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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陌生的爱(二)
“啊”
“啊”
听罢,俩人果然是大吃一惊。细想一下,与焮赩相识这么久,的确从未听她提及家人,只当她是双亲早亡的孤女,却不从想她竟是制药师的女儿,难怪她想方设法的接近盛玄,难怪莫神医要护着她。
芮妃瞧了瞧俩人的表情,心里明白了七八分,知他们对此并不了解,不免有点忧伤: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怎就辨不清爱人的虚情假意?
“她的父亲制药师与哲敏皇后中毒一事息息相关。只不过,现在事情扑朔迷离,当时办案的官员上报,说是制药师居心叵测,给皇后下毒。但官兵前去抓捕之时,却发现制药师早已被人所害,于是又有了另外一种声音,说前朝联手后宫,利用制药师,谋害了皇后,制药师最后被灭口。孰是孰非,难以论断,最后朝廷决定,给已死的制药师一个谋害的罪名,让事情划上了句号。但是……”芮妃上前一步,两只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盛玄深邃的眼睛,语气加重几分道:“但是这一切对于太子与焮侧妃而言,终究是有着杀父害母的深仇大恨,太子你不知起因,尚且可以忽略,可她却不同,她是带着复仇之心开始这一切的。”
“芮妃娘娘,无凭无据,现在就此下结论定罪实在不妥,而且赩儿也不是什么制药师之女,她是成国丞相崔立的庶女。”盛玄不为所动,力争道。
芮妃眸光闪动,脸上露出几分悲凉,痛惜的说道:“太子殿下,你可以怀疑本宫,但不能怀疑你的母后。”
说完,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绢帛,又道:“哲敏皇后为防万一,所以在赐本宫锦盒之时,还留下了这封书信,太子可仔细验证一番,看看这是不是本宫伪造的。”
盛玄从芮妃手中接过绢帛,两手抖动,费了些功夫,才层层打开这个绢帛,当整个铺开,一行熟悉的字,跃入眼帘:玄儿,赠药芮嫔,若儿无用,母欣慰,若儿有用,母心安。
短短几句话,浓浓母子情。
盛玄看罢,将手中的绢帛紧紧攥在手心里,心里却大声的呐喊着:母后,您为何要如此残忍?
芮妃见此,缓缓又道:“本宫其实早就见过焮赩,当时你还未被册立为太子,她假扮宫女藏匿在晨曦宫内。今日想来,她当时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宫中,应是想找这个锦盒。只不过被盛于撞见,是本宫瞧见她拿着你的贴身玉佩,怕牵连到你,才故意分了盛于的神,给了她逃脱的机会。”
芮妃停顿一二后,再次说道:“她逃脱之后,本宫不放心,就命人偷偷去打探过她的身份,这才知晓她竟是制药师的独女。太子殿下,本宫知道你并非是一个沉迷男女之情的人,此番如此大意,将一个意图谋害你的人留在身边,想来是动了真情,被感情蒙蔽了心智,所以,本宫才隐忍不说。”
“听芮妃娘娘说了这么多,本太子倒是更糊涂了。”盛玄紧紧揪着一丝希望,辩解道:“娘娘答应母后要保全本太子,又知焮赩如此危险,那为何要救她,让她就此死去,岂不更好?”
“她若死了,太子可会独活吗?”芮妃似未经过大脑般,不留一丝空白,犀利的反问道。
此话一出,有种一击即中之感,盛玄的脑袋被轰得一片空白:赩儿若死了,我会独活吗?
会吗?
呵,不会!
“本太子谢过芮妃娘娘。”盛玄自知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急着要走。
芮妃似也无意挽留,但她的目光却停在苏青杨身上,叮嘱道:“苏将军,别忘了与本宫的约定。”
苏青杨当然知芮妃话中之意,只是今日焮赩的事情太过突然,他所受的震惊并不比盛玄少,所以此刻也有点心不在焉。
芮妃见此,不免又多说了几句:“生在皇家,不求夫妻恩爱,但求夫君敬爱,若能如此,也是女子之大幸。本宫知将军力图辅佐太子殿下,也是太子最信任的人。所以,希望将军能够顾念本宫今日出手相助太子的份上,善待琴儿。”
“末将定会敬爱二公主。”苏青杨这句话既是答复芮妃,更多的是表明自己对公主的态度。
芮妃听罢,心道:能如此,也就知足了。
俩人出了玉蕊宫,沿着长长的宫墙,往东走,打算从正门出宫,一路上,向太子请安的宫婢、太监不少,只是盛玄听不到,也看不清,他最是妖娆的笑,似被风吹散般,独剩一张冰雕般的玉面。
太子府与骠骑将军府的马车早已在宫门外等候着,见到主子出来,车夫们赶紧使着马车上前,盛玄一手搭在头马的鬃毛上,慢慢抚摸,略带沮丧的问道:“青杨,可愿陪我步行回府?”
苏青杨侧脸看向盛玄,关切的问道:“我一直没有问,但,我又不得不问,你打算如何处置焮赩?”
“处置?连你也用这样的字眼来界定我与她的关系。”盛玄冷冷一笑道。
“盛玄……”
“若真有那一天,你会帮谁?”盛玄似是下定决心般,垂手望着苏青杨冷峻的脸,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我倒从未想过。”苏青杨老实的答道。
“现在就想,现在就答。”盛玄不给一丝喘息的间隙,步步紧逼道。
“你会先对她动手吗?”苏青杨避之不及,只好去重就轻道。
“你的意思是,我若先动手,你就出手救她?这就是你的选择?”盛玄不敢相信般,无暇的脸上,满是痛惜。
苏青杨没有否认,心平气和道:“盛玄,你放她走吧,如此,谁都安生。”
对盛玄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建议,他避开苏青杨的眼睛,自有自己的盘算,再问:“当初你怎知她有难?”
这个问题,盛玄已问过多遍,苏青杨每次都忽悠着一笔带过,不愿明说,只是今日,只怕是不行了。
苏青杨手握成拳,轻轻答道:“是赩儿亲笔书信与我。”
盛玄难过一笑,果真是如此。
“盛玄?”
“若我没猜错,当初应是她自己服下绿陀的,所以她支开苏馨,派人送信与你。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怎么可能?”苏青杨不愿相信,即算赩儿是制药师之女,她接近他们是为了查明父亲死因,替父平反而来,但她决计不会坏到算计他们。
“怎么不可能?她先是伪装潜入晨曦宫,搜寻无果,又寄希望于我。可我却沉浸在得到挚爱的喜悦之中,想着离开朝廷,当个携美眷逍遥江湖的八皇子,此举定是断了她继续潜藏的后路,这才铤而走险,服下绿陀。青杨,她将你定为救她的人选,绝非偶然。因为有你,就会有我。有我,就能走近前朝后宫。”
“这只是你的猜测,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呵”盛玄抬起头望着层层叠叠的宫殿,从这样的角度看,这威严的皇城就如一个四四方方的牢笼,囚禁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与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可即算如此,却偏偏有无数人心甘情愿想要入驻这座坚固的牢笼。
“试想一下,要在这盘根错杂的皇城里寻一个锦盒,何其之难,可若是让太子与骠骑将军来找,确实要简单很多。”盛玄闭上眼,痛心的说道。
苏青杨独立身后,这是他第一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盛玄痛苦,而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小姐,小姐,殿下回来了。”
苏馨跌跌撞撞的跑到赏花园,囔囔道。
焮赩一脸欣喜,很快又掩饰过去,平静如水道:“回来就回来,干嘛这么瞎嚷嚷?”
“小姐不怕殿下怪您出了依云阁?”
“怕什么,我身上的毒都解了,自然可以出来逛逛。”
“苏馨开玩笑的,其实要说的不是这个。”苏馨围着焮赩打起转来,“小姐,这达官贵族之家,但凡夫君归来,身为妻子,应当出府迎接,方显贤惠。”
“我入太子府将近半载,这倒是头一次听你说起。”焮赩不以为然道。
“唉,我的小姐,以前因为你中毒不便出来,所以没这么多要求。但现在不同了,你余毒全清,又得殿下赏赐的名贵药材,恢复神速,自当投桃报李。”
“说你头脑简单,还死不承认,投桃报李是这么用的吗?”焮赩讥笑着戳了戳苏馨的脑袋,又道:“再者,他赏赐的补药,我今儿早上才刚喝了一碗,恢复再神速,此刻也显不出来。你呀,何时学会说大话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哎呀,我这不都是替你着急吗?”苏馨一跺脚,扯着的焮赩的衣袖,巴掌大的脸皱成一团,小声道:“殿下变得好生奇怪,以前就算半夜归来,也要飞檐走壁的潜入依云阁看看小姐才安心,此次小姐病愈,殿下说忙,抽不出时间来见你,就真的一面也不来见,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苏馨总觉得殿下是借着忙故意避开小姐一样。”
苏馨所言,焮赩哪会不懂,只是父亲死得不明不白,眼见就要揪出真凶,这会子,她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故意找茬道:“你这婢子,难道夜夜监视我不成?竟连他半夜潜入我屋内之事,也如此清楚。”
苏馨自知失言,双手捂嘴,心里暗道:瞧我这大嘴巴,怎么一不留神全讲了。口里却道:“苏馨这不是害怕小姐遭遇不测,所以才不敢松懈。”
“你就巴不得我遭遇不测,对吧?”焮赩倒不依不饶起来,捏着苏馨的左耳,狠狠说道。
“小姐饶命,痛死苏馨了。”苏馨未料到焮赩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拧自己的耳朵,只得连连告饶。
“说,你还看到了什么?”
“其余没有了,没有了。”
“当真?”
“苏馨绝不敢欺瞒小姐,小姐请高抬贵手,饶了苏馨的耳朵吧。”
“饶了你,本……”
“啊,殿下?是殿下。”苏馨突然小声提醒道。
焮赩只当她是耍滑头,摇摇头道:“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是真的,真的,殿下在对面长廊里正望着我们呢。”苏馨脸都绿了,凄凄惨惨的说道。
焮赩松开手,转身一看,越过赏花园,依园蜿蜒而设计的长廊里,正立着一绝世美男子,洁白如玉,面上无情,背手而望,却不置一词。此时,恰有风动,群花摇曳,众相争艳,却都不及那男子十分之一。
很快侗哲走了过来,站在男子左侧,耳语几句,男子目光移动,转身带着侗哲离去。
自始至终,未见他一笑,未听他一语。
此刻,微风再起,焮赩裙衫起舞,心却异样沉重:盛玄,我们终究还是陌生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