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谁的时机
“盛……殿下,末将有急事禀报。”苏青杨一跨入书房,就急得差点直呼盛玄的名讳,还好及时克制,一边说道,一边将君臣之礼补上。
盛玄瞧了瞧苏青杨的神色,朝他身后的肃喜命令道:“本太子与苏将军有要事相商,肃喜,你退下吧。”
“是。”肃喜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自然瞧出了点门道,又不显露,干脆嬉皮笑脸的装着事事看不透,麻溜的走出书房,并带好门。
只等脚步声一走远,苏青杨什么礼节都不顾了,三步走到盛玄桌前,焦急的说道:“盛琴今日去宫里请陛下来苏府,陛下已经应允,明日就会携芮妃一道来苏府用午膳。”
“什么?”盛玄一听,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好不容易才伪装出来的笑容,这下全跑没影了,神色凝重,慢慢走出书桌范围,在屋子中央来回走动着。
侗哲想了想,问道:“二公主为何会在此时向陛下提出如此要求?”
“谁说不是呢,偏偏是焮赩在苏府的这个档口。”苏青杨也是一副不解,颇为担心的又道:“这可如何是好,陛下与芮妃都是见过焮赩的人。”
“莫非是二皇姐察觉到焮赩的身份了?”盛玄思索后,道出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刚落,侗哲与苏青杨面面相觑,脸色更加不安,如果真是如此,那太子府与苏府都将是大祸临头。
“若是如此,那麻烦就大了。”侗哲冷冷说道。
“芮妃倒还无妨,她若是要对我们动手,就不会帮着隐瞒焮赩的身份。现在的问题是,二皇姐到底知道多少?”盛玄又细细的分析道。
苏青杨倒有些不认同,心中担忧的远比盛玄想得多:“若是这一切都是芮妃的计谋呢?”
“计谋?”盛玄不解的望着苏青杨。
“不错。”苏青杨靠近盛玄,望着他道:“那日她独留你我,跟我们道破一切,可以说是为我们着想,也可以说是为她自己留后路。”
“你对芮妃如此不放心?”
“纵观后宫,还有哪一位娘娘的心机能比得上她?”苏青杨无情的嘲讽道。
对于这点,盛玄无话可说。确实,能够在后宫隐忍这么多年,还不露出破绽,已是非常人能比,最后却还能反败为胜,步步为营,成为后宫之主,这人的心机自然是极深的。理智上是如此,但在情感上,他仍不愿去怀疑芮妃,从她拿出母后信物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母后对她的信任。
一个母后如此信赖的人,他可不希望最后成为自己的对手。
“你太感情用事了。”苏青杨看出了盛玄的心思,毫不留情的戳穿道,“你要明白,她可是有皇子的人。如果她要为四皇子做准备,那么那日的一切,就是为了消除你我对她的防备而摆出的迷魂阵。”
“你的意思是,她当时不告发我们,是因为时候未到?”
“这样分析不对吗?你想想看,还有比明日更绝佳的时机吗?盛琴成了她的马前卒,陛下成了她的马后炮,你我就是炮灰。”
如此一说,倒也没错。
只要自己一倒,现在成年的皇子就只剩下皇贵妃的养子五皇子与她的四皇子。五皇子是定然不可能的,终归是上官一族的血脉,成帝是决计不会册立他,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四皇子可用。四皇兄平日胆小怕事,在众多兄妹之中虽然不出挑,但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不立,倒也可立。
“今日,焮赩与你说了吗?”盛玄想了想,撇开这个可能,突然问道。
苏青杨一怔,这才记起自己还未将焮赩告诉自己的事说与盛玄听,赶紧将焮赩在山丘的一番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个故事。”侗哲听罢,感慨的说道,“这卯名倒也是个痴情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把卯名放出来吧。”盛玄走回桌前,在椅子上又坐了下来,低沉的吩咐道。
“是。”侗哲听罢,打算出去,突然又转身回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芮妃娘娘确实可疑,但是,侗哲觉得小姐更可疑。”
此话一出,盛玄与苏青杨脸色就大变。侗哲瞧着,有点拿不准这俩人到底是意外,还是赞同。
盛玄瞧了瞧苏青杨,他是偏向于侗哲的话,因不安而变了脸色。此前还一直对焮赩选择苏府之事百思不得其解,此刻想来,倒也有几分明白了。
苏青杨也望了望盛玄,他是意外侗哲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愤怒的变了脸色。
俩人对视一番后,苏青杨忍不住了,替心爱的人辩解道:“赩儿是动了一些心思,也利用了我,但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离开这里。”
“既是要离开,为何一直逗留在苏府?”侗哲见盛玄没有说话,胆子就大了,逼问道。
“她受了伤,而且苏馨又被你们扣留了,如何离开?”
“苏将军,您错了。太子殿下并未扣留苏馨,只是将她送到了荒芜山。如果小姐真的有意离开,侗哲觉得她一定会请您送她去荒芜山,与苏馨汇合,而这也是殿下希望的结果。”
“……”
侗哲的这番话,很是在理,苏青杨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所以他才将苏馨在荒芜山的事情,告诉了她。没想到她却只要求自己去寻回苏馨,并未动过去找的念头,当时也觉得奇怪,但心里又想着留下她,所以就这么装聋作哑的什么都不敢去深思去多想。直到这一刻,侗哲如此赤裸裸的说出来,连回避的余地都不给,他才无处可逃的只能面对。
一丝苦笑浮现在苏青杨的嘴角,今日的那个拥抱,也仅仅只是利用吗?
“殿下原想着,若小姐去了荒芜山,定然是放下仇恨,本想再与小姐重修旧好的。只是没想到,小姐……”
“侗哲,去把卯名带上来,或许问问他会更清楚。”盛玄突然打断侗哲的话,命令道。
侗哲一怔,原以为这里就一个爱情俘虏,没曾想,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点点头,推开门出去了。
见侗哲走了,苏青杨的眼睛里浑浊不清,他怔怔的望着盛玄,似乎想了很久才问:“你一直都不相信赩儿?”
盛玄听罢,粲然一笑,绝世容颜,犹如星辰般温和却又魅惑人心,语气里充满着浓浓的爱意,煽情的说道:“她就如那阿芙蓉般,明知有毒,却欲罢不能。”停顿片刻,才回答刚刚的问话,“我从一开始就未相信过她,但早已爱她入骨。”
苏青杨听罢,心里震撼极大,他想过千百过答案,但没想到盛玄会如此回答。
因为他一直都愿意相信焮赩,不相信她会是个坏人,所以爱得不能有意外,爱得有条件;没想到想盛玄却从未相信过焮赩,明知她不怀好意,还执迷不悔的爱着她,爱得没有任何条件。
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俩人心思各异,都不再说话。
直到侗哲将卯名带入书房,气氛才又跳动起来。
卯名一见盛玄,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请罪道:“卯名罪该万死,请殿下治罪。”
“卯名,你入我太子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是不是忠心,本太子心里有数。”
卯名将头重重往地上一磕,悲戗道:“卯名无话可说。”
“赩儿已经全都告诉本太子了,你起来回话吧。”
“娘娘她?”卯名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抬起头不安的望着盛玄。
侗哲见此,冷面道:“殿下并未责罚娘娘。”
如此才让卯名稍稍安心,整个人都松懈不少,却还是不起身,跪着,似在等候盛玄的发落。
盛玄见此,也不勉强。
走到卯名跟前,问道:“你竟如此忧心赩儿的安危,为何会将她供出来?”
“这都是娘娘交代的,她说待她安全抵达苏府后,若是被查出来,就只说是受她指使杀了施大娘,至于其中缘由,不可重提。所以卯名不敢将当年制药师的救命之恩和盘托出。”
“难怪当初皇姐一再嘱咐本太子,要好生待你。”盛玄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不经意的说道。
“公主她……”爱人虽已入土多年,但此刻再听,卯名的情绪仍然无法自控,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大哭起来。
看来也是个用情至深之人!
盛玄叹息一声,蹲下身,拍了拍卯名的肩膀,以示安慰,待他情绪稍稍稳定后,又问:“你可还愿意为太子府效力?”
卯名身躯一颤,再次将头磕到地上,道:“若殿下愿意再给卯名一次机会,卯名定誓死相随。”
“如此甚好,但本太子想再多问一句。”
“请殿下发问。”
“赩儿终究是太子侧妃,最后还是要回太子府。但她与本太子之间的恩怨,相信你都清楚,若是日后,她再有求于你,你作何决断?”
“卯名发过誓,助娘娘逃离太子府之后,卯名的恩人就只有殿下一人。”
“好。”盛玄站起身,走动几步,又道:“你记住,本太子给你机会,是相信皇姐,希望你好自为之。”
“卯名定不会再让殿下失望。”
“那本太子再问你,赩儿在离开之前,可还跟你提过什么?”
“娘娘并未与卯名多说。”卯名细细回味当初的情景,突然又道:“但娘娘复仇心切,卯名当时就感觉出来,她虽说是要逃离太子府,忘掉恩怨,可话里话外却对陛下与先皇后不能释怀。”
“母后已经去世多年。若她真的复仇心切,那么父皇就是她最后的目标。”
“如此说来,她执意留在苏府,就是因为二公主成为了苏将军正妻,想在那里等待机会?”侗哲顺着盛玄的话说道。
“明日就是机会?”苏青杨不敢相信的说道。
盛玄歪着头,不怀好意的望着苏青杨,道:“不管明日是芮妃筹谋已久的时机,还是赩儿等到的最佳时机,看来,我们都应该去苏府这个是非之地,趟一趟这浑水。”
果然,此话一出,苏青杨就满脸不悦,心里十分不爽的暗道:什么叫苏府这个是非之地?
侗哲瞅了瞅俩人,不免为自家这醋坛子打翻后就再也盖不上的主子汗颜,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巧立名目来挤兑情敌。
真是醋劲强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