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一致对外

听闻苏宁绮去妍声院闹了一顿，老夫人却是痛心得紧。她对孙女们疼爱有加，更加希望她们能够和睦相处，然而她们却始终无法看懂她的苦心。

近日老夫人身体又不大好，苏宁声日日近前服侍，除了晚上回妍声院歇睡，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明慈院度过，陪着聊聊天，给她捶捶背捏捏腿，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事事亲力亲为，这让老夫人心甚安慰。其实，这四姐妹之中，老夫人最宠爱的素来都是苏宁声，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嫡长女，更因为她大方识体，且会讨人欢心，尤其是自去岁以来，她的改变，人人都看在眼里。然而，宠爱归宠爱，苏宁声跟苏宁萱、苏宁绮姐妹之间的恩怨斗争，她也一直都是看在眼里，就拿苏宁绮毁容一事来说，老夫人虽不清楚个中细节，但从近来府中发生的事，以及上回在长公主府苏宁声和苏宁绮两人的对话交流来看，她推断，苏宁绮毁容与苏宁声必定脱不了干系。同样的，苏宁绮所做过的事，也逃不了她的眼睛。老夫人知道，苏宁声早已并非早些年那个软弱可欺的孙女儿了，她现今有手段了，有城府了，她也知道，苏宁声不是蓄意滋事之人，人不犯她她不犯人，正因如此，老夫人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苏宁声的所作所为装作毫不知情。

“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老夫人慈祥地说道，“这几日我病着，倒是你有心，日日来服侍，辛苦你了，我也好些了，明日你就莫起大早了，晚一些过来请安也无妨！”

“祖母安康是声儿莫大的安慰，声儿不觉辛苦，”苏宁声巧笑嫣然，收了药碗起身道，“夜也深了，祖母好生歇着，声儿就先回去了！”

苏宁声走后，老夫人躺在床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久久才入眠。

妍声院尚还灯火通明，静待苏宁声这个主人的归来。丫鬟们早已准备好热水沐浴，苏宁声伸了伸懒腰，喝了口茶便进了内室。

在热水中泡得极是舒服，这一泡便泡了将近一个时辰，到最后眼皮直打架，差点睡着了。

忽然听到外面有一些动静，片刻后素素挑帘进来。“小姐，司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苏宁声点点头:“且让他等候片刻！”

子衿子悠赶快服侍苏宁声更衣，换上了一袭绯红色百褶长裙，长发还有些湿，只用一根簪子微微挽起。

出得外室，苏宁声端坐在桌旁喝茶，门咯吱一声打开，一身着墨衣的高大男子踱步进来，拱了一拱手。

“司，你深夜前来，可是李月芳那边有何大动静？”

早在大半年前，苏宁声便安排人盯着李月芳，尤其是李月芳跟她那位青梅竹马、上梁国右骁卫大将军秦河的动静。

“主子请看，”司双手递上一方小册子道，“此乃属下这段时间监视李月芳所记录下来的她与秦河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苏宁声摊开一瞧，果然，上头记载着年、月、日，甚至精确到时辰，再一看地点，颇有趣味，前三四个月都定在府外，比如什么酒楼啊，商铺啊，医馆啊之类的，想来是因为李月芳肚子大了不方便走太远，所以后三个月一直都在同一时间，同一个地点，且在府内，就在离妍声院不太远的玉雪院。苏宁声流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这两个人真是情真意切呢，胆敢在苏渊的地盘上偷情，嗯，有好戏要看了！

司蹙着眉，略显惭愧:“秦河武功不弱，属下不敢太过靠近，是以未曾听到这二人的谈话内容。”

“无妨，你做得很好，他们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见了面。”苏宁声笑得开心，从册子上看，李月芳与秦河每隔十日会见一次面，昨日才刚见完，也就是说，再过九日的子时，又到了他们幽会之时。

司走后，苏宁声问:“白影那家伙呢？”

绿柳答道:“应该是在梧桐树上……歇息呢。”

自从跟了苏宁声之后，昔日天阴庄庄主跟前威风八面的白影这日子过得真是憋屈又悲惨，沦落到跟在一个女人屁股后边儿转也就算了，还连个栖身之所都没得，晚间想找个软床睡个好觉吧，妍声院空间小的很，床少的很，竟然就是容不下他，偏偏庄主又勒令他不得离开苏宁声超过五十丈远，唉，谁让他摊上了这么桩美差呢，他只好夜里宿在妍声院墙外的那颗梧桐树上了，简直凄惨程度胜过乌鸦。

“去把他打下来，我有事要吩咐！”苏宁声轻飘飘道。

“是！”绿柳得令，迈着轻盈的步伐出门去，来到又壮又高的梧桐树下，仰着头压着嗓子喊。

喊了好几声“白影”，无人应答，仔细一听，倒是听见了隐隐的鼾声。绿柳轻车熟路地在墙角摸出一根老长老长的细竹竿，冲着树梢就是一顿乱戳。

因夜色漆黑，白影又身着墨衣，离得又远，绿柳实在看不清他在哪个位置，戳了好几下都没戳中。绿柳转了转酥麻的手臂，继续戳，终于闻得“哎呀”一声痛吭。好似有一阵风自头顶而下，一个乌漆麻黑的影子落到跟前，气呼呼地说道:“狠心的丫头，再戳，再戳屁股都要被你戳穿了！”

绿柳捂着嘴笑:“谁让你不吭声的，活该！”

“你……”白影怒了，他容易么，天天守着苏宁声，还要被她的丫鬟蹂躏。

“好了好了，小姐有事找你！”

苏宁声见白影揉着屁股，疼得鼻子嘴巴都拧到一块儿去了，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忍住了笑，把正事儿搬出来一说。

白影闻言，一脸哀怨，极其不情愿地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干这种缺德的勾当，我不去！”

苏宁声倒也不急，只是抿着嘴笑:“那没办法啊，谁让你武功高强呢，只有你才是秦河的对手！”

“你不是有四个影卫吗，他们四个都不是秦河的对手，我一个人就更加不是了。”白影兀自倒了一杯茶灌进嘴里。

苏宁声挑眉望着他:“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你还不如我的那四个影卫了？”

白影却并不在意:“少用激将法来激我，本公子不吃这一套！”

“好吧，”苏宁声凝眉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送你回戚庄主跟前了！”

话音刚落，身边就递来一杯茶，某人摆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有话好好说，我也没那么有骨气！”

苏宁声接过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那么，白影公子去是不去呢？”

“去去去！”白影苦笑着，心中一片哀戚。

第二日，去了明慈院给老夫人请安后，苏宁声来到袁姨娘的怜秋院。

袁姨娘正忙着核对账本，见苏宁声来，立刻堆起笑容迎上来。

苏宁声笑道:“姨娘真是勤奋得紧，到了自个儿的院子还忙于府中事务，可别太辛苦了累坏了身子。”

袁姨娘一面命人看茶，一面将苏宁声往里面请:“承蒙老夫人和老爷还有大小姐信任，将府中事务交托与我，辛苦一些是应该的。”

先前苏宁声和袁姨娘客套归客套，兴许还带点儿真情在，经过苏宁绮毁容事件之后，两人之间有了隔阂，眼下这般客套的背后，只怕是满满的痛恨了。

苏宁声抬眼看了看袁姨娘身后的丫鬟，袁姨娘即刻领会，当下便吩咐丫鬟们:“先下去吧，准备些好的糕点来，我与大小姐说说体己话。”

苏宁声也吩咐随行的子衿和子悠去外面等候。

“大小姐此来，不知有何要事？”袁姨娘问。

苏宁声略一沉吟，方道:“是与大夫人有关的。”

听是跟李月芳有关，袁姨娘立刻来了兴致。两人足足聊了一个时辰，苏宁声才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

“小姐，你确定袁姨娘会站在咱们这边吗？”素素有些不放心，毕竟近来小姐跟四小姐闹的很僵。

“会的，一定会的！”苏宁声无比确信，她害得苏宁绮毁容，袁姨娘确是痛恨，但，李月芳当年害死她的儿子，又苛刻打压了她十几年，相比之下，她对李月芳的恨会更甚，她会更加迫于除掉李月芳。在她和李月芳之间，袁姨娘定然会选择站在前者这边。

近日府内盛传，玉雪院那边闹鬼。有守夜的下人传言，晚间到了夜半子时总能听到院子里窸窸窣窣的怪声，有时甚至听见有猛兽咀嚼血肉的声音，还有人说晚上上茅房，看见玉雪院那边上空有鬼火漂浮，场面极其怪异。

闹鬼的传言越演越烈，闹的府上人心惶惶。

兹事体大，袁姨娘唯恐处理不好，于是去寻苏渊请其决断。

“对府中下人的传言，老爷想必也略有耳闻，历来鬼魂之说最易被人谣传，妾身恐怕此事若再不想法子处置，传言将会流出苏府，届时……”袁姨娘抬起眼皮看了一苏渊一眼，没再往下说。

苏渊板着脸，眉头紧蹙，届时流言四起，全青都的人都会知道他苏府闹鬼。没错，此事的确得尽快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