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休妻
苏渊冷幽幽一笑:“谋害朝臣确是大罪，不过别忘了，你是在我的地盘上，倘若我到皇上跟前说，你秦大将军，潜入苏府欲掳走我的夫人，黑灯瞎火被府上的护卫误杀而死，你说，皇上还会治我的罪吗？”
的确，若秦河死在苏府，后话如何言说，全凭苏渊他一张嘴，此处四处都是他的人，真相没人敢说出去，那么他秦河不仅留下夺人之妻的一世骂名，还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作为威风八面的大将军，这种死法，着实太不光明！
李月芳渐渐恢复了意识，听到秦河与苏渊两人的对话，心里一咯噔，她太了解苏渊的为人，他心狠手辣，敢说就敢做，若是被逼急了，很可能真的会在此杀了秦河。她忍着剧痛，挣扎着要起来，秦河即刻过去扶。
“月芳，你怎么样？我带你去看大夫！”跟李月芳说话时，秦河的语气温软柔和，全然不是方才那个对着苏渊铿锵大喊的大将军，足可见其对李月芳的那股子绵绵情意。袁姨娘见了倒觉着是在一场好戏，苏渊看在眼里却刺眼得很，当然，倒不是因为自己的爱妻躺在别人怀里而吃醋，而是关乎尊严，男人的尊严！现场家丁、护卫、丫鬟，加起来统共二十几人，四十几颗眼珠子盯着，秦河和李月芳却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这叫他堂堂大老爷们面上怎么扛得住？
苏渊紧紧攥着拳头，气的咬牙切齿，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愤怒和羞辱。其实，他是恨不得立刻诛杀了秦河，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是，他愤怒归愤怒，但是理智尚存，秦河不仅只是个右骁卫大将军，他和他一样，还是太子一边的支持者，倘若他真因此事杀死了秦河，这谎不好圆不说，同时也将太子殿下深深得罪了，太子本就心思缜密，性情多疑，恐怕经此一事，便对他会心生疑窦，不再信任，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与太子的关系就毁于一旦了。这还是近的，远的来说，如果太子殿下将来顺利继位，他苏渊在朝中的官场之路势必将会极其难走！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走到杀人这一步的。
李月芳也正是考虑到苏渊的这一心理，于是拉了拉秦河的袖子，有气无力软绵绵地吐出几个字:“走，你走，走……”
“可是，月芳你……”秦河自当知晓李月芳是在为自己着想，但是李月芳如今的处境，他实在又放不下心来走，一时踌躇不决。
李月芳见他犹豫，心中感动，勉力冲他笑了笑:“我不会有事的，我到底是苏家的长媳，又怀着身孕，他们不会置我于死地的……”
袁姨娘仍然十分安静地站在一角，视线落在李月芳身上，真是没想到，素日不将他人命放在眼里手段狠绝的大夫人，竟也有如此为人着想的深情一面，实在是罕见，她心底冷笑一声，不过，这偷情的一幕生生叫苏渊撞见了，身孕恐怕也难保她周全了，不论是哪个男人，亲自看见自己的夫人红杏出墙，都会被耻辱感逼得失去判断力，不会听任何解释，尤其是出墙红杏的解释。袁姨娘摇摇头，可怜了李月芳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不仅即将无法见到这个花花世界，而且将被人视作孽种，哼，没想到啊，李月芳你也有今天！
秦河思忖再三，伸手握了一握李月芳的手，轻轻点点头，起身噗通一声跳进了身后的池塘。护卫们见状，立刻冲过去拦截，但是秦河身手敏捷动作十分之迅速，才一眨眼的功夫，便游到对岸，消失在桃林之中。
一护卫提着刀拱手问:“老爷，那人跑了，是否要追？”
苏渊摇摇头，秦河是出了名的猛将，既已逃走，护卫要想追上很难。何况，他并不能杀他。
苏渊神色肃穆，只觉脸上像是被人生生甩了几十巴掌，火辣辣地疼，幸亏此刻是夜晚，火光暗暗，他的脸色还能盖的住，双眼在下人们身上逡巡，随后冷言道:“今天晚上的事，不可透露半个字，否则，下场谁都负担不起，明白了吗？”
这就是说，谁多嘴多舌，谁就是只有死路一条喽。护卫家丁丫鬟们纷纷埋下头道了声是，心里叫苦不迭，明明是大夫人犯下的事，却连累他们悬着脑袋，真真是不公平。
苏渊抬着冷眼，瞧都没瞧李月芳一眼，直接吩咐丫鬟:“把大夫人带到祠堂去！”随后便径直踱步出了玉雪院。
李月芳肚子上疼痛难忍，一边痛苦呻吟，一边哀求苏渊请大夫。但苏渊毫无所动，快步流星走在前面，以致抬着李月芳的众丫鬟们都跟不上步伐，落后一大截。
袁姨娘特意放慢脚步，踱到李月芳跟前，微微笑看着她。李月芳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袁姨娘的手臂，苦苦哀道:“快去帮我请个大夫来看看，算我求你了……”
袁姨娘轻轻扒开她的手，温柔一笑:“对不住了大夫人，老爷现下正在气头上，没有他的应允，妾身是不敢擅自作主的，你还是先忍一忍吧！”
丫鬟们听了不免觉得于心不忍，瞧大夫人这模样哪里还忍得了，再晚一步，恐怕就要一尸两命了。不过，袁姨娘说的却是没错，老爷气得脸都抽筋了，如此暴怒，谁敢去触怒他，那不是纯属找死么。
丫鬟们一路抬着李月芳，李月芳一路哀嚎，穿过层层院门，终于来到祠堂。
玉雪院的动静闹的颇大，彻底将整座府邸都惊动了，不过未在现场的人，只闻其声，不知其事，现下正满怀好奇心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偏偏祠堂那边有人把守，苏渊早已吩咐无关人等不得靠近，下人们只能凭空猜测，有人说老爷亲自去玉雪院，逮住了装神弄鬼的人，现在将其拖到祠堂去问话了，但是立刻有人提出反驳，如果真是捉到了装神弄鬼的人，为何不就地正法呢，祠堂那个地方可是通常主子犯了错去思过的地方，下人是没有资格进去的。又有人说了，你怎么知道是个下人，兴许是府上哪位主子呢？这么一说，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于是又猜测是哪个主子，吃饱饭没事干自取灭亡。
刘妈妈将事情告知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暴跳如雷，当即就摔了桌上的上好青瓷茶盅。刘妈妈等人立即低下头作惶恐状，老夫人已经是好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怒了。
“这个李月芳，当真是不把苏家的脸丢尽就不算罢休是不是？”
银儿欣儿连忙道了两声“老夫人息怒”，吓得连传唤丫头来收拾残渣都不敢。
刘妈妈低声道:“大夫人现下已被关进祠堂了！”
老夫人起身:“走，去看看！”
苏宁声坐在桌旁，一面悠悠喝着茶，一面听白影绘声绘色地讲述现场发生的事。听完之后，嘴角一扬，不禁笑出了声。照此情形，李月芳就是不死，也要被休出苏家。想来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传唤，让她前往祠堂。
白影摸摸脖子，倚着顶梁柱，慵懒地说道:“不是我说啊，苏大小姐你这招太阴险，太缺德！”
绿柳白了他一眼，正待发怒，苏宁声却抢先道:“阴险缺德正是本小姐的作风，谁让她得罪我了？”
果然，这厢正说着话，门口就来了人，通知苏宁声去祠堂。苏宁声整了整神色，陇上疑惑的神情，出门去。
祠堂灯火通明，坐满了人，除了宿在校场的苏少陵，以及发疯不出门的苏宁绮，二房三房、老夫人、苏宁卉等都到齐了。
苏宁声轻轻进了门，眼神与袁姨娘的交错一瞬又离开，随后行至苏宁卉身旁的空座坐下。苏宁卉清冷的面容上不见一丝情绪，只是眼睛往地上的李月芳转了一转，便低头喝茶去了。
“这是怎么了，大夫人怎么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怎么也没人请个大夫？”苏宁声小声地明知故问。苏宁卉没有抬眼，摇了摇头:“不晓得，且听祖母和父亲怎么说吧！”
说到苏渊，苏宁声就忍不住想看看他那张永远板着的脸，此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苏宁声侧首望向苏渊，只见其面色阴沉，脸上的肌肉都在抽筋，一只手搭在酸梨木椅上，亦是抖得厉害，可见气得不轻！
众人见事态严峻，纷纷不敢言语，只得噤声端坐着，时不时地拿眼睛去瞟一瞟瘫倒在地上的李月芳，又瞄一瞄上首的苏渊和老夫人，心思嘛，自是各不相同。李月芳气盛之时，表面和善大方，实则苛刻跋扈，曾得罪不少人，诸如二房的董氏、三房的周氏、苏宁绮等等，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两个人:苏宁声和袁姨娘。
老夫人沉痛开口道:“李氏自嫁入苏府，为人跋扈嚣张，更曾私吞家产，苛待子女，如此行为失德道风败坏的女人，咱们苏府绝不能留，从今天开始，李氏从苏家族谱除名，再不是我苏家人！”
众人满脸惊讶，这意思就是苏渊要休妻了？在场的除了苏宁声、袁姨娘、老夫人还有苏渊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玉雪院内所发生的事。
