他不会伤害我。毕竟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利叔，等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要过得开心一点，争取再活个几十年，多看看这人类的花花世界。”我说。

“我知道的，不过一切都随缘。没有刻意的要去追求什么，明天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利叔说。

说到这里，他说他又想起了老何。想起了从前的那些和他经历过往事，依然会清晰的记得。

想到这里，一阵孤独的风从围栏外灌进来。灌进房间，灌进了利叔那颗早已经苍老的心。

瞬间我看到利叔嘴角的胡子比之前更白了，像冬天的雪一样的白。在微风中摇曳着，像那面猎猎作响的战旗。

瞬间就觉得利叔老了很多，说话也哆嗦了。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泪滴在打转，像夜色下波光粼粼晶莹的湖面。有很多话，有很多想法在微风吹过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什么都显得是多余，说什么都觉得是对利叔的伤害。

所以我没有再说什么，任凭眼泪哗啦啦的从眼角滚烫地滑落。

“孩子，你别哭。人类说过，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们犬类也是一样的。就像我留给我孩子的话一样，想要作为一条警犬，目光不能太狭隘，不能只考虑眼前。”

“要忍得住孤独和寂寞，要经得起考验和磨练。在成为警犬的这条路上是很艰难的，意志坚定。还有要抵挡得住欲望和诱惑，就像我工作几十年仍然一直是单身。这是作为警犬最基本的一条信责，所以作为警犬，作为工作犬，是不能随便谈恋爱的。不能随便的结婚生儿育女的，这是决不允许的。”

“只有等到你工作出色了，为人类做出了奉献。人类觉得我们的基因代数不错，有研究的价值才会为我们牵线搭桥的介绍最优质的对象，之后我们的孩子大多都会被训练成为新一代的警犬。继续着前辈的工作，并一直延续着。”

利叔说完后，我沉默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作为一条合格的警犬。要遵守的纪律还是蛮多的，这也许就是信仰。

“有几个孩子。”我忍不住问利叔，说：“你有过女朋友吗？”

“没错的话，应该有九个吧。”具体他也不清楚，就知道工作谁还记得那么多啊。

因为对于犬类来说，都是只记住自己母亲养育之恩。就像人类原始时期母系氏族社会那样，其余就不用去记得。这是犬类的一直流传下来的特性，是不能改变的。所以我说利叔是很优秀的警犬，这是没错的。他对于自己的孩子，也只是听说罢了。作为一条老警犬，他已经是顺其自然乐于天命。

只能默默的祝福自己那些在工作岗位上的孩子安心工作，在事业上展现出自己优点和长处，做条有用的犬。

“人类世界是一个充满诱惑，纸醉金迷的地方。一定要记得自己心中的信念，不能为情所困，特别是爱情。我们作为警犬的只有一种感情，不是爱情。不是亲情，而是对人类的感恩之情，你都记住了？”利叔特意嘱咐我。

“我记住了，利叔。”我说。

利叔今晚说这么多话，让我很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认识到自己今后的工作和理想。

“我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一番教诲，感谢！”我对利叔说。利叔点点头，眼睛闪着亮光。

剩下的路很漫长，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走。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很迷茫看着风景，看着远方。看着风吹走那些枯黄落叶，就像我们记忆中碎片一样远去的童年时光。

我曾记得也只是童年时光的那段，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就像被世界抛弃的孤儿一样盲目活着。直到有一天，遇见强子，遇到利叔，我对这世界的恐惧才慢慢消退。才慢慢看到阳光，看到自己，看到希望。

“利叔，我不确定是哪天要走。但是我想这天应该快，因为听到强子说后天就要考试。听说考完试就要散去，突然真的就舍不得。”我说。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毕竟这里不是明天，不是未来。我们的狗生轨迹是不一样，我可能是暮色壮年、壮心不已。而你还是风华正茂、青春年少。你走向是辉煌的明天，而我走向是落日下山岗上的坟墓。所以，请记住，你还有未来。那些我没有来得及走过的路，你帮我去走一遍吧。”利叔说。

这个时候的我，只能努力的点点头。看着利叔四趴地的销魂睡姿，我开始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