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臣服
朝堂，从来不是一个承载和平的地方。在这里，帝王的一个决策，可以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可以让一个家族消失，甚至可以让一个国家不复存在。这里没有硝烟，可它却能让战争的硝烟弥漫整个世界；这里没有刀枪剑戟，可它却能让生命失去血色，变得惨白，不再鲜活；这里，小小的一间屋子，充斥着各种勾心斗角、提心吊胆，稍有不慎，便有来无回……
采薇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之位上，俯视着一排排站立整齐、看似恭敬的臣子，有些无奈，有些失落，更多的，是落寞。
大家看似一致，看似对她恭敬有佳，说的话听起来也那么有理有据，每个人都那么理直气壮，让她无从驳斥。
如果不是他们的建议有悖于她的想法，或者她与大家的争论没有任何牵扯，她只是个局外人，她真的会忍不住对每个人的发言拍手叫好。
可惜，她不是局外人，她不能置身事外，为了自己的权利，为了……她心底的触动，她不能。她必须做出自己的决策，必须，与他们“为敌”。
“启奏陛下，如今大局已定，天下统一的趋势已成，可毕竟没有一统，所以，我们不可懈怠啊，应该一鼓作气，完成统一大业才是。”
在军机处任职的一位老臣启奏。
“王大人所言在理。陛下，如今我朝接连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可谓是战无不胜啊，所以我们此时应当乘胜追击，收复所有的城池。”
“是啊！”
“是啊！”
群臣附议。
采薇坐在九五之尊的高位上，看着大家斗志昂扬，很是欣慰，可想到接下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也很是……无奈。
“众卿所言极是，朕也是这样想。看来，我们还真是君臣一心呢。”
“陛下英明。”
听到大家的恭维，采薇微微一笑。这样的话语她听了太多太多，可那又怎样呢？
面对成功，他们自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可一旦失败，便是“陛下此举乃是逆天而行啊，陛下要以大局为重啊……”
不过，总不能以偏概全，这么多的臣子里面，确实是有人真心支持她的，支持她的所有决定，在当时看来不可行的、可行的，他都支持。也不乏有那些真正有自己想法、真正以大局为重的臣子，对她的一些看法进行反驳，或支持。这些，还是值得她欣慰的。
想到这些，采薇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
那笑容，纯洁、可贵，在朝堂之上，从不曾表露。采薇本就长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又独有自身散发出来的一般女子身上少有的果断和坚毅，一时之间竟使得所有的大臣失了理智，沉醉于这纯洁无暇的笑容里。
大殿之内本来很是嘈杂，大家都急于发表自己的看法，生怕有人的声音掩盖了自己的独到见解，如今，倒是都静默不语，只顾着看采薇那赏心悦目的脸颊了。
采薇见贯了恭维与痴迷，看着大家都有些痴呆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斥责的话，只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接着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爱卿们都太谦逊了，这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只是，一来，接连的战争虽然扩大了我朝的疆土，可不停的征战也使得我们的百姓大多从军，田地荒废，如今想要继续收复城池，扩大疆域，还是有不小的障碍，其中，粮草便是一个大问题。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我们的粮草从哪里来呢？众爱卿可有主意？”
其实于采薇而言，粮草并不是问题。
早在为成为九五之尊之前，她就培养的自己的势力。有专注于收集情报的情报人员，有专门培养刺客、杀手以接江湖上的寻仇、报复之类的事情来积攒物力的暗中势力，有各种各样维持这些势力存在的后勤，有搜罗各种奇人异事，想尽办法让他们成为队友的谋士……
虽然如今登了帝位，这些势力不再经常用到，有了朝臣，除了情报网还在运行，其他的大多数势力几乎都进入了休眠状态，饭采薇从未懈怠过对他们的训练。他们只会越来越优秀，却绝对不会退化。
所以，至于粮草问题，于那些势力而言，简直不算是什么问题。
可采薇另有她的打算，她知道出战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统帅之人她还无法确定。确切的说，是她还没有把握可以说服所有人，让她想派遣的人作为统帅出战。所以，她只能以此作为借口来拖延时间以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能让所有人信服她的决定，又不会伤了一些人的心。
可明显，有些人不买她的帐，不理解她的心情。出于大局考虑，他们不停歇的上奏，请求出兵。
对次，采薇无法，只能使用拖字决。
或许是她自己的意志还不够坚定吧，她只是淡淡的说了此事稍后再议，粮草问题最为关键，解决了再谈统帅之人也不迟，便留下茫然的众人退了朝。
回到寝宫之后，采薇用左手揉了揉血脉有些突出的太阳穴。最近几天，一边要照顾殷怀瑾，一边有忧心他与臣子的关系，本来就没有休息好，如今大臣们又屡屡进言，又要应付他们，她真是有些力不从心。
还好，书柬很是贴心，备了她最爱的金银花茶递到了眼前。
夏天暑热很是严重，采薇又是那种很怕热的体质，所以，每每到了夏天，金银花便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如今心正烦，心思缜密的书柬就端来了她最爱的夏日茶点，还真是让人感动呢……
端起茶杯，杯子里起起伏伏地、未完全绽放的花蕾一朵朵儿沉降变换，采薇觉得很是美妙。人生，也应如此，即使失去了一些东西，也应该努力去追寻另一份美好。
不巧，采薇还没有欣赏够，顾谦之却突然冲了进来。欣慰和顾谦之私底下交情不浅，采薇便在书房内召见了他。一直以来，顾谦之都喜欢顾左右而言他，如今也是如此。他很委婉的说明了他的来意。
“陛下，其实此次出兵是在所难免的，您也知道吧？
而且，于您而言，粮草并不是问题，这我还是知道的，您所顾虑的，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只是，作为帝王，考虑问题总应该是以大局为重的。虽说这个天下都是您说了算的，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您可千万要考虑清楚。而且，如今您已贵为帝王，应当知道，仁者，得人心者得天下，有些事情，您可不能一意孤行啊！
有些事情，作为臣子，或者江湖游侠，可以贪图一时痛快，便不计后果地出手，但作为决策者，作为掌握天下所有生命生杀大权的人，却是绝对不可以的。一次的不计后果，一次的只图一时痛快，或者个人一己之私，会失去人民的拥护的。
一根筷子，可以很容易就切断，可一把呢？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吧？
而且，陛下虽然聪明，能力也是毋庸置疑，可以一人当做万人用。可对手若是百万人、千万人呢？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陛下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吧，就算有那份心，也不一定有那份力。所以，群臣总是有用得到的地方的。
臣子呢，虽然有些迂腐，有些恃才而骄，可若是没有真才实学，还是到不了大殿参与政务的。陛下应当包容、理解他们的想法，朝堂才能安然。”
听到顾谦之的话，采薇半天没有说话，顾谦之只当她在思考，可其实不然。
采薇一直都知道，顾谦之说的话很在理，作为一个上位者，要以德服众，这样才能受到百姓的爱戴，群臣的真心臣服。
可惜，这些不是完全适合她。
作为一个女帝王，她不能一味地以仁服众。
这个世界是以强者为尊的，而女子在这里，毫无疑问，是弱者的代表。她是女子，即使作为帝王也拜托不了有些人对女子的偏见，这些偏见，来自于愚昧的人，也来自于自大的人，包括这些位高权重、自恃才华的重臣。
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恩威并施，手段有时狠历，又时而通人理。只是在这次的事情上，失了人理。
看着沉默不语的采薇，顾谦之猛然想起他的行为似乎有些越轨，急忙下跪向采薇请罪。
“臣越矩了。”
顾谦之的话终于打断了采薇的回想。
看着跪在眼前的昔日好友，采薇知道他是好心提醒自己，所以并没有怪罪，反而不由自主地解释了起来：
“作为一个女帝，并不是只有仁义道德便可以收服民心的，还需要勇气，和适当的狠历，否则，便不配做帝王，不配拥有这天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因为，有些人，并不能以德治服，只有武力，只有强大、狠绝才能让他们诚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