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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不识真心
盛玄一步一想,这不足二十步的长廊,却似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最后连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到失神落魄的焮赩身边。
此刻她正低勾着头,明明听到盛玄靠近,却抬不起头来直视。
盛玄心中轻轻长叹一声,两手一摊,一把将这个受了伤的小女子揽在怀中,轻轻抱起,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低声吩咐道:“你去跟青杨说一声,赩儿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走一步。”
“是。”侗哲驻足目送盛玄抱着焮赩离去。
人刚走,苏馨就端着一个托盘,急匆匆赶来,左右不见焮赩,皱着眉,望着侗哲道:“小姐呢?”
侗哲纹丝不动,也不作答。
苏馨峨眉倒蹙,凤眼圆睁又道:“唉,我问你话呢?”
侗哲不予理会,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压抑。
苏馨不明状况,但也被压迫得眼珠子乱窜,不敢直视对方。侗哲冷冷道:“你与小姐何时变得如此亲密?”
“什么跟什么?”苏馨带点结巴,顾左右而言他道:“不是你安排我伺候小姐的吗?”
“是你还未效命太子府之前吧?”侗哲步步紧逼,丝毫不好糊弄。
苏馨倒退一步,心中暗叫不好,口里却继续捣乱道:“未入太子府之前,那是何时?”
“小姐是制药师之女,你呢?”侗哲干脆单刀直入,直中要害,问道。
“啊”苏馨倒吸一口冷气,估摸着事情是败露了,双手失重,中托盘杯盏悉数跌落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厉声问道:“你,你把小姐弄到哪去了?”
侗哲双眼瞬间闭合又瞬间睁开,无奈的道:“我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说完,就转身离去。
苏馨却心里焦急不已,侗哲竟然敢如此质问自己,那太子殿下定是也已全部知晓了,小姐,小姐不会出事了吧?
苏馨拔腿向追上侗哲,不料,迎面撞上一婢女,苏馨顾不上多想,抓着她就问:“小姐,不,焮侧妃,你可看到太子府的焮侧妃?”
婢女被吓得不轻,颤抖着答复:“侧妃娘娘身体突然不适,太子殿下抱着她回府了。”
听罢,苏馨赶紧爬起来,朝府门方向飞奔而去。
从太师府回到太子府的依云阁,盛玄一直紧紧抱着焮赩,俩人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盛玄的脸,如十二月的天气般,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他在心里反复想了很多,但唯独不敢将其驱赶出府。
怀中的焮赩,无力的任人摆布,今日之前还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坐实哲敏皇后就是设局之人,今日之后,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只是,这个不留下,是指让爹爹平白受屈,自己苟且偷生过完此生还是向残害爹爹之人之子复仇?
直到盛玄将焮赩放在床上,还未想明白。
见盛玄要走,焮赩突然将俩手绕圈,勾在他的脖子上,坐直身子,探头吻住那似涂了胭脂般红润的双唇。这是焮赩第一次主动索吻,盛玄有点不知所措,若是换做平日,他定是欣喜若狂了,只是此刻他有了点点迟疑,任那女子卖力的索求。
焮赩感觉到了盛玄的冷淡,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入被,双手缩短圈距,极力拉近两人的距离,焮赩微微张开双唇,娇艳如蓓蕾般的舌头轻轻敲击着对方的贝齿,盛玄反手将紧紧环住自己脖子的玉手扯开,那蜜汁般的红唇也顺势离开了自己冰冷的双唇。
“你好好休息。”
短短五个字,拉开的不仅是俩人的距离,更是两颗曾经紧紧依靠的心。
焮赩侧头背向盛玄,不想让他看到她早已克制不住爬满脸庞的清泪,俯身躺下,不置一词,静静躺着,心却早已有了定论:盛玄,你果然不是真心待我,先前种种只不过是受药物所惑,终究还是我痴心错付了。
盛玄静立床头,望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娇小背影,也是痛心不已:赩儿,若不是为了复仇,你会如此柔情吗?你可知,若不是知你一切皆为复仇,你刚刚的柔情,早让我不可自拔了。
俩人就这样彼此互怨,又彼此互恋着;身因恋而近在咫尺,心因怨而远隔天涯。
苏馨回到依云阁时,盛玄早已离去,仅留独卧自处的焮赩在此。
苏馨慢慢走近,沉闷说道:“小姐?”
“什么?”被中传来悲叹之声,更让人怜惜。
“小姐,我们的事,殿下已经全部知道了?”
“是。”
“小姐?您……”
被中之人未动,答道:“以前我未爱上他之时,觉得即算与他无关,我也要他付出代价;现在我爱上了他,觉得那终究只是父辈之恩怨,只要他不弃我,我定不负他。可惜,我错了,高估自己,低估了他。苏馨,从前,他是天潢贵胄的八皇子;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从未变过,在这场预谋算计的爱情里,只有我输得一无所有。”
说吧,被中传来悲戗的哭泣声,苏馨闻之,一时无语相劝,只好陪着泪流,心中默道:殿下,您为何要辜负小姐?
夜至半更,太子府内寂静无声,府内众人正是熟睡之时,焮赩悲伤过度,乃至整夜无眠,她单衣披着一件斗篷,落寞坐于长廊之中,仰面望着夜空,又忆起往昔。
若自己在那时答应盛玄,跟他一起远离朝廷的是是非非,做一对快活夫妻,该有多好。
“不对。”焮赩垂下头,双眼空洞无神,自我否定的轻吐出这两个字,心里笑自己傻:那时的他只不过是受药物所控,误以为爱上了你,才会那般义无反顾,其内心又怎会真的想与你一生一世呢?还好当初没有离开,否则,今日他就不单单是疏远你,只怕要怨恨你了。
焮赩呀,你就清醒一下吧,他不爱你,以前是假象,以后也不会。
心中一触及这个事实,焮赩心口又是一阵刺痛,泪水夺眶而出。
苏馨一见,再也忍不住,跑到焮赩身边,痛心道:“小姐,若这太子府真只让你感动痛苦,那苏馨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带你离开这里。”
焮赩抬起一双泪眼,模糊不清的看着眼前这个义愤填膺的女子,嘴角苦涩道:“苏馨,若你与侗哲真是两情相悦,我不阻拦你。”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操心这个?”苏馨带着哭腔嚷嚷道。
“傻瓜。”焮赩伸手将苏馨揽入怀中,轻轻道:“你不要因为我与盛玄而错失一个真心待你之人,这样不值。明白吗?”
“小姐,苏馨觉得只有小姐在身边,才是真的幸福,所以,小姐不要再说这些让苏馨生气的话了。”苏馨紧紧反抱着焮赩,执拗的说道。
“傻瓜。”
焮赩闻言,紧闭双眼,轻轻说道。
焮赩一夜难眠,盛玄也好不到哪去。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停的书写,此刻满屋子铺满了书写一半,或是书写一行几行满行的纸张。
侗哲知他兴中苦楚,不敢惊扰,驻守书房之外,紧紧候着。
这漫长的一夜就在有人哭诉中,有人忘我催眠中,过去了。
第二日,侗哲推门入内时,见盛玄仍未停笔,地上已铺了两三层大小不一的废宣纸,定睛一看,盛玄面色稍暗,全无平日讲究,眼泡微肿,微垂的眼睫下长满了淡淡的黑影。
“殿下?”
“出去。”盛玄似乎被控制了般,根本停不下来,手不歇气,口里吐出两个字,冷冷打发道。
“苏馨刚刚来禀,焮侧妃娘娘恳求殿下休书……”
哐啷哐啷
话还未说完,桌上放着所有物件,被盛玄一股脑横扫落地,激动的斥责道:“休书?谁准她离开太子府啦?侗哲,派人给我守好依云阁,若是她有任何闪失,我要你脑袋。”
侗哲惊呆住了,跟随盛玄这么久,这是头次见他如此失态。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
又是一阵哐啷哐啷的刺耳之声。
“是。”
侗哲不敢再发呆,抽身离去。
休书?
赩儿,你就如此厌恶我吗?
就如此不愿呆在我的身边吗?
盛玄只觉得心头被人用刀生生剜出了一个窟窿般痛不欲生。
这边,苏馨早已在书房外听到了盛玄的一顿怒吼,不待侗哲出来回复,人早就一溜烟的跑回了依云阁。
见到神思倦怠的焮赩,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殿下非但不肯休书,反而加派人手看守依云阁。”
焮赩先是讶异,马上又释然,心道:盛玄,你就如此恨我吗?
口里却道:“想来堂堂太子,定然不会放过算计他之人。”
“这是什么鬼道理?小姐,苏馨带你走。”
“不可以。”
焮赩还未出声,一个声音就制止道。
“侗哲,你敢偷听我与小姐说话?”虽未见其人,但闻其声,苏馨便知来人是谁,怒气喝道。
侗哲赶紧现身道:“娘娘,侗哲无意偷听,只是想劝娘娘一句:不管您以前身份是什么,现在您都是人尽皆知的丞相庶女太子侧妃,不管是休妻还是贸然离府,一旦被外人查明其中由来,那太子殿下就是欺君,罪无可赦。”
“侗哲,你少在这里吓唬小姐……”苏馨听得气得肺都快炸了,跳出来怒斥道。
只是话还未说完,焮赩冷冷道:“侗将军,言之有理,我与苏馨不会拿太子殿下的前程开玩笑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